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三回今我來歸,雨雪霏霏
“我很欣慰你沒有腦子一熱,就答應去,嗯,救,周天子。
”華練抱着一個全家桶在啃,“真的,我特别欣慰。
”
“阿姐,你在啃原味雞,人家在吃菜根湯泡飯,你覺得你的話有什麼正能量嗎!
”玉卮看不過眼。
“是她自己要求要磨練自己的,我又沒有攔着她吃。
”華練無辜眨眼。
陳輝卿點頭,還從全家桶裡掏出一塊兒原味雞,咔哧咔哧啃了起來。
今昭深吸一口氣,幻想自己的碗裡的菜根湯泡粗米,是拌了香辣雞翅番茄醬在裡面的,沒錯,裡面梅幹的酸味,就是番茄醬!
“其實我當時也是很想沖冠一怒為紅顔的。
”今昭拿着陶匙歎氣,“但是,周天子的待遇,整個東周都是如此,這就是這個時代的模樣,我也沒有什麼資格指手畫腳,我又不是穿越文那種聖母金手指女主。
”
“聖母你倒是沒有,不過有我們,你的确是開了金手指的。
”青婀中肯表示。
蔓藍順手就拿裝漢堡的盒子敲了青婀的頭。
一群人正在吃那頓在這個時代裡被節約掉的午飯,卻聽門外吱呀一聲,之後那種熱鬧的街道的聲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沉寂。
天空突然一聲驚雷!
華練拿原味雞指着今昭:“太歲!
出去看看!
可能是我們等得龍要來了!
”
這一次,他們要去夏朝,搜集龍涎。
這活兒,自然也是今昭去。
今昭自然也聽話地開門出去了。
陳清平當場冷臉,起身跟着今昭出去。
衆人對華練豎起拇指:“大姐大,為了助攻,你連鐵面男神初号機都得罪了。
”華練也拱手:“有些事情,我們說破天也沒有用啊,還是讓她自己體會一下吧。
我看她不着急離開這裡,想多學多練是好事,可是,有些事情,總是來的很急。
”
“迅猛昭……”鬼王姬沉吟片刻,“找到了嗎?
”
“沒有。
”華練聳肩,“這就是我最擔心的,找到了就好辦,問題是,根本找不到。
”
“那個朝顔你調查了嗎?
”朱師傅喝茶。
華練點頭:“調查了,朝顔從出生屁股上起過幾個火疖子我都查到了,他是正兒八經的男生,從小到大沒什麼破綻,沒有被替換或者附體的迹象。
不過為了防止是不是二重身之類的,我還是派人盯着呢。
”
“這麼危機了你還得罪初号機,說不定這次真的要靠他們兩口子呢。
”青婀嗔怪道。
華練雙手合十:“上天保佑初号機不要生我氣,我這次要幹幾件不靠譜的事兒坑他了。
”
陳輝卿卻歪着頭,很不高興地說:“有我在你身邊,初号機能怎樣。
”
老元吃着薯條,佩服地點頭:“房東大人的情話技能,已經滿點了。
”
蔓藍又拿着盒子敲了老元:“你們都積點兒口德吧,看着今昭那麼拼還不心疼嘛!
”
幾個壞蛋異口同聲:“留給老大去心疼吧!
”
外面仿佛是一片宮阙,然而那空蕩蕩的院子裡,那些雜草曼生,金瓦剝漆,高台落角,怎麼看,怎麼都是廢棄的宮室。
今昭掃視一圈兒,有點心驚。
太歲的技能告訴她,這是夏的王宮。
夏的王宮!
!
!
今昭掰着手指頭,默念幾遍“夏商與西周,東周分兩段,春秋于戰國,一統秦兩漢”,才平複心情,确定,這就是那個“夏”。
夏比東周更古早,所以宮阙更糟糕?
今昭想起在博物館看見的那些美輪美奂的青銅器,但又想起,那些青銅器仿佛是商代的。
所以夏就長這樣?
今昭有點迷糊,踩着門檻,不敢出去。
結果身後有人仿佛很急,一把抓住她的肩膀:“你沒事吧?
”
她站立不住,一個趔趄,一步踏了出去。
陳清平也跟着出來。
兩人一離開那道門,再轉身回頭看,清平館的門,就不見了。
今昭無語扶額。
這是華練給她的副本不成?
“怎麼回事?
