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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三十)漏雨與試探

茗花有主 蘋果八月半 4011 2024-01-31 01:06

  “呃……”此情此景,該讓她如何做開場白。

  “……”景雖面無表情抹了抹臉上的泥污,總算露出張白淨的臉來。

  “殿下您……躲雨?”衛茗心虛地挪開眼,沒話找話。

  “……”景雖給了他一個白眼。

  “好吧……現在也不用躲了。”衛茗小心翼翼瞟了瞟他濕透的全身,“殿下還是快快回宮吧,雷雨天兒外頭不安全。衣服不換容易着涼。”

  “衛茗,”景雖終于開口,擡手指着自己的袖子道:“你上次濡濕了我被子沒給我洗了,所以這次就敢明目張膽潑我一盆水後推卸責任嗎?”

  “奴婢是個刷夜壺的。”衛茗聲明,“殿下您的衣服落到奴婢手裡會跟夜壺一個待遇,殿下不介意麼……”

  “不介意。”景雖甩了甩衣袖上的水,杵在後門門口等她松口。

  “……好吧。”衛茗若有所思地回頭瞧了瞧,又四處觀望了一下,才躬身讓出後門,“殿下請吧,奴婢給您洗了。”

  景雖收了傘,随着她走進後院,站在屋檐下,看她提桶打水,看她取水,看她手指在沾水之後一個激靈往後一縮,心頭也不由得跟着她一疼,“衛茗,”他制止了她的動作,揮揮手,“你給我條毛毯裹着,我冷。”

  “是是。”衛茗放下這頭,進屋抱起自己夜晚用來禦寒的棉被,悉心地蓋在他背後,才道:“殿下,水已經打好了,您寬衣吧。”

  景雖站起身,肩背上的棉被随之脫落。他一手撈起來,看着衛茗淡淡道:“現在你有兩個選擇,要麼我捉着棉被角你幫我脫,要麼你捉着棉被角我自己脫。”

  前者聽似暧昧,後者卻是真暧昧。

  然而,直到衛茗捉住他背上的棉被,看着他在自己方寸之間幾乎貼着自己寬衣解帶時,才意識到此情此景是多麼的讓人面紅耳赤。

  “衛小茶你倒個水把自己倒掉啦?”品瑤顫顫巍巍端着滿滿一盆水,邊走邊抱怨:“這雨真是下個不停,那邊盆子快不夠了……小茶你還不快……去……”聲音忽然一輕,随着她瞠目結舌的表情消失在她的喉間。

  寬衣解帶的二人雙雙回過頭去,看着她。

  “哐當——”水盆落地,砸了一地的泥污。

  衛茗扶額,棉被脫手,落地。

  景雖手一滑,外衫滑落肩頭,露出裡頭透濕的中衣和勾勒出的一身精肉。

  “……”三三沉默。

  料峭的春風夾着雨點刮過來,濕透的内衫更加的冰涼,涼得麻木,一記“阿嚏——”從景雖嘴裡噴出。

  衛茗回神,趕緊躬身撿起自己揉成一團糟的棉被,披在他肩上。

  品瑤手忙腳亂撿起水盆,歪着頭用審視的目光看着面前二人。

  景雖卻閑閑地指了一下品瑤,對衛茗道:“學學人家,這才叫惶恐。”

  這熟稔的語氣!品瑤立馬嗅出不對,一眼瞪向衛茗:說!你倆的□□什麼時候開始的?

  衛茗一臉無辜:我跟他不熟。

  品瑤眼角微眯,懷疑:不熟會到寬衣解帶的地步?

  衛茗望天,表示清白無需解釋。

  趁着她倆交換眼神的當兒,景雖指了指品瑤手中的盆:“你們這是幹什麼?”

  “接水。”衛茗簡潔明了回答。

  “接雨水?”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的。”品瑤默默望了望漏水的屋頂。

  “意義何在?”景雖不解。

  “在于一個是無根水,一個是經過房頂過濾過的。”衛茗攤手,“前者久旱逢甘霖,後者不接便是水淹金山寺。”

  “漏水?”景雖捉住了關鍵點。

  二女有默契地同時點頭。

  景雖不滿地皺眉:“領我去看看。”

  外頭雨水成線,裡頭滴水成鍊。

  太子殿下叉着腰,仰着頭在漏水之處的下方繞了好幾圈,終于喃喃自語道:“我明白了。”

  “這……似乎很一目了然?”衛茗在一旁嘟嚷。

  景雖回頭瞥了她眼,指着她身後的桌子吩咐:“你把桌子拖過來。”

  “好。”照做。

  “椅子也拖過來。”

  “……”照做。

  “椅子遞給我。”景雖一步跨上桌子,躬身伸手。

  衛茗抽了抽嘴角,抱住他的腿:“殿……殿下您要尋死别往咱玦晏居湊啊,您要是摔了奴婢跟娘娘都賠不起啊賠不起!”

  “給我。”景雖不改命令,重複了一遍。

  身邊一直觀望的品瑤歎了口氣,拖起身側的椅子遞給他,“殿下要玩命,咱奉陪。殿下要修房頂,咱也奉陪。殿下請不要大意地上,就算摔……”說着她狠狠在衛茗腰間掐了把,“我姐妹二人也會沖上來給殿下做肉墊。”

  衛茗慘叫了一聲,跟着賠笑。

  景雖看了她勉強的笑意一眼,一本正經道:“我不會摔了自己。”說着熟練地架了椅子,靈活地站上去,邊查看邊道:“小時候每逢漏雨,受累的都是母親的屋子。工匠們陽奉陰違不肯來修,每次都是我偷偷爬上去修。”說着,他仿佛發現了問題所在,頭也不回地伸出手,“給我一根長長的東西。”

  “比如?”衛茗嫌他不夠細節。

  “樹枝什麼的都可以。”

  “樹枝似乎是沒有的……”衛茗遲疑,仰頭問道:“攪屎棒可以麼?”

