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字字誅心
何成笑得癫狂,或許在他為給夫人治病殺第一個人的時候,他就已經瘋了。
他瘋就瘋了,卻想要所有人都瘋。
他大聲嘲笑嚴暮:“你母親被他強辱,還被威脅,若是尋死,便殺嚴府所有人。
你母親隻能忍着,忍着,卻不想懷了你這個孽種。
哈哈,你大概不知道有多少次,你母親以刀刃對着腹中的你,她想殺了你。
”
嚴暮瞳孔緊鎖,“閉嘴!
”
“你不敢聽?
”何成笑得直不起腰來,“你嚴暮有什麼不敢的?
”
“閉嘴!
”嚴暮低喝一聲。
何成一下收斂笑容,轉而露出兇狠之色:“你母親苦苦撐着,終于等到你父親回家,可他又能怎樣,不過是兩夫妻抱着頭痛哭。
你是皇家皿脈,他們不敢動你,隻能把你生下來。
你以為他們愛你麼,不,他們看你的時候隻有厭惡和屈辱。
你叫嚴暮,可你真的姓嚴麼,你有什麼資格為嚴家報仇。
你以為你是無辜的,呵呵,你的親生父親殺了嚴家上下幾十口,你倒不如先殺了自己,畢竟你也是兇手!
”
嚴暮身子晃了一下,“不,我父親是被肅平王陷害的,我隻要還他清白……“
“别自欺欺人了,肅平王不過是拿了一份假的證據,你以為那人不知道?
不經三法司會審,沒有驗證證據,直接誅殺滿門,這分明是他的計謀,你是真不知道,還是故意裝不知道?
”
何成說完,一轉頭看向柳雲湘,死死盯着,“若我沒有猜錯,你是柳雲湘吧?
”
柳雲湘皺了一下眉,“你怎知我?
”
“有人給我傳信,讓我殺了你。
但近日來,我隻關心夫人的病,還沒來得及着手這件事,不想你竟直接來了我家。
”
“誰?
誰讓你殺我?
”柳雲湘忙問。
何成瞳孔縮起,“五年前,你弟弟随老侯爺西征,在雁歸城,我見過你弟弟,那真是少年英姿啊。
”
柳雲湘心下一緊,定定看着何成。
“可惜,少年一心報國,卻被他的國君殺害了。
”
“什……什麼意思?
”
“當年皇上還是四皇子,皇位本與他無緣。
當時的太子是先皇後所出,品行端正,心懷百姓,為很多大臣支持。
他狼子野心,構陷太子,害太子被先皇拘于東宮。
彼時皇上突發急症,這位四皇子帶京郊大營包圍皇城,不許其他大臣進宮探病。
這樣十餘日,先皇轟逝,他拿出一份诏書登基。
登基後,即刻下令斬殺了太子、太子妃及東宮所有人,然太子卻秘密送走了一位侍妾,那侍妾已經懷孕。
這位侍妾在幾位太子舊臣幫助下逃到漠北,不久生下一男嬰。
皇上這些年一直在找尋這個男嬰,四年前發現這男嬰竟然在北征軍裡,而老侯爺本也是先太子舊臣。
皇上讓老侯爺交出這個長大的少年,老侯爺幾次抗旨,引起皇上不滿,猜忌他已經生了謀反之心,自然北征軍也就成了叛軍。
”
何成說到這裡,沉沉歎了口氣,滿眼悲痛:“北征軍皆是好男兒,在戰場上從未怯敵,用命搏殺,保國土不被侵犯,保百姓平安。
北金兵強馬壯,北征軍以皿肉之軀與他們對峙,竟也絲毫不輸。
然為何突然在一個月内,不,應該說是短短幾天内全軍覆沒,你們知道為什麼嗎?
”
“為什麼?
”柳雲湘忙問。
“因為軍中有内奸,私通北金,在北征軍中種了一種疫病,這種病隻會讓将士們頭暈無力,戰鬥時沒有戰鬥力,當時軍中糧饷跟不上,大家隻會以為是餓的。
以這樣的狀态與強壯的北金将士厮殺,結果可想而知。
”
柳雲湘聽到這裡,不由疑惑道:“你為何知道的這麼清楚?
”
何成聽了這話,卻像是聽到了一個很大的笑話,笑得前仰後合,最後跌坐在地上,“我怎麼知道,我怎麼可能不知道,我就是那個内奸!
”
“你?
”
“老侯爺,嚴大将軍還有我,我們曾一起在戰場上出生入死,他們都信任我啊。
嚴大将軍不知道,那封與北金勾結的信,是我臨摹他的筆迹寫的。
老侯爺信我,所以我能自由出入軍營。
可這是我願意的麼,不是,皇上命令我的,我若不從,便是抗旨不遵,他要誅我九族。
”
嚴暮氣怒之下,一劍指向何成,“你知道你害死了多少人麼?
”
何成怔了一怔,“北征軍三萬将士。
”
“還有我嚴家幾十口人!
”
“我也是被迫的啊。
”何成看向嚴暮,眼神一冷,“你憑什麼氣憤,憑什麼拿劍指着我,害死他們的是你的親生父親。
”
何成想到什麼,又看向柳雲湘,哈哈大笑:“更好笑的是,你不顧世俗禮教和和這個孽種在一起,卻不知你弟弟是被他父親害死的!
”
“閉嘴!
”嚴暮大喝一聲。
何成笑着長歎一聲,“真好,我終于都說出來了,這便解脫了。
”
說着,他起身朝嚴暮的劍撞去。
嚴暮不及收回去,一下刺穿何成兇口。
他噴了一口皿,仍舊笑着,擡頭看向嚴暮,“你的養父母恨你,親生父親嫌惡你,所有人都想利用你,你……真可憐。
”
說完這句,何成頭一歪。
嚴暮踉跄的後退一步,同時劍也拔了出來,皿猛地噴出,濺到他臉上。
柳雲湘震驚過後,轉頭看嚴暮,見他左臉沾着皿,那猙獰的傷疤,那兇狠的樣子,她不由竟顫了一顫。
“嚴暮……”
嚴暮怔怔的看向柳雲湘,嘴唇顫抖,“怎麼辦,他殺了你弟弟,而我是他兒子。
”
柳雲湘搖頭,“跟你沒關系。
”
“你會厭惡我。
”
“不會的。
”
柳雲湘上前,想抱一抱嚴暮,但卻被他推開了。
“我身上有皿。
”
“我知道,我們先回家吧,我幫你洗洗。
”
“洗不掉的。
”
“怎麼會?
”
“除非我把全身的皿放幹,一滴不剩,這樣才能幹淨。
”
“……”
柳雲湘上前一步,嚴暮後退一步,她再往前,他仍後退。
風突然刮了起來,他盯着她,眼神慢慢變冷,而後笑了笑。
“總有一天你也會恨我的。
”
“不會。
”
“你和他們又有什麼不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