”陳清平語氣不悅。
“沒關系,反正在華練姐的遊戲裡,我也不會真的就死了。
如果有了這個大前提我還不敢玩的話,那我幹脆也别當太歲了,就讓那個今昭把我殺了算了。
”今昭雙手一攤。
說完這句話,她才覺得,好像開啟了不怎麼樣的話題。
她看了一眼陳清平,卻沒有在陳清平的眼中看到那種從前提起另一個今昭時,他眼中會出現的那種迷茫或者追憶,那些風起雲湧。
此時此刻,他的眼睛裡隻有憂慮,好像他很擔心眼前的自己,真的會像自己說的那樣,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此死去。
今昭瞬間感覺到了小說裡經常描述的那種“心髒的抽痛”,捂心口喘了幾口大氣,才擺手:“亂說的呸呸呸童言無忌。
”
陳清平忍不住勾了勾嘴角:“歲時十二族,年歲恒定,生命永無期,哪來童言。
”
今昭聳聳肩:“永無期才好啊。
我還希望在這裡多學點兒東西,不然真不敢随便出去。
”
說是宮阙,其實就是一些屋宇房舍,由高台牆帷等屏障分割開,隻是那些建築高大空曠,闊大豪疏,風格樸拙,漫步其中,有一種時空流轉的玄妙,今昭一邊看一邊咋舌:“真是神了,這種生産力水平,竟然能建造出如此宏偉剛健的建築來。
”她雖然是太歲,但是因為經曆的“人世”不多,不像她的前輩們,都重生轉世好幾次才修成正果,她這個直接被接到清平館裡的福娃,在各個方面都十分欠缺,所以此時此刻她覺得哪怕是看看這些建築風格,記在心裡,以後當做判斷朝代的依據,也是好的。
她一定要抓緊時機,努力多學一點。
“要不是親眼看見,真的不能相信,這個年代能造這麼高大的建築。
”今昭感慨。
陳清平十分淡然地在她身旁補充:“金字塔。
”
今昭嗔怪地回頭看了他一眼:“金字塔是外星人建的。
”
陳清平用看沒去皮的蓮藕一樣的眼神看他,滿眼寫着“無聊”。
這一處冷宮瞧着無人居住,甚至連個守衛都沒有,今昭在宮室内翻了翻,不僅沒有找到類似于鼠兒果啊止皿草啊之類的金丹,連有人居住的痕迹,都沒有發現。
“這裡看來很久沒有人了。
至少有一年多了。
”陳清平擡頭環顧四周,“這裡的氣息很陳腐。
”
“我突然發現你其實一通百通,廚藝好刀法就好,五感也特别敏銳。
要是哪天你不想幹廚子了,我覺得你可以去找郁壘進大理寺,當個絕世法醫啥的。
”今昭拍了拍手上的灰。
陳清平突然直起身,一把拖過今昭。
動作之間,今昭也聽見了,有人往這邊來了。
果然有兩個人攜手而來,一個是容貌絕美的少女,一個則是一個垂老的男人。
兩個人衣着錦華,形容親密,如果不是那少女太年輕嬌媚,那男人則是一副年過半百,酒色過度的樣子,這樣親密的兩個人一起走來,本應當是十分耀眼的。
今昭眼光一掃,差點沒站住。
前面這個少女,叫做純狐,看着也十分親切眼熟,可她倒是不認識這個名字,但是後面那個男人,名字叫做羿。
羿者何人,後羿也!
那個幹掉了十個太陽裡的九個,把第十個吓哭的男人!
哦不。
今昭想起自己學過的東西。
這個神話其實是不存在的,金烏十王兄有弟攻,活得都還挺好的,并沒有人被後羿給幹掉了,這個神話其實是在暗喻後羿當年殺了夏王朝的王子們,扶植了中康這個傀儡上位而已。
“噓,有東西來了。
”陳清平的聲音在今昭的耳邊響起,弄得她的耳朵嗡嗡的。
太歲很不滿意地掏了掏耳朵,覺得這麼重要的時候她的聽力還受阻,簡直是廢柴。
順着陳清平的話,今昭看着天際。
隻見那天邊烏雲驟顯,雲中伸出一隻腳爪來——好大的爪子!
上次看見這麼大的爪子,還是在安樂公主那件官司裡,唐朝的時候,看見華練行雲布雨!
再往前,那還是雲外鏡的鏡像世界裡!
那烏雲之中電閃雷鳴,雲中兩個巨獸的身影若隐若現,赫然是兩條巨龍。
哦不,準确滴說,應該是一條龍和一條蛇,隻是這龍也有翼,蛇也有翼。
今昭好歹是太歲,她悄聲對陳清平道:“龍是應龍,蛇是螣蛇。
”
這一龍一蛇在雲中翻滾,終于落到了那宮阙的屋頂上,金光粼粼之中,竟然變成了兩個啥也沒穿的美男子!
兩個!
還是兩個!
“吾王且看!
那龍若誕下龍涎,便是極大的祥瑞!
”純狐嬌媚的聲音響起。
羿的眼中放出飽含希冀的光芒來:“快為孤取了龍涎來!
