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覺得水村的村民的話,又有幾分可信度?
”
秦朗反問着吳泾。
他倒不是擡杠,而是合理的質疑。
既然吳泾說舉報信的周武,并不可信。
那麼水村的村民們就不會說假話嗎?
這件事在水村鬧的這麼大,村民們就能夠知道的一清二楚?
仿佛親臨現場一般嗎?
凡事都要兩方面考慮,都要辯證的去看待。
自己之前是考慮的少了一些,完全是站在了大衆的立場上,聽信了周武的話為真話。
吳泾批評自己太武斷,對老百姓有無條件的信任,這可能會污蔑了謝亮。
但是就如同吳泾所說的那樣,既然要分析問題,總要綜合來看,分兩面看。
吳泾見秦朗這麼問自己,他頓時無奈的一笑:“王爺,我不在水村,我也是聽牛爾順彙報的過程。
”
“至于究竟是怎麼回事,什麼才是真相,我也不清楚。
”
“但我個人覺得村民的可信度大一些。
”
吳泾當然無法保證牛爾順調查的這些,或者說水村的村民所說的這些,就是真相。
但是最起碼,水村們衆口铄詞,肯定有某種程度的可信度。
“中都市東區财政大臣的事情,處理的怎麼樣了?
”
秦朗開口問吳泾。
吳泾錯愕,望着秦朗。
這是啥意思?
上句話還是水村的事,下句話突然轉到了東區财政大臣這邊了?
不過秦朗既然問了,自己肯定要回答。
“鄭茂才舉報的事件,紀律大臣姜明威已經着手調查了。
”
“目前還沒有最新的進展,如果能夠核實舉報信上所說的一切屬實的話,那麼東區财政大臣李鐵吹,啊不是李童啊,李童肯定會接受審判的。
”
“挪用公款,公為私用,這本身就是嚴重的違紀違法問題,至于包養情夫之類的,更是道德問題以及生活作風問題。
”
“如果屬實的話,我們離省這邊,絕對會嚴肅處理,狠狠的處理,絕不姑息!
”
吳泾和秦朗做出了保證,他既然這麼和秦朗說,那就肯定會這麼做。
秦朗點了點頭,這兩個典型的事件,必須要處理好,要給老百姓希望,不能讓老百姓覺得他們龍國沒有說理的地方。
至于真相是什麼樣子,也一定要排查清楚。
但秦朗很清楚,無論這兩件事的真相是什麼,網絡上面絕對會引起非議。
尤其是當東區财政大臣李童無罪的時候,當水村的謝亮無罪的時候,會引起群情激奮。
因為立場不同,老百姓肯定是站在老百姓這邊,他們覺得這個調查結果肯定有問題,極有可能是官官相護,就會質疑官方的調查。
所以隻要不符合老百姓心裡面期待的那樣,不符合他們猜測的那樣,他們就會認為是冤假錯案,是故意包庇。
這也很正常。
可不能因為民意的裹挾,就真的冤枉了别人。
這不是一個好的現象。
跟輿論妥協,會讓以後的治理難度越來越困難。
尤其是網絡發達之後,通訊特别方便,有任何的風吹草動,都會引來無數看熱鬧的人。
因為看熱鬧不怕事大,就把事情不斷的炒熱,至于他們能夠從中得到什麼?
當然是熱鬧了。
至于真相,秦朗敢打賭,有百分之五十以上的網民,是不關心的。
真相如何,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們參與到了這個熱鬧當中,他們把自身遭遇的不公正,發洩到網上,轉嫁給别人。
這才是他們的目的。
“水村的調查,還是要繼續!
”
“轉告牛爾順,一定要仔細再仔細,不要覺得他地位高,就舍不下臉去調查,也不要僅憑老百姓的話,就當成是真相。
”
“要多渠道的調查,争取找到最好的突破口,把事情搞清楚。
”
“人站在不同的立場,所說的話也就不一樣了。
”
“對于周家而言,他們覺得真相就是謝亮仗勢欺人。
”
“對于謝亮而言,周寶田一家人偷東西,又鬧事,他自然是有理的一方。
”
“各自有各自的理,所以這件事不好解決啊。
”
“以小見大,全國有多少這樣的案件?
