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華燈初上,穆又恩和柏原繡站在了藍色清真寺門口,夜色中有馬車在他們的面前停下。
穆又恩和柏原繡坐在馬車上,馬車将把他們帶到餐廳去用晚餐。
站在那家在土耳其電視台出鏡率極高的餐廳門口,穆又恩望而卻步,她低頭看着自己土氣的打扮對柏原繡搖頭。
十幾分鐘之後,餐廳經理匆匆忙忙帶了幾個人來到他們面前,那時穆又恩被柏原繡帶到餐廳的貴賓休息間,被餐廳經理帶來的幾個人帶來了漂亮的禮服、鞋子、首飾。
“阿拓說我不需要那些。”穆又恩提高聲音。
柏原繡挑選了其中的一件禮服,在她面前攤開,他問她:“真的不需要?”
穆又恩目光往着禮服瞄,然後再也舍不得移開。
裙擺拖到地上的禮服穿在了她身上,精緻的耳環和手鍊也一一的戴在了她的身上,發型師和化妝師的手就像手魔術師,簡單幾個動作就讓站在鏡子前的穆又恩有點認不出自己來,鏡子裡的她就像是那些活在雜志上的過着優雅體面生活的女人。
穆又恩看着鏡子裡的自己,房間的天花闆上裝有着小小的燈孔,一束束燈光從燈孔上投射下來落在她的頭發上,和着她佩戴在身上首飾的珠光一時之間既讓穆又恩覺得心裡茫然了起來,一些模糊的畫面在她腦子裡來來回回着,依稀間,有着女人的影像立于遙遠的所在,女人具體長着什麼樣的一張臉她不知道,但一種類似于第六感的告訴着她那女人一定是她現在的這般模樣,不然怎麼會想展開手去擁抱。
垂下眼睛,穆又恩深深的呼出一口氣,女人的影像消失不見。
再擡起眼睛時,穆又恩看到鏡子裡多了一個人,柏原繡就站在了她的身邊,和她一樣目光一眨也不眨的看着鏡子裡的并列站着的他和她。
“我猜,她一定是這樣子的。”穆又恩指着鏡子裡穿着華服的女人。
“嗯,很多時候她都是這樣子的。”柏原繡回答。
盛夏的夜晚,穆又恩和柏原繡在餐廳用餐,他們的座位在餐廳的露天所在,整個露天産地就隻有他們兩個人,柏原繡和她說了很多很多有趣的話和事,最初她聽得津津有味來着,但随着夜色的逐漸深沉她感覺到她的笑容變得勉強。
柏原繡在她用完晚餐之後和安拓海做了一模一樣的事情,他把藥和水一起堆到她面前,他的讓她吃藥的聲音比起安拓海來更為的溫柔,隻是……
穆又恩乖乖把藥和水喝光,然後她借着上洗手間的機會偷偷給安拓海打電話。
還好還好,電話響了幾聲之後就被接起,隻是安拓海的聲音好像顯得冷淡。
“阿拓,你為什麼還不來接我回去?”自作主張穿上了漂亮的衣服讓穆又恩聲音帶着一點點刻意的撒嬌。
“你不是玩得很開心嗎?”安拓海的聲音又冷淡了些。
“我沒有很開心。”穆又恩趕緊說。
“是那樣嗎?”這次不僅冷淡且有嘲諷意味。
穆又恩心虛了起來,于是老老實實的:“阿拓,其實,我現在穿的是雜志上那種漂亮衣服,還……還有鞋子首飾。”
“嗯。”他淡淡的應了一句。
然後兩個人不知道怎麼的一時之間變得沉默了起來。
“阿拓。”穆又恩打破了沉默。
“嗯。”
“你什麼時候來接我?”
“很快。”
“有多快。”
“好好玩。”他和她說。
在電話即将挂斷之前,穆又恩急急的叫住了安拓海:“阿拓,我很想你。”
電話那邊有淺淺的笑容聲線通過傳聲筒淡淡的化開,近到似乎可以觸摸得到,把她的心撓得溫柔又安靜,手緊緊握着手機的,一些平日裡羞于開口的話到了此刻變成了潺潺的水流:“阿拓,今晚我特别的想你,我在想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很想你的原因時間才變慢了起來,我做了很多事情時間才過去一點點,好幾次我都以為我的表壞掉了,阿拓,你想我嗎?”
