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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複發

嬌妾 荔箫 3720 2024-01-31 01:06

  短暫的心動轉瞬而過,紅衣抿了抿唇,搖頭道:“不了。”

  聿鄲一笑:“你是怕席公子知道?”

  “不全是。”紅衣略一笑,“我有敏症,上回喝了些酒,差點沒命。”

  “原來如此。”聿鄲面露了然,繼而在她對面的席上坐下了,“那我陪你喝一會兒茶好了。無甚急事,明日再去見席公子也是一樣的。”

  紅衣略作躊躇,依言落了座。

  她一直覺得,聿鄲是個很有趣的人。

  上一回他來長陽時,二人在廊下一面之緣而已。後來他送了她支銀钗子,還陪她閑聊了好一會兒。

  那會兒她剛受了那麼多委屈、又舊傷未愈,平日裡除了安靜養傷沒别的事可做,心情一片陰霾。

  若不是考慮到身份懸殊太大,她是不想見他的。可不得不承認,他實在很會聊天。

  從在赫契時的趣事到來長陽經商的所見所聞,聿鄲的話題滔滔不絕,她悶着聽了一會兒後竟就忍不住提了興趣,有一句沒一句地搭起了茬來,而後情緒也好了許多。

  那天她為不讓席臨川多心,請了齊伯在旁“盯着”,聿鄲的不少趣事說得齊伯都笑了。

  其實,前後算起來也不過一刻工夫。可那是她最難的一段日子,那一刻工夫就如同三九寒冬裡難得的一抹暖陽。

  直至最後她才忍不住問了他,幹什麼特意來找她――畢竟,此前除了在廊下見的那一面外,二人實在沒什麼别的交情可言了。

  聿鄲的神色倏爾一黯,默了須臾,才道:“你受箭傷的事……怪我。”

  她怔住,十分不解。聿鄲苦笑了一聲,這才告訴她,在箭場那天,是他說了不該說的話,席臨川才惱了,一箭射了出去……

  .

  那已是半年前的事了。

  說起來也并沒有過很久,可紅衣現在想來,卻覺得好像已經過了幾年一樣。不禁心下一聲喟歎,愈發感到這樣的日子過得太漫長了。

  “為什麼不高興?”聿鄲笑睇着她,伸手拎起茶壺,給她斟滿茶水。

  紅衣短促一笑:“也說不好,就是高興不起來。”

  “我可聽說席公子近來待你不錯。”他這樣說着,她稍一愕看向他,他又續道,“長陽城裡都傳遍了,席公子為了個舞姬,在宴席上和何将軍幼子過了招;後來又在西市動過一次手,一直鬧到了宮裡――我稍微打聽了一下,就聽說那舞姬是你。”

  這些事倒是沒錯,可讓他這麼一描述,怎麼聽着那麼像“八卦绯聞”呢?

  紅衣心下埋怨了一句,而後微微笑着,坦誠地解釋道:“公子想多了,那其實是何家公子和席公子有舊怨,借我當了由頭,所以席公子救了我。”

  聿鄲銜着幾分斟酌的笑意未多做置評,默了一會兒後,又道:“聽說席府添了兩房妾室?”

  ……消息傳得真快。

  紅衣大歎這街頭坊間的傳話速度驚人,傳起貴族世家的動向就跟二十一世紀議論明星話題一樣。

  她稍一點頭:“是,今天剛入府。”

  “然後你就來喝茶解悶了?”聿鄲接話道,顯然意有所指。

  紅衣一怔,遂即蹙了眉,帶着些許不快看着他:“公子什麼意思?”

  “冒犯了。”聿鄲颔首,笑容不變地悠悠調侃道,“其實也沒什麼,依在下看,這壓根不是丢人的事――席公子在長陽城裡本就名氣不小,此番凱旋後更是備受矚目。日日念着他的少女多着呢,早不是說不得的事了。”

  ……他到底在說什麼啊!

  紅衣又想笑又着惱。雖則循着他的思路想一想,也知道這誤會來的正常,可心裡還是忍不住有點竄火。

  她一瞪他,耐着性子認真解釋:“可當真不是因為這個。别人怎麼豔羨跟我沒關系,他那一箭差點要了我的命――就算是因為公子您先說了什麼惹惱了他,但因為幾句話就放箭射人也太可怕了好麼?我瘋了麼?想給他做妾?”

  聿鄲一啞,聽出她話中當真存着不快的意思,自知失言,笑打圓場:“罷了罷了,是我說錯了。”

  紅衣睨他一眼,順勢轉了話題:“公子又是來大夏做生意的麼?”

  聿鄲點點頭,眼底卻有一抹分明的無奈。紅衣看得一愣,又不知該不該問。

  “現在在赫契做生意,是沒什麼錢能賺了。”聿鄲一聲沉重歎息,不住地搖頭,“上一戰輸得太慘,弄得人心惶惶,時時準備着逃難;又逢旱災未過,錢更要攢着,以備斷糧時多買一口糧食。”

  紅衣聽得也一歎。戰争總是這樣,無辜平民受害最多,古代戰争是這樣,現代戰争如是。

  .

