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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癞皮女,沒人娶

醜女如菊 鄉村原野 3461 2024-01-31 01:08

  吃完早飯,爹娘和哥哥又下地忙活去了――玉米可是還沒收完哩。

  菊花則挽起一隻大籃子,裡面是楊氏早上搓好的衣裳,她要拿到小清河邊去洗的。

  小清河從她家門前不遠處流過,一條羊腸般的平實土路,通向河邊。路兩邊的草地上,滿是一簇簇金黃色的小野菊,恣意怒放,活潑張揚,不比那些人工培育的花兒雍容和娴雅,卻另有一番盎然野趣和勃勃的生機!

  她想,待會洗完衣裳,采一些野菊花回家,曬幹了泡水喝,這可是清熱解毒的好東西呢!

  走到河邊,将衣裳倒在草地上,籃子擱在水裡涮了一回,放在身後一處幹淨的地方,然後才蹲在一塊大石闆前,一件一件的清洗。

  清清的河水緩緩流動着,菊花手裡提着髒衣裳在河中來回擺動,那污水就淌走了;再将衣裳放到石闆上,用棒槌砸幾下,揉搓一番,重又放到水中擺動一回,差不多就清清爽爽、幹幹淨淨的了。

  将洗幹淨的衣裳放到身後的籃子裡,菊花瞧着那清澈見底的小清河,覺得靈魂也仿佛受到了洗滌,一直郁悶堵塞的心口也舒暢了好多!

  這樣的生活也許沒那麼難捱呢!

  隻是,長得醜沒關系;嫁不出去也沒關系;吃不好穿不暖可就有關系了。

  她想,賺大錢她是沒那個本事,也不想去費那個力氣――她上輩子不就是從那樣的生活中逃出來的嘛,還是老老實實地養些豬啊雞鴨啥的,讓家裡過得殷實一些。

  目标雖小,卻也不是那麼容易達成的,還得努力奮鬥啊!

  細細思量着新定下的目标,菊花飛快地洗完衣裳,然後挽起籃子,沐浴着金秋的陽光,走在那點綴着無數金黃野菊的草地中間,忽然就有了輕松和惬意的感覺!

  她回到家,将衣裳晾曬在小院裡。院子前面左右兩邊各栽了兩根粗樹樁,中間拉起一根粗麻繩,晾曬衣裳很是方便。

  忙完見時間還早,便提了一隻大簍子,又多拿了一個布袋,到鏡湖邊去采小野菊。

  秋日的天空清澈碧藍,天高雲淡,雖然還有秋老虎的尾巴,但菊花絲毫不覺悶熱,反而有秋高氣爽的感覺。

  鏡湖四周是一大片的草地,草地外才是田地。她在草地上忙忙碌碌的采摘野菊花,不停地來回巡梭、轉悠着,感覺自己就像一隻在花間飛舞的蝴蝶。

  她雙手靈動地翻飛,将一朵朵新鮮明豔的野菊從花萼底部掐斷,那些已經開花的小野菊單放在竹簍裡――準備曬幹用來做枕芯;那些将開未開的小野菊則裝進布袋裡――這個是用來制作菊花茶的。

  金粉色的小野菊,開得熱鬧而喧嚣,讓看到的人心情跟着雀躍。很奇怪,花兒明明是靜靜地随風搖曳,但她就是覺得它們在歡快無拘地淺笑着,恣意地張揚着那一抹嬌豔的金黃!

  她一時情不自禁,差點開心地将一朵盛開的野菊插到頭上,想起自己的臉,揚起的手臂又垂了下來。

  真是沒勁!她撇撇嘴,看來自己還是很在意這個的!

  話說,隻要是個女人,就沒有不在意自己的容貌的,哪怕她打定主意要做尼姑,那也肯定是要做個美貌的小尼姑!自己說不在意,那不過是自我安慰和鼓勵罷了,要不整天幽怨給誰看呢?

  忽然遠處傳來孩子們的歡笑聲。

  她擡頭一看,一群孩子從東邊的村子裡沖出,向着鏡湖邊跑來。那叫嚷歡笑聲充斥原野,歡樂的氣氛也感染了她,她嘴裡也愉快地哼起了歌兒,低下頭繼續忙碌。

  不過,很快她就快樂不起來了!

  那群孩子遠遠的瞧見她的身影,一齊大聲叫喊起來:“癞皮女,沒人娶,氣得跳到鏡湖裡;癞皮女,沒人娶,氣得跳到鏡湖裡。”聲音整齊而押韻,清脆的童音在秋高氣爽的田野裡,顯得格外嘹亮悅耳。虧得他們怎麼編出來!

  菊花直起腰,張大嘴巴瞧着遠處的那群孩子,眼睜睜地瞅着他們一邊唱一邊跳着往自己這邊跑過來,一時不知如何應付這一情況。

  竟然被榮幸地編成歌謠了,這真是……淚流滿面啊!

  小孩子是天真無邪的,但他們天真的童言稚語往往一語中的,也最是傷人!