然後,穆又恩屏住氣等待。
柏原繡看着坐在對面的女人,從她去了一趟洗手間回到座位之後她嘴角一直呈現着上揚的姿态,然後想起什麼似的又把嘴角緊緊抿起,可也隻不過是一小會兒時間緊緊抿着的嘴角又往上揚。
眼前的女人很像他所熟悉的趙香侬但又不像趙香侬,不管像不像柏原繡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穆又恩”比趙香侬快樂,想必,這也應該是趙延霆悄悄的離開的理由吧。
離開了餐廳,他們沿着餐廳門前的街去了很久以前他的小侬就想來到的大巴紮夜市。
終于,在伊斯坦布爾當地晚間十點半,柏原繡看到了無數次他腦子裡所臆想出來的畫面:
人擠人的鬧市區,琳琅滿目擺在街道兩旁的商品,交錯的夜市燈光和着小販的極為誇張的叫賣聲,不同膚色不同國度說着不同語言的遊客挨着各自的肩膀擦肩而過,他小心翼翼的展開雙臂不讓她被那些壯漢們擠到,她歪着頭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絲毫不理會這盛夏裡他襯衫已經被汗水浸透,終于,一路看着一路走着他們從擁擠的鬧市區來到了廣場,廣場上有人在表演歡快的土耳其歌舞,她循着音樂走了過去,他站在廣場中央看着她踮起腳尖努力想超越身材高大的歐洲人,模樣可愛得緊。
此時此刻,是很久很久以前趙香侬所想要的模樣:
假如有一天他們結婚了,他們的新婚蜜月地一定要在伊斯坦布爾,等到那個時候她一定不修邊幅,穿着色彩鮮豔的土耳其長裙,手腕上戴着一走起路來回發出脆生生聲響的手鍊,兩手都拿着不止一串的土耳其烤肉,大聲的笑大步的走大口的吃肉,在這塊土地上招搖過市,此時此刻,雖然,色彩鮮豔的圍裙取代了長裙,雖然,被拿在她手上的從烤肉變成了水果串,雖然,擋在她臉上的口罩讓他無法看到她大聲的笑,雖然,她的名字從趙香侬變成了穆又恩,但是,這一刻,她會動會說話會害羞會生氣,于柏原繡來說已經彌足珍貴,即使她的名字不叫趙香侬。
午夜過去,淩晨來到,距離柏原繡和宋玉澤約定時間還有一個小時二十分鐘,柏原繡和“穆又恩”坐在了沙灘上,知道一個小時後她男人會來這裡接她之後她安心坐在他身邊。
恩,她還給他買了禮物,那是地中海藍的領結,柏原繡這才知道“穆又恩”對戴領結的男人有好感,據說,是她喜歡的男明星喜歡戴領結,接過領結柏原繡啞然失笑,怪不得安拓海要大費周章的“奉勸”他不要戴領結。
送完他領結之後她還如是鄭重的囑托他:“這是我們的秘密,你不可以和他說。”
真是傻姑娘,還以為她的保密功夫做得天衣無縫呢。
“如果有一天那個你喜歡的男明星出現在你面前說他喜歡你你會不會和他走?”柏原繡調侃道。
“當然不會。”她想也沒想的回答:“我剛剛說的那種喜歡是一種打發無聊生活産生的消遣,就像塞娜心裡愛着她的男朋友但她每次都會用眼睛吃點臀部發達的帥哥們的豆腐。”
從她的嘴裡柏原繡聽到了“無聊生活”這個訊息。
“你覺得生活無聊嗎?”他問她,那一個瞬間,從她口中聽到的訊息讓他心裡有了一絲的波動,他的心在蠢蠢欲動着:如果她的生活無聊了,那麼他可不可以帶她回她的家。
“有一點。”她的回答很坦白。
“小……穆又恩……”柏原繡聽到自己的聲音在不由自主的顫抖着。
“柏原繡。”她淺淺的笑開,叫着他的名字。
海岸上的燈火折射到了她的臉上,柏原繡如此清楚的看到她微笑的模樣,安靜、滿足、感恩、甜蜜。
那樣的笑容在那一瞬間澆滅他蠢蠢欲動的心,柏原繡知道是自己多想了。
她微笑的臉面對着海,聲音有着千帆過盡時的安逸:“我很喜歡、很滿足我現在的生活,我和我愛的人住在同一個房子裡,我每天閉上眼睛就渴望着新的一天的到來,在新的一天裡我會努力做到讓我的飯量大增,讓我可以一口氣走完三十個台階,讓我在生氣的時候爬到他的背上去腳緊緊纏住他的腰來表達我的不滿,然後在很多很多個新的一天加起來之後,我所有努力終于得到了回報,我變成了健康的女人,變成了可以為我男人生孩子的普通女人。”
“這就是我愛他的方式。”
柏原繡掉轉過頭去目光望着河岸上的燈火,那些燈火連同遠處的伊斯坦布爾一起淌在了大片的浮光裡頭,瞧瞧,柏原繡,你錯過了多麼可愛的女人,那一刻,柏原繡無比确定這個叫做“穆又恩”的女人在用着趙香侬的靈魂說話。
他的小侬,所要的其實再簡單不過,為什麼當天他不懂!