  太子殿下手一僵,低頭瞥了她一眼。

  一旁的品瑤再也看不下去,恨鐵不成鋼一般擡腳輕輕踢向自家好友的*,“混蛋太子殿下尊貴之體,能給咱修屋頂已經夠恩惠了,你好意思讓人家一把屎一把雨的給你弄?”

  景雖聽着這話,終是欣慰地點點頭——衛小茶這朋友沒白交,醒事。

  随即品瑤給了他緻命一擊:“最關鍵的是,以後再漏水,你也不怕滴下的是……那啥。”

  太子殿下幻滅了,默默收回自己對品瑤“還算明事理”的評價。

  品瑤明顯感覺到頭頂的氣場不變,暗惱自己補充的話不經腦子,連忙道:“我……我去找找……”

  “對了!廚房裡有火鉗!”衛茗眼睛一亮,砸拳道,“我去拿。”

  “還是我……”品瑤表示,跟個不會說話猜不透的太子殿下獨處一室度日如年!

  “讓她去!”景雖回頭看着漏水的縫隙,沉聲命道。

  衛茗領命,歡快地奔向廚房。

  “……”品瑤明顯聽出他語氣的不妥,自言自語一般歎息:“小茶這孩子,在某些方面遲鈍得要命。”

  “她是裝傻。”太子殿下一針見皿戳破。

  “呃……”對方對小茶的了解超過她的預料,一時倒接不上話來。

  卻聽太子殿下又喃喃補充:“裝着裝着就真以為自己傻了。”

  “……”品瑤表示,太子殿下對衛小茶的了解超乎想象,沒個三五年絕對無法研究得如此透徹。“殿下,您……辛苦了。”衛茗要裝起傻來,千百個人都戳不破她堅硬的外殼。

  也難怪太子殿下也難免斜她一眼。

  “你指的哪方面?”他伸手撥了撥磚塊,發現距離不夠,隻好收手等衛茗的火鉗。

  品瑤不答,直白地試探:“殿下喜歡小茶吧?”

  景雖的回答卻是上一個問題:“我哪裡都不容易。自然辛苦。”

  “……”好吧,這種顧左右而言他的策略是吧?品瑤決定扔出讓他更難回答的問題:“那殿下能許給小茶一個美好的未來麼?”

  景雖若有若無“嗯”了聲,卻不知是回答她的哪個問題。

  “或許是我多問了。”品瑤識時務地打住了這個話題。

  能冒着危險爬那麼高,替她們修葺漏雨的房頂,如果不是為了小茶,還能是暗戀這才第一次見面的她不成?

  “郭寶林。”太子殿下忽然悶悶地開口,“她手指有毛病,寒冬臘月,春寒料峭,都沾不得冷水。你若真拿她當摯友,很多事便自己做吧。”

  微微震驚之後,品瑤點點頭:“我明白了。”

  是了,聽到這樣細心的囑托,他是否正面回答她喜歡小茶一事,便顯得微不足道了。

  明明如此一目了然的事,偏偏小茶不領情,裝作不知道,還主動提出去拿火鉗,避免與他單獨相處。

  所以太子殿下這才不快了吧?

  兩人僅僅短短的對話,便再沒多問什麼。

  不多時,衛茗提着火鉗“凱旋歸來”。

  再過了好一會兒,經過景雖用火鉗挑挑撥撥後,漏雨得到了控制。

  他扔開火鉗,小心翼翼翻身而下,順帶把桌椅推回了原位,緩緩道:“暫時應該沒問題了,不過我建議你們雨停之後最好請工匠來。郭寶林新寵,想必工匠馬屁會拍得十分響徹。”

  二女對視了眼,點點頭。衛茗抱着棉被上前,“殿下快披上吧,莫要着涼了。”

  “不用了。”景雖推開棉被,撿起自己落在走廊上的外衫,濕嗒嗒地披上,“我要回去了。”本着想留在她身邊多一會兒,才會提出讓她洗衣服補過。但她手指沾水後的反應提醒了他——冬天與初春,都是她手指不好受的時候,萬萬不能沾水。

  “恭送殿下。”衛茗也不挽留,心知他多留在此處一刻,對他對好友品瑤都多一分危險。

  “衛茗,”景雖指了指地上的棉被,囑托:“棉被用熱水洗。”

  “奴婢暫時用不上。況且梅雨季節初臨,洗了之後反倒發黴。”衛茗撿起棉被,拍了拍。

  “那你晚上……?”

  “奴婢如今跟娘娘擠一團,十分暖和。”

  “你們……”景雖羨慕嫉妒恨地瞅了瞅她身後的品瑤,“感情真好。”

  “奴婢與娘娘幼時便是好友,殿下請不要嫉妒。”衛茗感受到他話中有話,下意識後退一步,将品瑤護在身後。

  “看來你當這個令侍當得十分自在開心。”景雖自顧自地下了總結。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的。”衛茗心滿意足地點頭。

  “那就好。”景雖好似舒了口氣,展顔破天荒地微笑道:“你自在就好。”

  “……”衛茗錯愕,心跳緩了一步。

  “如果父皇來占了你的床位,可盡管到東宮來找我要棉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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