  菊花猶記得上一世的時候,自己抱着朋友家兩歲的乖乖女逗弄。那小女孩本和她臉挨着臉,忽然擡頭,睜着一雙漆黑的大眼睛對她說道:“阿姨,你臉上有小黑點呢!一個,兩個……”

  瞧着那粉嫩的小手在自家臉上移動,她當時心裡一哆嗦,忙拉下她的小手,制止她再數下去,小女孩猶睜着大眼無辜地看她。朋友在一旁笑得直不起腰,邊喘氣說自己絕對沒有教過孩子。

  這時,她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傻呆呆地望着那群孩子轉着圈地跑跳,一邊口中唱着“癞皮女”的歌謠。他們臉上的神情是興奮的,笑容是燦爛的,仿佛因為自己這邊人多勢衆,震住了那妖怪一樣的醜女而開心。

  若是忽略歌謠的内容,眼前這一幅村童戲耍圖,倒是很令人心情愉悅的!

  她正不知所措,忽然從身後傳來一聲大喝:“石頭,你在幹啥?”愠怒的聲音吓了她一大跳。

  回頭一看,原來是剛穿到這邊時救過自己的秦大夫,他是一個遊醫,暫時停駐在清南村。

  秦楓一襲銀灰色的棉布長衫,頭發在頂上挽了個發髻,插着一隻木簪。二十出頭的年紀,清俊的面龐,眼神銳利。

  他正怒目瞪視那群調皮的孩子。

  想來他在村中是有些威信的――領頭一個五六歲的虎頭虎腦小男孩,見了他惱怒的神色,吐了一下舌頭,回身撒腿就跑了,其他的孩子見狀也跟在後邊一哄而散。

  秦楓轉身,擔憂地看着眼前的菊花,見她已經恢複了平靜和沉默,便溫和地展顔笑道:“小娃子調皮,也沒啥壞心。你别理他們。”這裡的人都是将孩子稱作“娃子”的。

  停了一下,他又說道:“我會注意找一些草藥,順便跟同行打聽,如果找到了治療你臉上疤痕的方法,一定來幫你治。”

  菊花見他竭力安慰自己的樣子,暗想這人倒是醫者父母心!但是她也沒說什麼――少跟人打交道,這是她給自己定下的原則,畢竟這身體已經換了副靈魂――可眼下不說點什麼似乎也不好。

  于是,她抿了下嘴,輕聲回道:“沒事兒!謝謝你!”然後提着簍子轉身就走了。

  秦楓瞧着菊花的背影,隻覺得哪裡不一樣了,卻又說不上來是什麼。

  想了一想,哦!是了,她鎮定了好多!

  以前菊花可是見人就低頭,膽怯又自卑的;剛才的菊花完全沒有那種膽怯,好似十分的平靜和淡然――就算那些小娃子唱得十分難聽,她也隻是驚詫而已。

  瞧着遠處不停彎腰采摘野菊花的身影,他若有所思,好一會兒,才向鏡湖邊走去。

  在湖邊挖了幾味常見的草藥,他便準備上小青山去了。還未轉身,就聽那些轉移到鏡湖邊玩耍的娃子們哄鬧起來,中間夾雜着哭喊和驚叫聲。

  他快步走過去,隻見狗蛋正驚慌地叫着:“石頭掉水裡了,石頭掉水裡了!”

  其他的小娃子害怕得直往後退,鏡湖的水面上還蕩漾着一圈一圈的波紋。

  他心裡“咯噔”一下,忙拉住狗蛋問道:“在哪裡掉下去的?”

  狗蛋哆嗦着手指向一個地方:“就……在……那!”

  他話音未落,秦楓已經跳下去了,連衣服也未來得及脫。

  好一會,他才冒出水面深深吸了一口氣,跟着又一頭紮下水去。

  見他第一次沒有撈到人,已經有娃子害怕得哭喊着回村叫人了;附近田地裡幹活的人聽見喧鬧聲,都扔下農具向這邊跑過來――他們有些是小娃子的父母,擔心自家的娃兒,當然要過來瞧瞧了。

  菊花經曆了被小娃子羞辱的插曲,也沒放在心上,繼續采摘小野菊。

  哼!本姑娘穿越時空而來,那是見過大世面的,跟你們一群小屁孩計較啥!

  看着已經滿起來的簍子,她伸了個懶腰,準備回家做午飯。

  可是鏡湖邊傳來嘈雜喧鬧的聲音,還摻雜着婦人聲嘶力竭的哭聲。她轉頭望向那邊,已經是圍了好多的人;遠處的村路上,還有人手中抓着草帽,飛奔向這裡。

  菊花想,又有人落水了?看情形肯定是。

  這鏡湖還真是不吉利,才幾天時間,就有兩個人掉進去了。這具身體的原主人其實也是失足落水,并不是自己跳下去的,救上來都沒氣了,正好趕上她穿了過來。

  瞧着湖邊圍聚的人越來越多,她皺了皺眉,本不想去,但也不知怎的,鬼使神差地又跑過去了。

  去看看吧,她邊跑邊想!

  那悲恸的哭聲讓她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就像當日剛穿過來時,她娘楊氏的哭聲一樣,絕望而凄厲,讓人聽了心裡凄惶不安,汗毛乍起!

  到底是誰落水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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