“柏原繡。”
“嗯。”
“我猜很多時候你都叫她小侬,你已經不止一次在叫我的名字之前先喚出那個‘小’字了,我還猜,剛剛,你一定特别想你的小侬?”
柏原繡沒有應答,他目光死死的盯着那些會漂浮的光,直到浮光隐去,面前的世界重新回歸清明。
“柏原繡,把她忘了吧,然後就像你許的那個願望一樣,在下一個來生再遇見她,到那個時候,不自私、不懦弱、不吝啬、不害怕承擔責任,到那個時候,努力去學會忠誠和守護,還有付出。”
“好!”柏原繡回答。
“柏原繡,你完成了你的告别儀式了嗎?”
“已經完成了,剛剛,我和她說再見了。”
“那就好。”她應答着:“柏原繡,我今天走了很多的路我覺得有點困,我想休息了,等阿拓來接我的時候你再叫醒我。”
“好。”
她的頭擱在她卷起的膝蓋上,閉上了眼睛,也就小會兒功夫過去,柏原繡就聽到了均應的呼吸聲。
她這樣子睡覺一定很不舒服,柏原繡想,于是,柏原繡把她的頭輕輕扶到他肩膀上,等到她的頭擱在他的肩膀上時柏原繡想,明天他就要回去了,可不可以在臨離開前……
目光往下垂落,正好,落在她的唇上。
趙香侬的唇就像是玫瑰花瓣一樣,有很多男孩都渴望吻到趙香侬的唇。
此時此刻,她的唇還像是美好的玫瑰花瓣。
就一次,就最後一次,柏原繡臉一點點的朝着她移動。
眼看就要觸到了,冷冷的聲音在他頭頂上響起:“如果你敢吻下去的話,你就不用離開伊斯坦布爾了。”
柏原繡擡頭,宋玉澤站在他身後居高臨下正看着他。
下一個時間,他抱起她,他把她抱到他的車子裡。
淩晨三點左右時間裡,柏原繡和宋玉澤在沙灘上喝啤酒,半瓶啤酒下肚柏原繡問宋玉澤,如果有一天她想起一切他要怎麼辦?
他目光落在了遙遠的不知名的所在:“在未來十年裡她都不可能有想起來的可能,假如過了那個期限她想起來的話,那個時候我想我不需要為她擔心了,因為我相信她,我相信那個時候的她已經學會了如何去面對。”
“趙香侬,比誰都可愛,比誰都善良,比誰都勇敢。”
宋玉澤走了,帶着他的“穆又恩”走了,他和他都沒有說再見,因為他們都知道柏原繡和安拓海沒有任何需要再見的理由,也許在另外的地方他們會用另外的一種形式碰面,柏原繡相信當他們碰面時,站在他面前的是會把頭發梳得很整齊打着領結的“宋玉澤”。
而且,柏原繡莫名的相信着,不管是冠着“安拓海”的身份還是“宋玉澤”的身份,那個男人都會處理得很好。
柏原繡目送着暗紫色的車子沿着海岸開走,開遠,直到它變成長長海岸線上的一點星火,然後消失不見,他依然無法把目光把目光拉開。
海藍色的領結被握住他的手上,他的肩膀上仿佛還留有着她留下的餘溫,他和她雖然不可能在一起,但屬于他和她之間還有美好的青梅竹馬情緣。
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
同居長千裡,兩小無嫌猜。
再見了,趙香侬。
現在,他要開始去學習等待。
等待下一個來生,他和她遇見。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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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就剩下小侬和小鮮肉各種各樣的姿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