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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7章 一生難忘的教訓

  伸手拿回茶盞,他目光落向謝錦慘白的臉上因咳嗽而泛起的紅色,聲音淡得聽不出情緒:“不求饒?

  謝錦一怔,此時歇下來也不影響渾身叫嚣着撕裂的痛苦。

  可腦子到底是得到了暫時的休息。

  蹭了蹭臉上又冒出來的汗,他緩緩搖頭。

  不求。

  老老實實受下他該受的,以後才有資格去求别的。

  容毓轉身把茶盞擱回案上,手裡微微有些彎曲的藤條也扔在了案上,語氣淡淡:“餘下的先欠着,以後把精力多放在政務上,再有疏忽懈怠之處,本王把你身上的骨頭一根根拆下來。

  謝錦已經做好了重新把枕頭咬住的準備,沒料到會聽到這樣的話,一時怔住。

  額頭的汗止不住地流出來。

  他拭了拭,緩緩轉頭看向容毓,小心翼翼的動作也無法避免地撕扯着身上猙獰的傷口,謝錦卻像是忘了疼,鬼使神差地問了一句:“主上這是不忍心再打了?

  容毓看着他,面無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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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錦一悸,龜縮似的慢慢趴回去,這一番藤條下來,他對容毓的畏懼以最快的速度洶湧加劇。

  至少今天晚上來說,他是看到這張臉就發憷。

  “本王相信,這次教訓足以讓你記個十年八載。

  十年八載?

  “主上說笑了。
”謝錦垂眸,聲音低低的,沒什麼力氣,“臣這輩子都不敢忘。

  謝錦說這句話絕對是發自真心的。

  雖然容毓發落下來的數量還遠遠沒有打完,但這一次教訓足以留給他刻骨銘心的印象,疼痛是尖銳而陌生的,他長到年近弱冠,也僅僅挨了這麼一次。

  終其一生,也就這麼一次。

  直至經年之後成為榮耀萬千的權臣,站在權勢巅峰光芒萬丈,做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新首輔,謝錦也再沒犯過第二次這樣的錯誤。

  容毓聲音平靜:“早這麼乖,哪需要挨這頓打?

  謝錦聞言,身體下意識地輕顫。

  他想開口說什麼,可思及自己“不乖”的原因,這會兒若真敢提,隻怕真要把骨頭一根根拆下來。

  容毓沒再多說,轉頭吩咐:“南衣,進來。

  謝錦眨眼,楚南衣已經到了?

  什麼時候來的?
在外面等了多久?

  禦書房的門被打開,楚南衣拎着藥箱走進來,随手關上門,正要行禮,卻聽容毓道:“不用多禮了。

  楚南衣應是,轉身看見地上躺着四截斷掉的藤條,擡頭再看看榻上趴着的那人渾身皿痕,一時心驚。

  容毓轉身走開,把地方留給他。

  “方才挨打的時候應該把衣服都脫了。
”楚南衣皺眉看着謝錦,見他身上的衣衫已經被皿粘住,“你不知道上藥得脫衣服?

  謝錦身體放松了下來,整個人無力地趴在榻上,很長時間都沒有動。

  疼。

  無處不在的疼,像是千萬隻蟲蟻在身上密密麻麻地蟄咬。

  鼻尖上又有汗水凝聚。

  此時才真的是疲乏至極,謝錦閉上眼趴着,身上一波又一波劇痛如海嘯席卷而來,疼得他連話都不想說。

  可還是要說。

  “小爺不要臉面的嗎?
”他聲音疲憊,聽着理所當然,隻是幹裂泛白的唇瓣卻讓這句話失了往日的氣勢。

  趴在這裡挨打已經夠丢臉了,還要讓他光着身子挨揍?

  “臉面是什麼?
”楚南衣給他剪開衣服,“這會兒上藥不還得脫?

  而且還多遭一番罪。

  謝錦閉着眼,兩隻手還緊緊抱着枕頭,楚南衣剪衣服時扯到傷口,他疼得嘶了一聲:“廢……廢話那麼多,該上藥上藥,小爺沒力氣跟你說話。

  楚南衣看他後腦勺一眼,很想提醒他,主子還沒走呢,剛挨過打說話就這麼沒規矩?

  不過好在沒規矩也不是對着主上,楚南衣懶得跟一個傷患計較。

  容毓走到禦案後面的椅子裡坐下,斜倚着身體,就這麼面無表情地看着楚南衣給謝錦處理傷勢。

  倒是挺意外,謝錦這個時候還有心情耍嘴皮子。

  看來還是不疼。

  案上茶壺裡的茶已經涼了,外面的人不得吩咐不敢進來,容毓也沒讓人再去沏茶,提過茶壺給自己倒了杯,端起來喝了一口因冷卻而苦澀的茶水。

  上藥對于謝錦來說無疑是新一輪折磨。

  身上流出的汗多得讓他迫切地想去沐浴淨身,可此時昏昏沉沉的腦袋卻像是灌了鉛一樣,眼皮沉重得睜不開。

  他很想就此昏睡過去。

  “天亮之後,南衣出城去傳本王谕令,讓軒轅曜進宮一趟。

  清冷淡漠的聲音響起,平靜的聲音裡帶着幾分幹淨寒涼的色澤,激得謝錦再也沒了睡意,猛一擡頭,整個人差點從榻上栽下來!

  “你幹什麼?
别動!
”楚南衣猝不及防,手上一顫,腰間正在撕扯的衣服就這麼被拽了下來,生生帶下了一層被抽破的皮肉,疼得謝錦眼前一黑,整個人被情急之下的楚南衣就這麼按回了錦榻上,全身都在痙攣,“疼也忍着,别亂動。

  他手下的力道有些重,直接以行動示意謝錦安分一點,别在這個節骨眼上再去惹怒主上。

  然而謝錦沒心思管他的用意,他隻知道若軒轅曜真被召進宮,定然也免不了一頓處置。

  小豹子是早早就跟在主上身邊的人,對主上更是聽從,服從,敬之,畏之,他更明白,容毓常年帶兵,對武将的嚴苛絕對比文臣更狠。

  他沒辦法眼睜睜看着小豹子受責,還是因自己而起。

  那陣讓他暈眩的痛楚過去之後,謝錦松開咬緊的牙關,伸手撥開擋路的楚南衣,竟是踉跄着從榻上滾落下來,渾然不管這劇烈的動作帶給他鋪天蓋地的痛苦,三步并作兩步走到禦案前,迎着容毓靜冷的目光,直直跪下。

  脫了力的身體失去重心直接撲倒在地,冷汗如瀑,謝錦蹙眉,咬緊牙關,緩緩直起身體,跪穩:“主……主上。

  容毓看着他,眼底色澤幽冷:“本王召軒轅曜進宮,詢問他練兵的進度,你想幹什麼?

  謝錦怔住,想說卻還沒來得及說的話,如數被堵在了喉嚨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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