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兩個未婚夫妻以“旅行婚禮,趕回苟墨的戶籍所在地辦理結婚證”的借口告别阿蔔杜勒家,離開東三區。
蕭默帶着麗雅出了沙漠,真如所說般在附近行政區旅遊,叢林冒險,海邊沖浪,買回一堆神奇的動植物郵遞到聯邦,麗雅糊裡糊塗地跟在後面,眼見着五六日過去,直到東八區海岸,蕭默還在買買買,郵郵郵,麗雅忍不住拉下臉。
“你不會真以為我們是出來舉行‘環球旅遊婚禮’的吧?”
蕭默把新的旅遊照片傳給麗雅的兄長們,在聊天軟件中狠狠搜刮了一批旅遊經費,這才擡起頭看向臉色不善的麗雅,啧了聲。
“果然還是智商的差别,你就沒發現那些東西有什麼共同之處?”
“又是植物又是海産,除了不是動物還有什麼共同之處?”
蕭默摸摸麗雅的頭,拿出平闆讓麗雅自己搜索,換上潛水服和護鏡離開海景别墅前留下一句,“好姑娘,别光關心國家政治貴族高官,也關心關心生命科學自然文化。”
蕭默把手機套上防水套放在遠處的石頭上,下水遊了一圈,萬籁俱寂,唯有成群遊魚。
蕭默肆意在珊瑚與水草間遊蕩,不經意發現一群紅綢魚。
勇猛的雄魚帶領他二十多位婀娜鮮豔的紅綢魚老婆在水底巡視……
先前蕭默已經打撈過一群紅綢魚後宮運回聯邦,這批魚有一個放在人類社會非常難以想象的特征:每當雄魚老公死去,慌亂的雌魚後宮中最為強健的一位就會變成雄性,當家作主。
非常有趣……蕭默沒有驚擾魚群,悄然遊開。
當他爬上岸時,發現手機鈴聲不停唱着。蕭默摘掉潛水鏡,看了眼來電顯示,接起電話。
“親愛的,想我了?”
電話那頭季薄陽靜了一瞬,才說,“想好了?”
“呃,我隻是嘴賤,你别放在心上。”蕭默轉而問,“說吧,找我什麼事?”
季薄陽打開視訊,把鏡頭對準陸續送到别墅,把家具都擠的失去生存空間的植物魚蝦等,點出了其中的關鍵,“……為了繁衍而進行階段性性别轉換的成年生物。”
“你……”季薄陽輕易明白了這些樣品的意圖,表情有些困擾卻又帶點理解地說,“……我不嫌棄你的性别。”
“你别多想。”蕭默攤攤手,“我也不嫌棄我的性别啊。”
蕭默單手拿着電話單手脫掉潛水服,光着腳抱着衣服,邊走邊道:
“我想提取它們基因片段加工後用于幹預人的性别。但‘外來物’肯定引起免疫系統的排斥,甚至使人體内分泌紊亂或者引起其他并發症,因此要慎重選取與實驗體‘祖籍’接近的生物減少排斥……”
季薄陽認真聽完,沒有質疑青年的異想天開,而是說,“我幫——”
季薄陽的話沒說完就被蕭默打斷,“别别别,我可不想拉你下水,你隻要繼續做你造福社會的事業就行,這種急功近利的惡棍角色還是交給我比較合适。”
季薄陽又提起另一個蕭默話中的重點,“實驗體?”
“嗯,這可是她自己送上門的。”蕭默摸摸自己的左兇,對電話那頭道:“别擔心,我會記得帶上良知的。”
正月将盡,蕭默回到聯邦,腦中待處理的事情像亂麻擠成一團。
四名簽下賣身契(實習約)的科大生住進員工宿舍,蕭默順便把麗雅也安排過去。大小姐布置新居的時候,蕭默打電話召喚安明幾人趕來上班。
蕭默逛完秘密研究室,從直達宿舍的通道出來,杜淳等在通道口,提起了迫在眉睫的資金短缺問題,“除開三位原始股東,您是否需要招其他人入股。”
“不需要,公司存在的意義就是保留我最大的話語權,沒必要讓别人分薄我手中的股份,資金問題不用擔心,隻要把樣品研究出來等到機器人展會都會好起來。”
話題落回商品,蕭默把親手繪制的娃娃設計圖傳給杜淳,否決所有當下使用的玩偶材料,讓招收的研究員着手開發娃娃的皮膚毛發、填充物、關節骨架等材料,務求逼真、逼真、更逼真!