如果不好好處理的話,這又是一筆筆的糊塗賬。
”
“當事的時間不解決,難道都要留給十幾年後重啟調查嗎?
篩查冤假錯案嗎?
”
“千萬别提什麼遲到的正義了,正義要是遲到了,那是我們的恥辱!
”
“遲到的還是正義嗎?
那隻能是塵封的曆史。
”
“對于當事人的毀滅是巨大的。
”
秦朗此刻的臉色是凝重的,語氣是嚴肅的,态度是堅定的。
吳泾臉色也同樣嚴肅,朝着秦朗點頭道:“王爺放心,離省會處理好!
”
“離省這麼多年經濟發展很快,不免有些時候疏忽了一些東西。
”
“亡羊補牢,為時未晚啊。
”
吳泾覺得自己沒辦法推卸責任,因為他在離省工作了快五年的時間。
這五年的時間裡面,都是他在掌握離省。
如今離省出現了這麼多事情,肯定都跟他有關系。
“可你不是要升官嗎?
”
秦朗翹起了二郎腿,臉上露出了笑容,調侃的問道。
吳泾按照原計劃,他明天就不再是離省政事堂大高員了。
但現在吳泾依舊坐在這裡,他還是這裡的大高員。
秦朗已經取消對吳泾人事調動的凍結了,吳泾依舊可以明天離開離省,甩袖子走人。
“王爺,您不必拿話激我,也不必嘲諷我。
”
“我吳泾在離省做了五年的大高員,離省除了任何事,我負責!
”
“在這三萬多份上訴書信沒解決完之前,在基層沒有梳理清楚之前,我吳泾不走了!
”
“龍國交通大臣固然重要,但我吳泾還年輕,不怕再多做一屆地方官!
”
“我不想給我自己留下遺憾,留下政治上的污點,這對我以後的進步,也沒好處。
”
吳泾這算是當着秦朗的面,表态了。
秦朗眉頭一挑,而後朝着吳泾豎起大拇指。
“好,有魄力,這才是踏實肯幹的樣子!
”
“放心,你們離省把這些事情解決好,你吳泾的下一步,不必愁!
”
“我秦朗雖然如今隻是個藩王,但我還是有點薄面,還是可以和國王說說話的。
”
“交通大臣不等人,你肯定做不上了。
”
“但是龍國這麼多部門,籠籠統統算起來,沒有一百個二等級别的部門,也有八十個。
”
“你吳泾不缺下一步!
”
吳泾的表态,讓秦朗很滿意,所以他也給吳泾一個保證。
隻要離省的事情解決,他吳泾不會缺後路。
吳泾臉色并沒有喜色,他也沒有把秦朗的表态當一回事。
他覺得還是要做好自己,才能有資格被秦朗推薦,更近一步。
如果連離省的收尾工作都做不好,他還有什麼臉面要求更近一步那?
鈴鈴…
就在辦公室氣氛有些沉寂下去的時候,桌子上的紅色電話響了起來。
吳泾立馬朝着秦朗示意,指了一下電話,起身去接。
秦朗則是拿起茶杯,開始品茶。
“我是吳泾!
”
吳泾挺拔着身姿站在桌子前,握着紅色話柄,沉聲開口。
“怎麼會發生這種事?
”
“你們中都市的幹部都是吃素的嗎?
”
“立即通知省治安廳,中都市治安局,前往現場,控制局面!
”
“陸啟,我告訴你,這件事不許給我鬧大了,不然我會和龍國政事堂提議,撤你的職!
”
“等我,我馬上過去!
”
吳泾臉色陰沉難看的怒喝幾句,然後啪嚓一聲把話柄放在卡槽中。
這一瞬間,秦朗就看到吳泾的腰塌了,佝偻着後背,有些落寞。
這一刻秦朗心情頗為複雜,吳泾說他還年輕,的确如此還沒有五十歲。
可那滿頭的花白頭發,看的令人唏噓。
地方官,執掌一省的一把,哪有那麼好做啊。
此刻秦朗的心,又有些明悟。
對朝堂,對仕途,對幹部,對老百姓之間的關系,有了更深刻的感悟。
“王爺,中都市發生了開車撞人的惡劣案件,目前已經造成了九死十三傷!
”
“傷亡還在持續增加!
”
吳泾轉身苦澀搖頭,眼中滿是疲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