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女生 深圳愛情故事2雛菊之戀

第一百四十六章 你還會回來嗎

  七月六号晚上,我和小喬在學校小旅店開了房,我以為我們會發生點什麼,結果,那一晚,小喬卻坐懷不亂的柳下惠一樣什麼也沒做,甚至是親吻,也像蜻蜓點水。我們相擁在一起,說了一夜的話,前半夜說過去,後半夜說未來,但是,我們都不敢說現在,不敢說這個即将分别的時刻。

  但還是不得不說。

  天蒙蒙亮時,小喬鄭重的向我許下諾言:“子秋,等你學成歸來,我們就日日厮守在一起,不管發生了什麼事,都再也不要分開。”

  我用力點點頭。學成歸來?那是多久,一年半載,還是三五十年?我想,這樣一個遙遠的距離,這樣一個無法确定的時間,大概是對我和小喬愛情的一種考驗吧。

  我能經得住這樣的考驗嗎?

  當我身陷小喬溫柔陷阱的時候,我舍不得離開,那麼,當我離開這個陷阱,會不會依舊無比眷念?

  都說不識廬山真面目,隻緣身在此山中,我是不是應該趁着這個時間和距離,來看清我對小喬這份感情?

  當然應該。

  我希望自己給小喬的,能是一份純粹的愛情,隻關風月,不關其它。

  七月的天,在我們訴不盡的離情别緒裡,大亮了。

  離開旅店的時候,小喬終于沒再克制,給了我一個今生難忘的吻。

  是一個離别的吻,起始的甜蜜馨香,結束時卻是又鹹又澀。

  有淚,從小喬寒星般的眸子裡一滴滴落下,落到我的唇邊,帶着它的鹹和澀,一點點在我口腔裡漫延開來。

  這是離别的滋味,是鹹的、是澀的,是疼痛的。

  再多的信任和等待,再好的事業和前程,到底敵不過一滴别離淚。

  我和小喬,不管是臉上,還是心裡,都潮濕一片。

  七号上午,顔朝來學校接我,他要送我去北京,然後直飛我要去的城市紐約。小喬想要送我,可我不願,我實在怕極那種十八裡相送的場景。送君千裡,終有一别,就算能送到北京,難道還能送到紐約?既然如此,又何苦再多一段煎熬的路程?

  到了北京機場,顔朝去換登機牌的時候,我的手機有電話打進來,是再熟悉不過的座機号碼。我不确定是爸爸還是穆子謙,遲遲不敢接,等最後一聲鈴音結束,卻又懊悔萬分。

  我正猶疑要不要打過去,那個熟悉的号碼又打了進來,這一次,我第一時間接通了電話。

  “喂。”還未開口,聲音已經哽咽。

  “子秋,是爸爸。”爸爸醇厚的聲音在那邊響起。

  “爸。”我叫一聲,淚盈滿眶。

  “孩子,哎。”爸爸在電話那頭歎息一聲,沒再說話。

  不是無話可說,而是不知要從何說起,國慶一别,已是數月,這中間,我經曆了多少事,若不是小喬雪顔還有顔朝,我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挺過來。在我最無望的時候,天知道我有多恨爸媽,恨那個家。可是,當有一天,顔朝告訴我,其實,爸爸從來沒放棄過對我的關心,我的那些恨,忽然就煙消雲散了。我不是一個可以把仇恨記那麼久的人,哪怕是趙銳對我做下那樣的事,在最後關頭,我還是隻記住了他的好。

  “爸,我要出國了,跟顔先生一起。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來,您……您要保重。”

  “爸爸知道,孩子,難為你了。”慈愛的心疼的語氣。

  “她還好嗎?”還是沒忍住,去過問那個給了我生命的人,她的心髒病,似乎越來越嚴重了。

  “很好,你不要擔心,他現在幫爸爸打理生意,差不多能全部接手了。他是男人,沒有什麼扛不過去的。而你,我聽顔先生說,你也有了男朋友,又遇到賞識你的貴人。此去美國,乃是為了求學,爸爸知道這些,真是高興。子秋,人生就是一個這樣的過程,越過一道又一道的坎,即便不能到達平坦之地,但是,剩下的坎,也再難成為你腳下的障礙,不是平地也如履平地。”爸爸誤會了我口中的那個他,循循善誘。

  我心裡百感交集。他很好嗎?恐怕沒有。他若很好,又何以會在除夕來我的學校?他若很好,又何以會在我的羽絨服上留下他的淚滴?不,他沒有很好,從來沒有,可是,為了爸媽,他願意裝得很好。隻是,穆子謙,你要做的,不是假裝,而是勇敢,勇敢的放下,勇敢的重來。

  那個雲婧,她有沒有像小喬一樣,一點一點收複你的心?

