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绶張張嘴,卻沒有話回答上來。
徐氏自過門以來,與妯娌和睦,待家人和善,連蘇婼姐弟都與她親密有加,管教下人更是張馳有度,确實不可能招惹到誰,更不至于有人要她下這樣的毒手。
但他還是說道:“知人知面不知心,還是小心為上。
你不要以為内宅裡頭看着風平浪靜,就當真和氣,你畢竟是後來的,誰知道會不會有人看你不順眼呢?
”
徐氏聽得這話,更是生氣:“我是後來的,又如何了?
難道你想說婼姐兒祈哥兒心裡怨恨我不成?
你别把衙門裡那套搬回家來,他們姐弟對我如何我心知肚明,我也不是傻子,不是真心接納我,我會不知道麼?
婼姐兒他們也不是傻子,我這個繼母也礙不着他們什麼,真把我弄沒了,你不還是得重新娶個回來嗎?
他們對我下手作甚呢?
”
徐氏心裡頭一陣委屈,先前她疼歸疼,意識渙散歸意識渙散,蘇婼是如何在身邊為她着急,她是知道的。
那個丫頭每次在她面前目光都顯露着無比的信賴和真誠,比他這個丈夫都好多了,明明就是蘇婼果斷讓鮑嬷嬷下藥施救于她,結果他作為丈夫不但不對此感到慶幸與感激,反倒是陰陽怪氣地指向蘇婼,真不知道他是真關心自己,還是真神經病了!
蘇绶滿心裡有話想說,但看她身子還虛着,又如此動情,也沒辦法再開口了。
他一個大男人,還與個婦人家争論不休不成?
他當下站起來:“成成成,你就當我說錯,先歇着吧。
”
正好銀杏端來了湯藥,他招手讓她們過來,看着喝了幾口,這才出去。
蘇婼回了房,鮑嬷嬷給她拿來團扇,又奉了茶給她才退下。
蘇婼把她喚住:“嬷嬷先坐。
”等她倒轉回來,看着她平靜臉色,蘇婼道:“父親也不知道怎麼了,先前竟是那樣疾言厲色,想來是衙門裡事情不順心,看到太太出意外,便沒忍住。
嬷嬷受委屈了。
”
鮑嬷嬷擡起頭,微笑道:“這是哪裡話來着?
老爺是主子,我是奴才,當時那樣情急,老爺擔心太太,急躁些也情有可原。
更莫說姑娘與二爺都替我說話來着,我這心裡哪裡還有不平?
姑娘快莫多想。
隻要姑娘和二爺惦着我老婆子,便是挨老爺幾闆子,我也不委屈。
”
蘇婼從她明亮目光裡看到了真心,點點頭:“嬷嬷是母親的乳母,差不多也能算我半個外祖母了,我自然惦記你。
”
鮑嬷嬷把茶往她跟前挪了挪,看着她端上手,又說道:“話說回來,老爺對如今的太太,倒是挺上心的。
”
蘇婼沉吟,也點了點頭。
蘇绶先前緊張徐氏的神情,确實出乎人意料,隻要想想他從前對謝氏是什麼樣子,今日他這樣其實根本稱不上多麼愛惜妻子的行為,就知道有多麼誇張了。
所以她覺得蘇绶對徐氏的緊張是應該的,甚至還遠遠不夠。
“倘若小姐在世,若也能得老爺如此,她便是死也能瞑目了。
”
鮑嬷嬷垂眉望着茶幾,語音幽幽地,“小姐跟如今的太太比起來,又差着哪兒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