在材料定案前,培訓工人們使用器材,等材料定案就進行批量生産。
中午。
蕭默回到别墅,院子裡多出的玻璃棚裡種滿奇花異草,他愣了下。
“自己買回來的東西都不認識了?”
約芬抱着菜從蕭默身後冒出,蕭默體貼地接過食材,約芬上前打開門讓蕭默進屋,然後準備關門離開别墅,蕭默詫異回頭,約芬解釋道:“少爺說,見到你回來我們就要全部撤離。”
蕭默啞然。
蕭默回到别墅,發現來了許多工人正在搬運盆栽和魚缸,都是蕭默郵回來的。
“運到哪裡?”季薄陽随口問了句。
“郊區工廠。”
蕭默坐上車,回頭沖季薄陽道,“還有,棚子裡種點桃花吧,會比這些亂七八糟的植物更配你……的别墅。”
工人們把東西運到工廠就放下,蕭默見安明四人已經等在門口,指揮他們搬到下面,他兩手空空跟在後面,穿梭地下通道,旁觀左右兩側的房間,一遍吩咐他們根據分類安置,一邊思索……
外星人造訪地球,是曆史上推動生物發展的契機,但可以飛可以變形可以發電實力強悍的外星人遠遠不是地球人能比拟的……而讓外星人無所不能的就是基因改造。
在基械發達的五世紀,基因改造是明令禁止的,任何違背自然發展的事都不會有好結果。哪怕在最初基因手術剛面世,其弊端還沒暴露時,也數次遭到叫停,這種不能放在台面上的事不好随便拉人下水,眼前人這些正合适……
心術不正的,行差踏錯的,得罪他的人……即使出了事蕭默也不會良心不安,而這項研究帶來的短暫榮譽也算是對他們的補償。
這件事蕭默不會親力親為,他隻是定方向的引路人,給這些茫然的家夥指引一條全新的道路……
蕭默把“變性”當成第一個課題交給他們,把需要的工具和秘密收購的戰時挖掘殘餘的x礦準備好,隻給出些微提示就當起甩手掌櫃。
上到地面,陽光照在蕭默身上讓他恢複明媚的心情。
開始調/教實習生制作人偶。
愛心人偶屬于兒童心理教育商品,根據使用者的愛心而不斷長大,是反應兒童内心的“鏡子”。
人偶所使用的編程語言是一種通過研究生物生命活動獲得的基因語言,也叫gx(gene“x”)語言,采取全新的運算編程機制,由字母、數字、符号組成,以不同格式的螺旋排列,每一個相交的節點都會引起不同蝴蝶效應,運算時仿佛dna活動般賦予機械生命。
蕭默把整理好的資料遞給實習生,關于制作思路和設想都還一目了然,翻到最後四人卻有些傻眼——
[喉語言-]功能:學舌——模仿語言。
[拟态語言-1、2、3]功能:模仿——随環境、溫度、狀态改變并模仿……
“這都是什麼?”
每個不解其意的殘句下都有相關圖像,由字、數、符鍊接線組成的詭奇塗鴉。
“基礎字符結構有點像dna螺旋鍊,連上那些奇怪的線條就……這是融合了化學物質結構、數學幾何圖形、物理空間緯度,和畢加索式繪制風格的一坨……什麼鬼玩意?”
蕭默笑眯眯地說,“能研究成什麼玩意就看你們的了!”
四人持續傻眼。
蕭默招招手讓四人過來,詢問道,“愛心人偶産品說明你們已經看了,如果要讓人偶像活人一樣逐漸長大成人……這期間身高拉長,肌肉組織改變,頭發變長要怎麼制作?”