  紅衣與聿鄲在茶肆坐了将近一刻,而後她又去敦義坊看了那些孩子們,回到席府時,天色已近全黑。

  身上疲乏得很,她囑咐樂坊打雜的婢子備了熱水,打算好好洗個熱水澡解乏,然後睡個好覺。

  熱氣氤氲着,舒服得好像在現代的家中。那時她學習或工作壓力大時,也會這樣解解壓,感覺被暖融融的水氣一沖,就什麼事都不是事了。

  潑了一捧水到臉上,一陣微熱之後被涼風一吹,又格外清醒。

  深吸口氣,心裡忽有一縷輕微的刺痛。

  紅衣一怔。

  她睜開眼,深吸了口氣,感受着熱氣湧入兇中,而後陡然憋悶。

  這是……熱氣太重,影響呼吸了?

  她下意識地再度深吸一口氣,那窒息感卻更厲害了,有些熟悉的感覺驚得她身形一震,一壁舒緩着呼吸,一壁手忙腳亂地撐身出了浴池。

  接觸到空氣時周身都一陣涼,窒息似乎緩解了一瞬,繼而卻又接着加重了。

  紅衣一口接一口地喘着氣,強定着心神擦淨身子,去摸擱在旁邊小案上的中衣裙。

  垂眸看去,指甲下已隐隐現了淡紫,就更慌了,控制着微顫的手慌亂地系好系帶,踉踉跄跄地去推門。

  出門前,目光在牆角放着的一隻小爐上一頓。

  .

  好在這專供于沐浴的房間離她住的地方不過十幾丈遠。

  紅衣猛推門而入的聲音吓了綠袖一跳。

  “紅衣?!”她一驚,見紅衣站都站不穩,連忙去扶她。又見她呼吸急促,吓得話都說不明白了,“你你你……你怎麼了?!”

  “找郎中……”又是這每說一個字都覺得呼吸更困難的感覺,紅衣竭盡全力地喘了好一會兒,又道,“有人害我。找郎中。”

  綠袖驚得怔了片刻,推門就往外跑。

  席府鮮少有這樣的事,大晚上的,一姑娘衣冠不整地要跑出去找郎中。

  倒是看得出事情很急,守門的小厮不敢攔着,隻按規矩禀給了齊伯。

  齊伯也免不了告訴席臨川一聲。

  席臨川聽得一凜:“綠袖急着出去找郎中?”

  “是。”齊伯欠身,“她也沒說明白,就說是……紅衣喘不上氣?”

  席臨川愕了一瞬,奪門而出。

  被綠袖驚動之後,樂坊都亂成一片了。各屋的燈都已點明,歌舞姬皆圍在一個房門外,又誰都不敢進去。

  “紅衣?紅衣!”虞氏半蹲在地一疊聲的急喚,眼前的紅衣已幾乎沒了知覺,跌在地上側卧着,氣息也有一口沒一口的,好像随時會徹底斷氣。

  席臨川排開衆人邁入房中的時候,紅衣連嘴唇都已全紫了。

  那醫館離得不遠,但若等綠袖走個來回……

  他喝了一聲“讓開”,虞氏聞聲回頭一看,連忙躲開。

  席臨川俯身,一手托在紅衣背後,一手托到腿下,便将她整個人打橫抱了起來,轉身出門,一衆歌舞姬連忙避讓。

  眼看着是關乎人命,一時連齊伯都不敢出聲多問了。又不知席臨川打算怎麼辦,叫了幾個人,在身後緊跟着。

  席臨川将坊中各條道路在腦海裡過了一遍,挑了一條,直奔而去。

  他腳下走得飛快,引得過往居民紛紛閃避,待看清他是誰後又忍不住多看兩眼、指點一番。

  紅衣卧在他的懷裡,已然氣若遊絲。

  已不清楚自己在什麼地方,隻覺得是在移動着,耳邊風聲不斷,卻始終避不開壓在兇口的巨石。

  而後身子蓦地一墜,後背一片涼意,硬邦邦的,似乎是被放到了地上。

  “公子?!”正領着郎中往回趕的綠袖一愕,席臨川即道:“快,魚際穴。”

  那郎中都沒來得及多做反應,隻剩了照辦的份兒――行醫數載,見過來醫館看病的、見過請人去府上看病的,還沒見過走到一半被病人截住的呢。

  銀針刺下去,在那郎中指間穩穩地撚了一會兒,紅衣的氣息逐漸平靜了。

  席臨川驟然松了口氣,就勢坐到地上,擦了把汗問綠袖:“她喝酒了?”

  “……沒有。”綠袖搖頭,也是驚魂未定的樣子,“原本好好的,說去沐浴,今晚要早些睡,突然就這樣了。”

  沐浴?

  席臨川眉頭一皺,擡眼間,與紅衣仍自恍惚的目光一觸。

  紅衣還沒完全緩過來,正一陣接一陣的頭暈,聽到的聲音也自帶了回音效果。明明聽到他們在說什麼,又好像什麼都沒聽懂。

  緩了好一會兒,眼前的看到的畫面才都變得正常,聲音也變得明晰。她定睛看清眼前坐姿随意的人,大顯詫異:“公子?!”

  席臨川睇了她一眼,扭頭叫來齊伯:“回府去把樂坊上下看住,尤其她方才沐浴那屋,誰也不許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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