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管事當天沒來。
喬明瑾也沒太在意。
除了在書房看到桌子上原本放帳冊的地方空落落的,有些許愣怔外,倒也沒多的感覺。
給别人做事就是這樣。
做的好是你能力之内的,應當應份的。
做得不好,是你不盡心不盡職。
别人讓你做是瞧得起你,不讓你做,自然也是一句話的事。
當天晚上吃過飯,喬明瑾慣性使然,擡腿往書房走,臨到門口,舉着燈往裡愣愣地看了一會,又轉身回了房。
而當晚在周府裡,對着一堆帳冊,老太太卻極為仔細地把每一本帳冊都翻了一遍。
看完臉上表情豐富。
老太大自己本就是商家之女,自小耳聞目染,自學會認字開始就學會翻帳本打算盤了。
出嫁時又陪嫁了好些鋪子田産,老太太打理嫁妝鋪子看帳本,是熟得不能再熟的。
婚後,又掌管了周管中饋,又給老太爺管過家業。
老太爺走後,也是她一力接下了周家偌大的家業。
看幾本帳冊對她來說還不是小菜一碟?
老太太原本還以為喬明瑾有旁的心思,是為着進府做一些準備什麼的。
哪料人家就把自己當一個帳房,什麼手腳都沒做,也找不見什麼旁的心思。
而且這個帳房看來還是個厲害的帳房,有些地方連她都看不出有問題,竟是被她找了出來。
老太太臉上複雜難辯。
隻是老太太絕不會承認有女子做帳比她還做得好的。
恰恰在這時,伺立在側的林媽媽說了一句:“這喬娘子,真真是個當家理事的好手。
這帳冊做的比經年的帳房還厲害。
就是府裡的總帳房隻怕也比不得她。
”
老太太一聽,臉上便帶了氣,重重哼了一聲,把手裡的帳冊遠遠丢了開去。
道:“娶妻娶賢,這娶來是為照顧六兒傳承子嗣的。
府裡缺帳房嗎?
”
林媽媽看老太太面上露着惱,遂把嘴巴又緊緊閉上了。
又聽老太太說道:“都安排妥了嗎?
”
林媽媽點頭:“都安排妥了。
”
老太太聽完這才扶了林媽媽的手入了内室。
次日,清閑下來的喬明瑾,給女兒和明琦布置了功課,讓她們描紅和練算盤,自己則起身往作坊去查看。
周宴卿不在,她就得多跑一跑,多看一看。
直到臨進午時,她才回了家。
與昨日差不多的時間,門外又聽見馬車的轱辘聲。
喬明瑾眉頭皺了皺,往書桌上,房間裡,書桌底下都細看了看。
沒發現有遺漏的帳本。
這才出了房間。
果然又是周府的人。
隻是今兒來的并不是昨天那兩個人。
而是換上了一個中年媽媽和一個十六七歲頗為幾分姿色的丫鬟。
屋子裡明琦和琬兒都在。
嶽仲堯這幾日已見好,再說這個吃飯的點,琬兒也是不敢往嶽家那邊去的。
不知是不是城裡來的人都對鄉下人家的院子感到新鮮,如同昨日來的那兩位一樣,這二位也是一進院子就四處打量。
今天這二人打量的目光比之昨日那兩位還要更放肆一些,恨不得從哪巴拉出一兩件她們周府的東西出來。
那中年管事媽媽模樣的婦人,眼睛就如盯在喬明瑾身上一樣,打量得那叫一個細緻。
吓得琬兒緊緊地偎在喬明瑾的身側,抱着她的大腿不放。
明琦倒是一副潑辣樣,在對方打量她的時候,還瞪大了眼睛與那二人目不轉睛地對視。
隻喬明瑾站一邊冷冷清清地看着她們。
那中年婦人,穿得極為體面,不知是不是老太太房裡的,還是府中哪位太太面前的得意人。
滿頭的金钗銀钗,手腕上還套着兩隻份量十足的金镯,壓裙的玉環都是碧盈盈水汪汪的好貨色。
也不知是炫富還是來給鄉下莊戶人家開眼界來的。
這通身的首飾,瞧得就跟那鄉下暴發戶家的地主婆沒什麼兩樣。
那上河村有兩三個家裡田地多的婦人,經常滿頭钗的,帶着婆子丫頭四下走,恨不得人人都誇耀一聲好氣派,非得惹來别人一通眼紅巴結才願意轉身回家。
眼前這丫鬟倒是沒那麼俗氣,頭上也沒插那麼多支钗環,杏黃的襦裙,發上隻一隻玉簪,兩三朵花钿,清清爽爽。
手上也一隻玉镯,舉手投足間很是優雅,瞧着倒像是哪家小戶人家的小姐。
怪不得要甯娶大家婢不娶小戶女了。
這教養,不說給家裡的主子備下的,便是給出嫁的姑奶奶們備下的,自然是下了皿本大力培養出來的。
“你二人來此,可有何事?
”
喬明瑾看她二人不出聲,隻好自己先出聲了。
她倒是清閑,隻是也不願意這麼耗着啊。
誰個耐煩天天與一堆不認識的人瞎耽誤功夫?
“你就是喬娘子?
”
那中年婦人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