現在是下午時分,靖衛所的飯堂大廳内空空蕩蕩。
一個老婦人擦洗好最後一張闆桌,收起木盆抹布,慢悠悠地走向後面的竈房。
竈房裡面,幾個負責做飯的婦女,正在忙碌着……有的忙着摘菜洗菜,有的忙着洗碗洗筷,還有的忙着燒火煮飯,竈房裡洋溢着歡聲笑語。
就在這時,飯堂的大門突然嘭的一聲大響,一個粗豪的聲音吼道:“做飯的,快給勞子滾出來。
”
竈房裡的談笑聲嘎然而止,衆人紛紛停下手裡的活計,往飯堂門口望去。
負責食堂的夥頭是三十來歲的婦女,她聞言立即放下剛切了一半的冬瓜,習慣性地在水盆裡淨過手,然後一邊甩着水珠兒,一邊快步進了飯堂,遠遠地迎上去,笑吟吟地問道:
“劉隊總,什麼事呀,這麼火急火燎的?
”
“什麼事?
駱團總有令,馬上做飯,一小時後開飯,違令者,軍法從事!
”劉隊總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心裡冒出一股說不出的煩躁。
原先,這食堂的夥頭,是劉隊總的相好。
那時候的食堂,也就等于是劉隊總開的,劉隊總衣服有人洗,病了有人侍候有人疼,平日裡,更是少不了吃香喝辣的。
眼前這個徐娘半老的臭娘們,原本在湯湖圩湯泉茶酒館幫廚,跟靖衛所八杆子打不着關系。
春上時,也不曉得她咋地走通了楊參議的關系,硬生生擠走了原先劉隊總的相好,霸占了靖衛所食堂。
衆所周知,這靖衛所食堂的夥頭,好可是緊缺的肥差。
平常時,駱團總率領靖衛團駐紮在縣城,靖衛所裡隻有兩個小隊團丁,攏共也就不到三十人。
可竈房裡光做飯的,就足足配了五個人,頂個頂的,都是過硬的關系戶,一個也不能少。
五個人做三十個人的飯菜,清閑得她們整天沒事幹,就窩在一起嚼舌根兒。
就更别說平時克扣的夥食尾子了。
這些天,駱團總率靖衛團進駐靖衛所,三天兩頭進山去剿匪,她們幾個又要行軍,又要做飯,倒是累得夠戗。
昨兒,由于國府特派員駕臨,駱團總才匆匆收兵,回到這靖衛所來。
看樣子,這些臭娘們兒,又恢複了往日模樣,開始松懈下來。
不過,由于眼前這臭娘們的靠山--楊參議,進山招降十八排,稀裡糊塗地死在了紅字頭手裡……失了靠山,眼前這臭娘們,早晚得卷鋪蓋滾蛋。
“軍法?
喲,劉隊總,你可不能吓我呀。
我膽子小……”半老徐娘走近前來,先是伸手捋了捋額頭的發絲,然後伸手戳了戳劉隊總肩膀,露出一個暧昧的微笑,嗲聲嗲氣地說,“劉隊總,這大家夥剛一回來,屁股墩都還沒坐熱呢,又要開撥了麼?
”
“少來這套,把你的爪子拿開,我話傳到了,你自己看着辦!
”
劉隊總沒好氣地撂下一句話,又瞪了她一眼,心裡鄙夷地呸了一句:沒臉沒皮的賤貨,仗着長得還周正,不曉得跟多少人玩過喽,想要勾引老子,門兒都沒有。
劉隊總哼了一聲,轉身蹚開門,匆匆走出食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