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願意葬在靠近崖畔的邊緣。
隻有那些無家可歸的流浪漢,亡命江湖的歹人,死了以後就随便埋在這裡。
墳瑩雜亂無章,亂草淹沒墳頭也無人打理。
遠處有人祭奠,香表燒完後的黑灰,在空中飛舞。
給這片亂葬崗平添了一些陰森氣息。
崖畔這片墳地,唯一整理像樣的墳墓,就是蔣遼母親的那座。
旁邊不遠,那個薄薄的淺丘,看起來幾乎是一片淺土,卻是一座實實在在的墳。
因為,墳前立着一塊殘碑。
蔣重沉浸在過去的回憶裡,似乎想起了什麼可怕的事情,吟道:“這……這與衡水近幾十年最有名的事件有關。
”
“最有名的事件!
我怎麼不知道?
”
蔣遼也是在鎮上跑騰的人,倒是從來沒有聽說過什麼大事件。
“也許……也許是因為這件事太過詭異,或者大家心裡都存有多多少少的愧疚,所以不願提起此事。
”
“哦!
”蔣遼和翠花感到很是奇怪。
到底是什麼樣的事情,又詭異,又令人感到愧疚。
“事情都過去這麼多年了,給你們說說也無妨。
”蔣重黯然說道。
“說起來,徐風父母的死,也和這件事情有關。
”蔣重看了兒子一眼,繼續說道:“這個小墳裡面,葬着一個不祥之人。
”
“不祥之人!
”蔣遼歎道。
“是的,不祥之人!
”父親沉重的重複了一遍,思緒飛回到十幾年前。
“十幾年前的一個秋夜,大雨滂沱。
衡水鎮來了一個人。
”
蔣重忘向對面蒼茫的青崖,緩緩說道:“衡水鎮閘北,住的雖然都是窮人,卻世代承襲着扶危助難的傳統,一家一戶拿出米糧接濟這個無家可歸的人。
”
但是,從此以後,可怕的事情就接二連三的發生。
當時,這個人就住在徐風家裡,然而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家裡就死了三口人,最後連徐風父母也先後病故。
本來家境還算殷實的一戶人家,就這樣灰飛煙滅,可憐年僅三歲的徐風成了鎮上的孤兒。
那些日子,整個衡水鎮都籠罩在愁雲慘霧之中,好像每條街巷都在發黴,傳出隐隐約約難聞的味道。
“現在想來,那種味道,大概就是死亡吧。
”蔣重說道。
鎮上的老人說這個人是妖。
因為鶴大夫親自去每家探視,凡是病死的人都是寒氣侵伐,内髒發黑。
卻查不出來什麼病症。
短短兩個月,衡水鎮又有十幾個人死去,這些人全都和這個不祥之人有過密切的接觸。
這個沉默寡言的黑衣人,立刻引起衆人的猜測。
也許,是這個外來者把疾病和災難帶到了衡水。
鎮守大人一邊向上級報告,一邊按照鎮上幾名耋老的要求,立木架,堆幹草,要燒死這個帶來病難的不祥之人。
一條流浪者的命,在朝廷的眼裡,總沒有安撫全鎮的人心重要,燒死就燒死吧。
那是一個天空碧藍如洗的下午,全鎮男女老少聚集在衡水閘北的雜貨市場。
連從來不來這種肮髒地方的達官貴人都乘着轎辇前來觀看。
市場上唯一的一座破敗小樓,被打掃的幹幹淨淨,這些貴人,公子,意氣風發的坐在高處,等着觀賞一場刑罰。
那個不祥之人,神情陰冷,滿身都是各種各樣的碎布,牢牢裹着身體,外面照着一件肮髒的黑袍,顯得極不協調。
但一雙眼眸裡卻滿是柔和的慈祥。
他沒有任何反抗,自從他來到衡水,就好像是一個隻知道吃飯睡覺的乞丐,沒有對人惡語相向,也沒有主動索取,隻是被動的接受各種施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