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我仿佛失去了全世界。
那一種整個世界全部都灰暗下來的錯覺,讓我感覺自己好像陷入了一個深淵之中。
任何東西都從耳邊呼嘯跑過,卻像隔着一層透明的塑料薄膜,我沒有辦法真的感知到外面的溫度聲音以及熱量。
我好像被一個迷霧一般的東西全部包裹着,渾身隻覺得一陣一陣的冰冷。
仿佛有一雙手不停的掐着我的喉嚨告訴我,快死吧,快離開這裡。
隻有死去才能解脫。
從這個無間地獄裡解脫。
我能聽到我的喉嚨聲嘶力竭的哭喊着許東白和沈予安的名字。
可是這兩個活生生的人,包括她們肚子裡的孩子都沒有再生還的機會了。
沈北執背後緊緊的抱住我,否則我不确定我會不會不由自主的沖到圍欄那裡跳下去。
我也不知道跳下去是為了什麼,可是那股在我心中這愧疚感死死的纏繞我,像海浪一樣一層一層漫過我的頭頂,讓我窒息。
我幾乎要完全受不了了。
隻能麻木的像個洋娃娃一樣被沈北執禁锢在懷中,任憑我怎麼掙紮也是徒勞無功的。
他的手緊緊的扣着我的後腦勺,一刻不停的拍着我似乎像是在安撫。
“别沖動,喬以荷,他們是罪有應得。
”
好一句罪有應得。
我不理解沈北執的世界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還是說他從頭到尾都是一個這種人。
冷心冷情,對任何事情都毫無感知的那種人。
我不禁想到若是我與沈北執之間沒有這一層關系,換做是我得罪了他,是否最後也會落到這樣的下場。
死無葬身之地,連改過自新的機會都沒有。
是我一直都不了解沈北執。
是我太天真。
他伸出手拽住我,希望把我帶離這個地方。
“救護車來了,先把你的傷口包紮一下。
”
他要不說我都忘了,我脖子上還有傷口。
我恍恍惚惚的任憑着他帶着我走到擔架旁邊,沈北執環繞着我的腰一用力氣,便把我抱到了擔架上面。
可我是不願意躺下,他看了一眼,我的肚子也不敢用力強迫我,隻能任憑我坐在那兒。
護士和醫生匆匆忙忙上來給我檢查傷口。
“還好紮的不是很深,隻是一些皮外傷簡單處理一下,消個炎就可以了,注意回去的時候不要碰水,不然很容易感染。
”
耳邊是一聲模模糊糊叮囑的話語,可是我全然不在意。
我隻是緊緊盯着那一片波濤洶湧的海平面。
然後在醫生給我上碘伏的時候,緊緊的抓住他的手:“為什麼不去救他們?
去叫他們啊!
她們要死了……”
那個醫生被我這突然一下抓有些害怕,但是他又不敢推開我,隻能任憑我的指甲緊緊的嵌入他的皮膚裡。
掐出了很深的一道皿痕。
醫生和護士不敢對我用力,隻能為難的看向沈北執。
沈北執伸出一隻手來,輕輕的揉着我的手背,示意我松開。
我的一雙眼睛完全找不到焦距點,隻能茫然的扭過頭看着沈北執。
看一下這張完全陌生的臉。
“喬以荷,聽話,松開。
”
我如同一個破布娃娃一樣,聽到他的指令便緩緩松開我的手指。
但我依舊将全副心思都放在海平面下。
被這一出插曲打斷之後,醫生和護士很快手忙腳亂的幫我處理完傷口就跑了。
隻留下我一個人坐在擔架上面。
“這裡雨聲風大,我先帶你回家。
”
沈北執攬着我想要将我抱下來。
但是我搖頭拒絕了,還往後面挪了兩步。
“我不回家,我要在這裡等結果出來,是生是死,我都需要知道。
”
“不要鬧,你的身體吃不消。
”
我惡狠狠的推開他:“你既然知道我吃不消,還要做這種事情,你要什麼時候把我真的放在我心裡?
我現在不想要你假惺惺的關心。
”
沈北執手中的動作僵立在半空中,沒有再進一分。
我自己站是站不住了,隻能默默地坐在擔架上面眺望海平面。
頭頂上被沈北執不知哪裡弄來的傘撐着,雖然瓢潑大雨淋不到我了,但是瑟瑟的海風,還是吹得我渾身發抖。
很快我身上又披上了一件保暖的大衣,護士也在我的腿邊蓋上了一條溫暖的柔軟的毯子。
他們做這些事情的時候,我都面無表情。
甚至無動于衷地盯着海平面。
我心中波濤翻湧,說不出自己在想些什麼。
那些曾經在社交平台上出現過的奇迹,什麼小孩子落水被沖出數公裡,還能被漁民拯救上來?
什麼有人從27樓跳下來,依舊完好無損。
這些奇迹成了我現在活下去的唯一信念和支撐力。
我在心中不停的祈禱着,多希望現在在我眼前的也能是一個奇迹。
我希望許東白和沈予安能夠活下來。
希望那個僅僅隻有六七個月,大的孩子可以活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