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美色誘惑,一般人可能當場就淪陷了,但老劉何等豪傑,自控力極強,對大洋馬更是免疫,他正色問道:“你在大學主修什麼專業?
”
季曉思說:“我在普林斯頓學現代漢語,在延邊農學院學古漢語。
”
劉骁說:“發乎情止乎禮,君子不欺暗室,不欺于心,不欺于人,如果看到美色就想與人媾和,那和禽獸有什麼區别,如果稍微幫助了别人就想着得到報償,那豈不是小人。
”
季曉思羞愧難當,她從小就知道自己相貌出衆,在雙語幼兒園就有衆星捧月的待遇,便懂得利用優勢達到目的,西方人的觀念中對男女之事也不是很在意,但在東方華夏正統文明中,這卻是不可接受的放蕩行為。
認識不到一天就投懷送抱,對于中國人來說完全不可能,就算兩人情投意合也得磨蹭幾天才進入正題,這叫矜持,西方蠻子就直接粗暴,覺得欠了人家的,或是想借用對方的能力,便直奔主題,絲毫都不羞澀,季曉思這兩種心思都有,她可不是喜歡對方,而是想用魅力折服劉骁為自己所用,現在被這樣一說,感覺自己就是個未開化的歐美禽獸。
為了緩解尴尬,劉骁給季曉思講了個《宋太祖千裡送京娘》的故事,大意是趙匡胤混江湖的時候救了一個少女,千裡迢迢把人送回家鄉,路途之上秋毫無犯,回家後京娘卻被哥嫂說閑話,為證清白上吊自殺。
這故事所表達的價值觀與西方思想截然不同,簡直是有違人倫,但這才是真正高級的價值觀,季曉思聽的心悅誠服,深感遇到了一個堪比趙匡胤的大英雄,但是心裡卻幽幽道,那京娘不讨喜歡一定是個自己一樣高吧。
想着想着,季曉思進入了夢鄉,一覺醒來,列車已經快到延邊了,軟卧車廂人少,洗漱間不怎麼排隊,可以慢悠悠的洗臉,這讓她想起小時候坐大西洋鐵路的經曆,跟爸爸媽媽一起乘坐紐約到洛杉矶的T1次列車,買的是硬座,在綠皮火車上過了六個難忘的晝夜,他們家算幸運的,一家三口都有座位,更多的乘客是從中部上車趕往洛杉矶打工的農民,他們買的是站票,拖着化肥口袋拎着塗料桶擠在車上,有人睡在座位底下,還有人藏在洗手間裡,整個車廂裡彌漫着難聞的氣味,簡直不堪回首。
大宋的列車比美國的時速更快,對号入座,沒有無座之說,軟卧更是豪華無比,還能享受餐車的美食,潔白的桌布,精緻的竹木筷子上帶着鐵路公司LOGO,豆漿油條熱騰騰的,季曉思從小就能娴熟的使用筷子,她一邊優雅的進食,一邊和劉骁講述自己的學籍問題。
季曉思的學籍是有貓膩的,以她的成績本可以上名牌大學,卻被調劑到延邊農學院這樣的三本,要說沒有冒名頂替都沒人信,據說專門有一幫美國移民做坑同胞的事情,怪不得有人提醒過,到了大宋,你不需要防備當地人,反而要防備你的同胞。
“這些壞人大多數是猶太人,他們來得早,漢語說的好,會鑽政策漏洞,那些國際婚姻中介也是他們開的。
”季曉思說,“可是再怎麼樣,也沒法變成黑頭發黑眼睛。
”
車廂内的廣播提醒,十分鐘後抵達延邊車站,請旅客提前準備好行李物品下車,劉骁在大邱特地買了兩個行李箱,裡面其實是空的,他知道自己現在可能是逃犯身份,火車站有的是老練的警察,不帶行李就會引起注意。
事實證明他多慮了,釜山鄉下的警察沒能耐把手伸那麼遠,現在已經跨省了,兩人安全出站,先去學校把事情理順。
延邊農學院教務處裡,劉骁正襟危坐,有本國人出面幫助,教務處認真查找,原來季曉思連學籍都沒有,一開始這就是個陰謀,而那個所謂教授也是冒牌貨,據說已經騙了不止一個外國女生。
劉骁帶季曉思去報警,自然是無功而返,大宋是個千年帝國,表面上雄霸世界,其實積重難返,山高皇帝遠的地方,不法之徒橫行無忌,就連公職人員都奈何不了他們,遑論幾個外地人。
一個中年警察善意的告誡劉骁:“能把人救回來就不錯了,别想其他的了,麻溜的走吧,再晚一會想走都來不及了。
”
劉骁表達了謝意,帶着季曉思出去了。
現在季曉思沒有護照,沒有學籍,從天之驕子的留學生變成了黑戶,舉目無親,兩眼一抹黑,在延邊的街頭傻傻站着,眼巴巴看着劉骁,在她心中,劉骁是個神秘的江湖人士,但隻是生命中過客,不可能送佛送到西。
但劉骁就是這樣講究的人,他問季曉思下一步去哪兒,是繼續讨個說法,還是回國。
“好不容易出來了,不混到出人頭地怎麼可能回去。
”季曉思凄然一笑,“爸媽就指望我給他們掙面子呢,我想去上海,那是第一國際大都會,全世界的移民彙聚的城市,遍地都是機會。
”
“我送你去上海。
”劉骁說,“咱們這就走。
”
季曉思開心極了,跟着英雄浪迹天涯的感覺真好,她牽着劉骁的衣角簡直要跳起來了,路過街角,看到遠處有賣花旗橙子的店,她說我去買些家鄉的水果咱們路上吃吧,劉骁說好啊,給了她一張鈔票,自己也走進路這邊的小鋪買煙,找錢的時候聽到身後有尖叫聲,沖出來看到一輛面包車疾馳而過,散落一地橙子,季曉思已經不見了。
劉骁拔腿就追,街巷狹窄,路邊都是平房,他幹脆一躍上了房頂,居高臨下盯着面包車在小街上東倒西歪的開着。
車上,季曉思正在拼命掙紮,好不容易從鄉下逃出來,看到了生活的希望,卻被人當街擄走,任誰也得反抗一下,她個子高體力強,亂蹬亂打,兩個人都按不住,最後是一記悶棍打在頭上才消停。
開車的漢子盯着後視鏡狐疑道:“剛才還有人追來着,人呢?
”
面包車拐了幾個彎,停在髒兮兮的後巷中,窨井蓋孔中冒着白色的蒸汽,垃圾箱上野貓警惕的盯着他們,這是一家洗浴中心的後門,兩個漢子将套着黑布頭套的季曉思擡下車,進了後門。
司機叼着煙靠在車門旁百無聊賴,根本沒察覺到危險臨近。
一隻手從背後伸過來,捏住他的喉結,隻一下,喉結碎了,人無聲的癱在地上。
洗浴中心樓上,季曉思被固定在一張椅子上,頭套摘下,她和面前的人都愣了,這不是拐賣自己的金教授麼。
金教授穿着緊身黑襯衫,油頭向後背着,标準社會人打扮,他愣了一會笑了:“還真是緣分,兜兜轉轉你又回來了,也好,就在這幹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