  我不記得還和爸爸說了什麼,挂機時,我心神恍惚,原本平靜的心田,被這突如其來的電話,翻起一片漣漪。舊人、舊事,哪怕極小極小的一點,也容易勾起舊情。那個家和家裡的人,到底不能有什麼關聯,起碼,現在還不能。

  顔朝換好登機牌走過來,看我茫然的杵在大廳中央,微微皺了皺眉,問:“怎麼了?丢魂兒了,又不是一去不回,至于嗎?”

  我勉強朝他一笑,說:“剛才爸爸打電話過來了。”

  “哦,是我告訴你爸的,我覺得這麼大的事,有必要知會他一聲,子秋,真正的放下,不是永不相見,而是再見時亦能坦然。可你看你現在這個樣子,不過是和你哥哥有點關聯的人和事,都能讓你如此失魂落魄,這哪裡談得上是放下呢?”顔朝頗擔憂的看着我,“子秋,你應該靠你自己,不要太過依賴周漁。周漁雖然能夠牽引你,但是,他終究不是你!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嗎?”

  我點點頭,我何止能明白,這些道理,我也能講出來。但是……唔,不能去深想。目前要做的,就是努力忘記,就是活得很好,就是真正放下!

  我和顔朝一起去安檢,可還沒到安檢口,我的心卻砰砰跳了起來,似乎要跳出兇腔,那樣一種心悸心慌的感覺,讓我幾欲失控。

  眼看就要到安檢口了,我忽然停了下來,突兀的說:“再等一會,我等一個人。”

  “誰?”顔朝的眉毛皺得很緊,語氣十分不悅,他大概猜到了什麼。

  我沒作聲,往身後看去,不過一分鐘,一個花了無數努力才稍稍淡去的身影小跑過來,或許是看到了我,腳步放緩,又變成過往那種穩健有力的步伐。

  那個身影一點點向我走近,我卻越看越模糊,終于用力閉一下眼睛,滾燙的淚珠滑過面頰,待再睜眼時,俊雅的穆子謙已經在三步開外。

  他穿着珍珠白的短袖襯衣,麻灰的西褲,腳上是程亮的皮鞋,頭發一絲不苟的側分着,因為跑步的緣故,飽滿光潔的額上有細密的汗珠。他站在那裡,發如墨,眼如星,唇微微抿着,一種緊張的――呃,性感。對,性感,我不得不用這個詞,他隻要做這個動作,不管何時何地,我都隻會用這個詞。

  他長而翹的睫毛,他微微上挑的眼角,他似笑非笑的神情,我都不用去看,就能在我眼裡成像。

  一個每一個表情,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眼神我都無比熟悉的穆子謙,就好像舊膠片上的影像,你以為他已經是模糊不清的一團,但隻要一見面,就好比把膠片放到暗房裡沖洗,立刻栩栩如生的呈現在你面前。

  我幾乎失去了我的語言,隻是反複的做吞咽的動作,徒勞的,無望的,卻又在心裡寂寂的生出幾絲歡喜。

  在人來人往的機場大廳裡,我和穆子謙就這樣對視着,恍如隔世。

  有多久沒見了?二百多個日日夜夜,從相思成灰的昨日,到自以為淡忘的今天。卻原來,一切,不過是命運的又一場捉弄。

  記得有多牢靠,就忘得有多辛苦;忘得有多辛苦,就傷得有多絕望;傷得有多絕望,就痛得有多徹骨!

  穆子謙,你為什麼要來?

  我們,分開了這麼久,不就是為了,在各自的世界裡安好?

  我隻覺得整個靈魂都脫殼了,它退到一個遠遠的角落,悲憫的看着那個所有努力、勇敢、克制和自以為是的幸福都化作一場虛空的女孩。

  是顔朝把我的靈魂拉回了原位。

  他的聲音像冰雪一樣冷,帶着一種極具壓迫的氣流,開口招呼:“穆先生。”

  穆子謙的靈魂也被拉了回來,他看一眼顔朝,顯然不知道他是誰,不過,他也無意知道,隻微微點頭,臉上恢複幾分冷峻,說:“你好。”

  顔朝沒再理他,看向我,問:“子秋,我們該進去了。”

  我“嗯”了一聲,朝穆子謙浮起一個不知是悲涼還是解脫的微笑,就待轉身。

  穆子謙叫住了我:“子秋。”

  我停止轉身的動作,看向他。

  他的笑裡有一絲忐忑和期待,問:“子秋,你還會回來嗎?”

  心中大恸!

  他沒來機場時,我是肯定要回來的,可他在此出現後,我卻不敢這麼肯定了。

  還回來嗎?每一次見面,不過是一場心神俱碎的沖擊。

  既然如此,又何苦再回來?

  既然如此,又哪裡還有勇氣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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