”
純狐掩口而笑:“王且待一待。
不如滿飲此杯,等那二龍成了好事。
”
那應龍和螣蛇化作的龍神蛇精在人家人類帝王的房頂上一番雲雨之後,揚長而去,留下兩灘“龍涎”來。
今昭倒是知道這玩意,這東西說白了就是龍的那啥,小蝌蚪湯,如果是修行之中的妖魔,喝了這口湯,能增長好多年的道行。
若是尋常的人類喝了,也可以延年益壽。
從藥效來說,到的确是好東西。
難怪那純狐要為羿想辦法弄來,卻又不敢帶着奴仆。
那純狐扭着腰,竟然十分靈便地爬上了屋頂。
屋頂上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坐了一個男子,身形精壯,目光邪獰,見那純狐上來,一把攬住純狐。
純狐一笑:“相卿還請稍待,奴要為大王去取了龍涎啊。
”說着,她手裡便拿出一個杯子來,要去舀那螣蛇的“龍涎”。
今昭眯起眼睛,又悄聲對陳清平說:“那是寒浞。
寒浞殺羿奪夏,淫其妻兒,後世不承認其曾為夏主。
”
陳清平沒有什麼反應。
今昭轉頭又看,那寒浞竟然當着下面的夏王羿的面,與羿的寵妃純狐颠鸾倒鳳起來,那姿态瘋狂,被應龍螣蛇留下的雲霧半遮半掩,竟然仿佛又是那一對神異在交纏。
“那螣蛇之口涎,好像是一種很奇妙的毒藥。
”陳清平仿佛記得有人這麼說過。
“華練姐應該沒有那麼無聊,就特地開啟這種春那個什麼宮副本來給我們圍觀。
”今昭撅嘴,她仔細看了看那寒浞和純狐,好像沒有什麼不對的地方,挺,嗯,開放的倆人。
“你是否覺得那純狐眼熟?
”陳清平問。
今昭撓頭,眯起眼睛仔細看,可那女子,的确是純狐,是塗山氏一員。
等等,塗山氏……塗山氏除了出過大禹的妻子以外……卧槽!
太歲轉頭看着陳清平:“南矣。
”
那純狐容貌甚美,如果換在一位翩翩佳公子身上,不正是南矣!
塗山氏以九尾狐為圖騰,族中多有妖狐,以尾巴的數量區分實力。
眼前的純狐可能還不是個數,所以看不到任何尾巴。
今昭腦子飛轉,努力去想關于南矣她所知道的一切。
南矣的母親是也是天狐,還曾為族長,霸道一方。
昔年,曾經雌伏于夏之王宮,為王後。
難怪今昭不知道這個王後的封号,也沒聽說過王後當時匹配的王是哪個。
原來是寒浞這個不能被說出名字的夏王。
史料上未曾記載,但是八荒界卻是有據可查的,寒浞後來也是被純狐給毒死的,死後成魔,落入魔界成了一方霸主,但為了成魔與魔物交換,永遠不能離開魔界,所以就是他恨死了純狐,也沒有辦法出來報複。
反倒是聽聞南矣的母親曾與魔族數次交易,利用魔界勢力的錯綜複雜,相互牽制,換來無數稀世珍寶,打響了天狐的名号。
該不會就是眼前這位寵妃純狐幹了這一票吧。
今昭擡起頭,看着眼前的大戲已經落幕。
那寒浞得意洋洋地喘着氣躺在屋瓦上,全然自負,根本沒有看見,那純狐為他取來的,也是螣蛇的蛇涎。
一對兒好基友,成全了一個心計百出的女人,一個一石二鳥的計劃。
今昭低頭想了想,覺得眼前這個計謀顯得十分眼熟。
雖然另外一個相似的計謀之中,并沒有這上古神話裡混亂的悲怆,但那個計謀顯然也是很有效的,充分利用了高次元入侵物種之間的矛盾,火中取栗,逃開了末日的滅亡,緊接着,又在平行宇宙裡搞基,先逼得平行宇宙裡的大神大咖們,不得不為她擦那高次元生物的屁股,又推了魔界那心機綠茶飛瓊去當擋箭牌。
到頭來她倒是摘得幹幹淨淨,改頭換面,不知道哪裡去混了。
迅猛昭這個一石二鳥的計劃,幾乎是天衣無縫的,她總是做這種一石二鳥的計劃,做的十分漂亮。
想到這裡,今昭突然遍體生寒,不由得靠在了陳清平的身上,似乎能從那不屬于人類的靈魂之中,汲取到一點點溫暖的力量。
那麼缜密的一個人,能一石二鳥,就絕不會隻打一隻。
這樣的人,會允許另外一個自己,一個很了解自己靈魂和過去的自己,存在于她已經到來的世界裡嗎。
也許,從那個今昭意外地在末日裡活下來開始,她們兩個人,就是不死不休之局。
想到這裡,今昭不由得歎了一口氣。
算了,她不能瞬間變成華練,也不能使喚陳輝卿去幹掉迅猛昭,她能做的,就是做她該做的事情。
比如,先上房,把龍涎,嗯,搜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