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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夜宴

子歌紀 陌路聞笛 2448 2024-01-31 01:02

  酒至酣時,宴席間推杯換盞,觥籌交錯,處處彌漫着迷醉的氣息。

  趙府中的桂花釀與丹青珍皆是味道甜美的果釀酒,入口柔和,烈度雖不如樂坊的春日宴,但後勁卻也非同小可。子歌雖有意節制,還是随着衆人一起喝了不少。在偏廂中款待她們的酒菜子歌幾乎沒有動筷子,因而幾杯酒下肚後,她便覺得腹中有些灼熱。

  “可是酒後不适?”

  穆離軒見她皺眉,細心地問道,他的目光依舊清明。席間隻餘他二人,蓮兒嚷嚷着頭疼,早早便回房休息了,穆離隽貪玩,帶着侍從去了拜月會,也沒有露面。

  “安歌不勝酒力,多半是酒喝得太急了。”

  他從盤中夾起一塊月餅,舉至她唇邊。

  “今晚為了準備獻藝,你多半沒怎麼吃東西,這蓮蓉月餅裡浸過了蜂蜜,可以解解酒,你也許愛吃。”

  子歌抿唇一笑,沒有拒絕。月餅口感松軟香糯,蜂蜜的清甜彌漫于唇齒之間,讓她的精神也為之一振。

  她未曾忘記,此行的目的是探查啟真鏡的下落,當初練舞時,她便與紅裳約定過,一人吸引澄江王,一人吸引穆王爺,見機行事,進入後院地庫中探查那青銅盒子的下落。而要在宴席之後留下,她二人必要使一些小計。

  “味道柔和甜美,穆王爺果然是深谙此道。”子歌仰起臉,沖着他微笑,那張俊秀的臉離她咫尺,幽幽如蘭的香氣充斥着四周的空氣。他看着子歌,唇角隐約帶笑。

  “憐香惜玉之道,我自然是懂得的。更何況,你今夜妝容甚美。”

  子歌輕咬朱唇,面如桃花,心跳如雷。但為了避開左右耳目,她需再靠近一些開口才能不為人聽聞。

  她眯起眼,柔聲說道:“安歌仰慕王爺已久……”

  喉結錯動,穆離軒勾起一抹醉人的笑意,似要低頭吻上她的唇瓣,卻是心領神會地将她攬入懷中。

  “穆王爺……”子歌垂下眼睑,借機輕聲說道,“家母曾說,若有事需要相助,王爺是可信之人。”

  一抹溫熱的觸感擦過子歌耳際,他的聲音低沉:“我知道你此行的目的,宴後随我來便可。”

  子歌點頭,輕輕推開他,方覺自己此時已是雙頰泛紅。為免舉止變化突兀,穆離軒仍舊攬着她,閑觀歌舞。

  “安歌姑娘,我敬你一杯。詩酒趁年華,你如此年輕便有如此才情,浚逸佩服。”

  對席的盧浚逸忽而朗聲道,向着子歌遙遙舉杯,爾後豪爽地一飲而盡,子歌忙起身回敬一杯。

  “浚逸,你真是沒眼力,沒見安歌姑娘有事正忙着嗎?”

  劉豫章坐在一旁,面帶譏諷,子歌卻不怒反笑。

  “劉公子,幾日不見,你是不是有什麼話要對我說?”

  子歌笑裡藏刀道,之前在南街的比試,他曾答應若輸了便見面口稱姐姐,行禮賠罪。若他脾氣收斂幾分,子歌也不會如此計較。

  “豫章,這便是你的不對了。願賭服輸,你既輸了賭約,便要信守承諾。”

  盧浚逸見狀,忍不住反擊道。席上有人好奇相問,他便把事情前後添油加醋地描繪了一番,譬如子歌如何以區區一指壓制住劉豫章,他又是如何用力過猛摔了個四足朝天。在衆人的哄笑中,劉豫章的臉色又黑了幾分。

  “那場比試着實有趣,本王也很好奇,安歌姑娘是不是施了什麼法術,才能勝得這齊朝第一先鋒?”

  席首的高湛突然出聲問道。不知是否子歌多心,他似乎在“法術”二字上刻意加了重音。

  “哪裡哪裡,安歌不過一介民女,怎麼會懂得法術?”子歌忙起身應道,“我隻是略施小計,壓制住了劉公子起身的重心罷了,要論力氣,安歌還是遠不如他的。”

  “壓制重心?恐怕是攻心為上吧。若隻是區區小計,這急先鋒怎麼會如此容易就拜倒在了石榴裙下?”高湛将紅裳斟滿的酒杯放于唇邊,“豫章,你就不敬安歌姑娘一杯嗎?”

  劉豫章表情不郁,卻還是慢慢地站了起來,拱手為禮,并舉起一杯酒。

  “安歌……姐姐,之前恕我冒昧,多有得罪,望你見諒。”

  他的語氣生硬,像是恨不得與子歌打一架似的。子歌以手絹掩唇,壓抑住嘴角浮起的笑意。這個一向嚣張的七尺男兒肯低頭喊自己姐姐,倒是讓心裡那股難平之氣大減。

  但子歌一向是不吐不快的個性,因而并未舉杯相和,而是直言道:“安歌雖然性格頑劣,卻也非不講理之人,幾番設計戲弄,隻因劉公子挑釁在先。卻不知是否安歌哪裡得罪了公子,才讓你處處為難呢?”

  劉豫章一愣,卻是沒料到她會如此直白。一旁坐着的盧浚逸替他開脫道:“姑娘莫怪,他過去曾在故人身上栽過跟頭,想起來總有些不快罷了,并不是有意為難于你。”

  故人?子歌望着劉豫章黑白分明的眸子中隐約閃現尴尬神色,之前确乎沒有想到,他也是個長情之人。

  “既然如此,你我便杯酒泯恩仇吧。”

  她盈盈一笑,再飲一杯,放棄了為難他的念頭。劉豫章坐下後,扭頭與另一側商賈攀談,再不看她一眼。

  席間有歌舞助興,衆人互相恭維、祝酒,懷才者賞月吟詩為樂,子歌沒再多話,默默聽着穆離軒與旁人交談。他的口才甚好,對大齊風物也頗為熟悉,言語亦戲亦谑,趣味十足,不時惹得衆人大笑。

  堂上的長燭燃過大半,高湛見時候不早了,便向趙宇示意,将宴席引向尾聲。堂客便一一向主人拜别,并在仆從的引領下秩序離席。趙宇睜着迷蒙的醉眼,向着翠翹耳邊切切說了句什麼,惹得她霞飛雙頰,嗔怪地瞪着他。

  許氏早就借口不适先行告退了,趙宇便擁着翠翹先行離席。子歌望着他們再度成雙的背影,抿唇而笑。若翠翹能因此重獲幾分恩寵,生下一兒半女,日後在府中站得更穩些,她便于心已足。

  “多謝王爺相贈佳人,離軒便先回屋休息了。”

  穆離軒攬着子歌的纖纖細腰,沖高湛意味深長地一笑。

  高湛略一颔首,眸色幽深地看了子歌一眼,似笑非笑道:“穆王爺好生休息。”

  “安歌告退。”

  子歌輕聲答道,告辭離去,卻感覺那道沉沉的目光,一直如芒在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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