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老頭聽出金曉明的疑惑，稍微壓低聲線，說：“金哥，我明告訴你，這剩餘四十八萬給三個人，不是我一個，這幾天我幫你找領導談了好幾次，否則光憑我一人沒法降這麼多，你明白了吧。”
“知道了，”金曉明忙說，“劉總，你等會用短消息給我發一個銀行帳号過來，我交付七十二萬租金後就把剩餘的全部打進這個帳号，後面的事就麻煩你了，我隻和你一人交朋友，别人我不管，好嗎？”
小老頭說：“好的，你下午兩點到公司來，我等你。”
挂了電話，金曉明陷入呆滞。
雖然說小老頭給金曉明減輕很多負擔，可是這一下子就給他四十八萬回扣，金曉明又忍不住心疼起來。
他娘的！整整四十八萬啊，足夠買一套小戶型二手房。
讓金曉明想想，這筆帳究竟合不合算……一百二十萬年租金，十五年就是一千八百萬，每年遞增百分之五，估計要将近兩千萬租金。如果是七十二萬的話，十五年就是一千零八十萬，總計大概要一千三百萬。這麼一來，金曉明足足省下八百萬租金，用四十八萬回扣抵八百萬巨款，實在合算得不能再合算。
金曉明琢磨半天終于想明白了，問題就出在公家和私人的分别上。小老頭要是不降價，那多餘的八百萬是給他們單位賺的，跟他一點關系沒有，可他這樣一降價，多餘的四十八萬就是他自己的。他們單位是個年銷售額十幾億的國營大企業，幾百萬租金對這個企業來說不算什麼，還都是國家的資産，他拼命給單位創利，自己卻顆粒無收，實在犯不着。
他們三個老頭一合計，既然手頭有這點權力，還不如在退休前最後撈一票，否則一旦退下來，以後再也沒有這種機會。國企員工不是國家公務員，一月退休金能有兩千來塊就不錯了，如果三老頭一人分到十六萬，等于一口氣領到五年的退休金，還有什麼比這更好的？
九層樓、近兩萬方面積，年租金居然隻要七十二萬，就算地段遠離鎮中心，這價位也實在太低了……我操，原來國有資産流失就是這麼回事，以前金曉明不懂，現在可全明白了。
嘿嘿嘿，三個蛀蟲腐敗一回，結果還是便宜了金曉明。
金曉明可不是國有資産，金曉明是名副其實的個體戶，省一分錢租金金曉明就多賺一分錢，付出四十八萬省下八百萬，這筆投資簡直比當初借高志雄三百萬還要明智。
那天靈機一動想出這麼個好辦法，讓小老頭為自己創利，沒想到居然成了金曉明的畢生傑作。
哈哈哈！以後誰再敢說金哥金曉明腦子不好使，他媽金曉明跟他急！
金曉明越想越得意，忍不住仰天大笑。
旁邊衆人一齊向金曉明看來，王敏奇道：“怎麼了？”
金曉明大笑道：“我悟出一個哲理，簡直是行走江湖的必殺技，哈哈哈，我怎麼就那麼聰明啊！”
王敏問：“什麼必殺技？”
“五個字：啥都要小費！”
金曉明一本正經地說。
簽下租賃合同，打七十二萬到那家企業帳戶，再打四十八萬給小老頭，矮胖子就被金曉明租下了。
金曉明從小就認識一個叫阿牛的，就是做建築設計的，如今金曉明自己要搞裝潢，給别人不如給自己人，于是喊他過來，兩人就在矮胖子樓下碰頭。
“阿牛，”金曉明說，“這座樓我租下了，準備開一家便捷式酒店，外部改建交給張宏，内部裝潢也有對口公司，本來總設計想交給設計院，後來想想你也幹這個，就給你了，你有信心嗎？”
阿牛是個挺有才華的設計師，不過搞藝術的人性格脾氣跟一般人不同，他這人特别情緒化，靈感來了能做出極好的作品，沒靈感就隻能在家發呆，小時候他們常為他跟别人打架，就是因為他時不時會來個突然爆發，總是穩定不下來。
小時候就看得出，阿牛是個不錯的設計師，這些年混到鎮上來，金曉明很少與他接觸了！金曉明是流氓，自然很難得同這些人打招道，如今要開賓館了，自然就想起了他。
兩人坐樓下空地上抽煙，阿牛仔細看看矮胖子，說：“這工程不算小，我一人忙不過來，需要團隊操作，我負責總體方案設計，另外幾個幫我畫詳細圖紙。所以你可能要付一點設計費，我個人一分錢不要，就當幫忙，主要是給那些小子的勞務費。這點我必須跟你說清楚。”
“神經病，”金曉明笑道，“不給錢我還找你幹嘛？就是不想讓外人賺這筆設計費我金曉明才找你的，給我便宜點就是了。我對工程設計有所了解，設計院報價特别貴，要兩三百一平方，最便宜也要一百塊，我這樓有将近兩萬方，他媽最少也是三百萬的設計費，我可付不起。你給我便宜點，知道了麼？”
阿牛笑道：“我是個體戶，哪能收那麼貴？别說一百了，就是五十塊一平方也多，一般都是三四十。你這兒有兩萬方，還能更便宜，再加上咱倆的交情，就五塊錢一平方吧，總計十一萬設計費。”
呵呵，這小子簡直就是白給金曉明設計，金曉明哪能虧待自家兄弟，想了想，說：“我給你三十萬，算十五塊一個平方，你手下那些小子的勞務費你自己搞定，馬上給我帶人來測量，盡快開始設計。……你别跟我羅嗦，就三十萬。但你一定要設計好，不能是那種歐式貴族之類的鄉巴佬風格，我就要簡潔明了，除了直線條就是橫線條，不能帶一點花裡胡哨的裝飾。外牆我會貼一批很有特色的進口瓷磚，内部衛生間我要品牌的的瓷磚和衛浴，你隻需幫我把關，給這賓館定個總體風格就行。簡潔、幹淨、明快、舒适，還有那麼一點點與衆不同，就這些要求。”
阿牛點頭說：“沒問題，交給我吧。水電方面有沒什麼要求？比如中央空調之類的大型器械。”
金曉明說：“我考慮過，最後還是決定不裝中央空調，那玩意少則幾十萬、多則上百萬，還有一個大水塔，特别占地方。還是給每個房間安裝分體式空調比較好，所以你也要注意這個問題，房間窗口不能露出空調主機，否則太難看，你想法子隐蔽起來，既不影響主機運作，又不影響美觀。”
阿牛不是那種信口開河的人，頓時陷入沉思，長久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