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爾根教授最一開始研究的方向是殖民地經濟學,他在研究過程中敏銳的發現,紐薩爾的經濟情況好像和其他殖民地都不太一樣。
紐薩爾的種植業和制造業都很薄弱,但金融業和旅遊業非常發達。
但紐薩爾人并沒有放棄過發展種植業和制造業,殖民廳本身并不會對殖民地産業發展進行引導,對種植業和制造業進行發展的根本動力來自于紐薩爾人民。
由于自己的研究理論和學說無法解釋紐薩爾的特别情況,摩爾根教授決定親自來紐薩爾看看。
紐薩爾的走私活動雖然不如奧林那麼大規模,但卻比較“流于表面”。
對于購買走私物品,紐薩爾的貴族們不光不會遮掩,甚至會将其當做是自己身份和象征的展示。
而上一代的拉法耶特侯爵本人則對于購買走私來的奢侈品和工業品并無太大興趣,他更喜歡的是購買來自同盟或者聯邦的書籍。
作為侯爵的客人,摩爾根教授在書房裡看到了已經落灰的同盟書籍。
這些從同盟傳來的民族學著作給了摩爾根教授一個全新的研究切入點——民族差異可能是導緻紐薩爾自主發展傾向的根本原因。
他果斷的辭去了自己在奧林大學的教職工作,留在紐薩爾開始潛心研究。
然後,摩爾根教授就遭遇到了衆多學術研究者都會遇到的窘境——他的研究課題早就被人研究過了。
紐薩爾大學的經濟學院施特朗教授留下了一批手稿,手稿本身因為幾十年的流傳而有部分散轶,但光憑着目前尚存的手稿不難看出,施特朗教授已經提出了“紐薩爾是一個單一民族”的理論。
摩爾根本人并未因此而感到失落或者憤怒,恰恰相反,他捧着這份手稿興奮的仿佛見到了大寶貝。
随後的十年裡,摩爾根教授竭盡全力補全并且發展了施特朗教授的學說,最終提出了一個理論。
由于紐薩爾本身的相對封閉,以及獨特的自然環境影響……最終導緻紐薩爾民衆已經成為了和帝國其他殖民地完全不同的民族。
既然是不同的民族,那自然應該使用不同的統治方法來适應差别,并且最大限度引發出紐薩爾民衆的潛力。
隻有紐薩爾發展的好了,帝國才能從中獲益嘛。
摩爾根教授就像是瘋了似的,全身心投入到了“紐薩爾單一民族”理論裡,并且最終在十一年前完成了自己的著作。
在完成并且向紐薩爾大學的一批同事們發表了自己的著作的第二天早上,摩爾根教授的公寓大門被一群身穿紫色鬥篷的紅衣郵差撬開,随後他就住進了紐薩爾的紋章管理處。
一住就是十一年。
杜桑德看着面前這位佝偻着的幹瘦老頭,很久之後才問道,“您……現在還堅持自己的學說麼?
”
老頭有些害怕的擡起了頭,他看了看杜桑德,嘴唇蠕動了一下之後又重新低下了頭,一言不發。
“無論您内心深處是怎麼想的,從今天開始,您都可以離開這裡自由居住生活。
”為了打消老頭的顧慮,杜桑德抛出了第一個“誘餌”。
“當然,紐薩爾現在的情況您可能也知道——帝國和皇室背叛了我們,教會根據來自白金宮的命令屠殺了紐薩爾的大量無辜民衆。
現在這個情況下,想要從紐薩爾出發回到奧林……恐怕是不太可能的。
”
老頭看着面前的杜桑德,半天之後忽然說道,“我從來沒有改變過自己的想法。
”
杜桑德挑了挑眉頭,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我明白自己的學說可能會對帝國造成不良影響,但……我的研究并沒有任何編造或者不夠嚴謹的地方。
”幹癟的老頭忽然挺起了兇膛,那個畏畏縮縮的老人家仿佛突然消失了。
曾經在帝國大學之中,被無數人譽為下一個學術巨擘的摩爾根教授穿過時間,重新站在了人世間。
他高聲說道,“局長先生,我認真思考了十年,我确信自己的學說沒有任何問題。
如果要我撤回自己的研究結果,除非是我的研究從根本上就出了差錯。
”
“我仍然堅持自己的想法。
”摩爾根深吸了一口氣,臉色通紅,“紐薩爾是一個從帝國中發育出的單一民族,這是無可争辯的事實。
就算您用槍打碎我的腦袋,我也不會撤回或者後悔自己的研究結果!
”
杜桑德靜靜的聽完了老頭半是宣言半是示威的描述,然後指了指一旁的座位問道,“為什麼不先坐下呢?
”
“如果要死,我甯可自己是站着死去的。
”摩爾根腳步不動,繼續說道,“我的話說完了,您可以動手了。
”
“我剛剛也說了。
”杜桑德露出了滿意的微笑,“現在的紐薩爾,和帝國和奧林是敵對狀态。
敵人的敵人……那就是我們的朋友。
”他站起身來,為摩爾根教授拉開了凳子,“有一點我一直很好奇,您是奧林人,同時也是貴族,難道您就沒有想過,自己的研究可能會讓帝國受損麼?
您和帝國的利益應該是高度一緻的,損害帝國利益的過程之中,您恐怕也不會有什麼好處吧?
”
摩爾根教授坐了下來,堅定的說道,“學術研究是基于客觀事實進行的研究,它本身并非是我臆造的内容。
如果帝國會因為一個客觀事實而受損,那就隻能意味着帝國是建立在欺騙和謊言之上的國家。
一個謊言集合體的受損……和我這種說真話的人又有什麼關系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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紐薩爾艾卡的地牢裡,囚犯們正在讨論着剛剛自己所看到的……新鮮事兒。
作為地牢裡“資曆”最老的犯人,摩爾根教授在地牢之中雖然沒什麼地位,但卻是大家都認識的“面孔”。
因為自己的學術成果而坐牢,而且一關就是十年……囚犯們對摩爾根教授的遭遇紛紛給予了最大程度的嘲諷——我們被關,那是因為和同盟人做生意,吃香的喝辣的。
老頭你算怎麼回事?
而作為“資曆”最淺的新人,古鐵雷斯大主教被帶進牢房的時候則是另一幅場景。
渾身是傷的大漢被人像是扔一頭死豬似的扔進了牢房,看着他似乎失去了直覺後躺在地上的樣子,幾個在同一牢房的小毛賊稍一商量,就準備撲上來想要搶走古鐵雷斯脖子上的純金玫瑰念珠。
一陣激烈的打鬥聲過後,古鐵雷斯仍然躺在地上,而那些小毛賊則被扔到了距離他最遠的牢房角落裡——一個壓着一個,皿流了一地。
原本挂在古鐵雷斯脖子上的純金玫瑰念珠,不知什麼時候被纏繞在了他的拳頭上。
而閃閃發光的念珠上,現在沾滿了污皿,以及……被玫瑰念珠撕下來的皮膚。
盡管艾卡的地牢裡消息管控的嚴厲程度遠超警務處監獄,但紐薩爾大屠殺的消息還是傳到了地牢裡的這些“社會不穩定因素”耳中。
一時間,地牢裡的衆多囚犯們頓時都躍躍欲試了起來。
他們對帝國本來就沒什麼好感,倒不如說恨不得親眼看到這個龐大國家瞬間化為灰燼的刺激現場。
他們紛紛認為,自己作為冒犯帝國這個行業的先驅者,在這一片紅海中拼搏出了一些成績的具有豐富經驗的專業人士,必然會受到紐薩爾新統治者的重用——至少也能被釋放出去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