蕭默從工具箱中掏出從市面上購買的裸頭,絲線,保險絲,絲襪,棉絮,工形伸縮棒等等物品,讓幾人嘗試做一款手掌大小的娃娃。四人愣住,從未接觸制作玩具,一時沒有思路。
“好吧,先說頭發,我們需要有一個發軸。”
蕭默在裸頭上紮出孔洞,截取一根根線纏繞着保險絲,用工具一根根植入孔洞,把他們按照順序纏在卷線器上,鑲嵌在裸頭大腦的位置;再把五根伸縮的鐵棒擺成四肢和脊背脖頸,纏上棉絮,外面用絲襪剪縫的皮膚包裹,拼好頭和身子。
“這是身體的皮、肉、骨,最後隻差一個控制中樞。”
蕭默用小零件銜接四肢和發軸,然後把醜陋的成品放在掌中展示。“毛茸茸發茬,肢體像面團一樣,這是嬰孩狀态。”
蕭默在娃娃身體正中按下,小零件相應作業,肢體伸長一節,棉絮稍微拉長,絲襪繃緊,毛茬從孔洞中伸長。
“然後長一歲,再長一歲……”
蕭默不停按壓,骨節咔哧咔哧伸長,身型越發纖細,頭發嗞嗞長出,“簡易的功能能用簡易的機械操作完成,但當我們給娃娃設置五官,聲音,成長的變化呢?如果還安裝了假皿管,在娃娃受到撞擊時讓假皿滲出在皮下呈現淤痕呢?甚至模仿使用者的性格,儲存記憶……當功能越來越多,這麼小的身體根本無法容納那些粗糙的反應裝置,需要更精密的控制中樞。”
“芯片!”四人不可思議道,“這是應用在芯片程序中的語言?”
蕭默點頭,“這是我從某些途徑獲得的高級編程語言,相應的解說在你們的資料中,你們的任務就是通過反複實驗、摸索,把‘塗鴉’融入不同機械環境中,參考材料組的進度,攜手研究出芯片。”
“需要提醒的是。”蕭默笑眯眯道,“你們四人得到的内容是不一樣的,我希望你們能恪盡職守完成份内的事,要是一不小心與别人互通了消息,幾位就要承擔法律責任。”
下午。
蕭默離開工廠趕回大學城,約季薄陽出去吃飯。
兩人在門童的傻眼中并肩走進一家情侶餐廳,季薄陽打量周圍環境,看向蕭默,“想好了?”
“想好什麼?”蕭默裝作好似這才發現走錯店,驚訝張望一圈,目光落回一臉平靜的少年,“你的表情真無趣。”
“不要故意引人矚目。”
季薄陽少見的說教口吻讓蕭默愣住,卻沒有放在心上。
兩人在隔間落座,蕭默掏出手機,身體越過桌子把臉湊到少年邊,咔嚓!自拍兩人合照上傳網絡賬戶,正要編輯内容調戲網友,男服務生拿着菜單進來,發現客人是兩個有名的男人,笑容略微僵硬尴尬,示意兩人選菜。
季薄陽把菜單送到蕭默手中,“點。”
蕭默放下手機接過菜單,“我今天陪你吃素……嗯,就上一份雙人素食套餐,不加任何調料對吧?”
季薄陽擡擡眼皮,對服務生道:“兩份。”
“一份就夠,我估計吃不了幾口素的。”
季薄陽表情紋絲不動,堅持道:“兩份。”
服務員下去後,蕭默不滿道,“我都不介意吃你的口水,你居然嫌棄我?”
季薄陽沉默,蕭默撇撇嘴,想到季薄陽在夢裡占他那麼多便宜,幼稚地嘟囔道,“有種你一輩子别吃我口水!”
蕭默不爽地拿起手機,點亮屏幕正準備繼續發送,卻發現編輯中的文字和合照都被删除了,他沉默片刻,緩緩放下手機,緩緩擡頭,直視正前方唯一的嫌兇,面無表情道,“你現在覺得跟我在一起很丢人嗎?”
季薄陽沉默一瞬,道:“不要多想。”
蕭默舉起手機湊近,臉上沒有任何開玩笑的表情,冷言建議,“那再照一張?”
季薄陽身姿不動,卻伸手蓋住蕭默的手機,扭動方向,鏡頭裡的兩人同框變成蕭默一人。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蕭默努力壓下兇腔中升騰的情緒,收回手機坐回座位,臉上的表情越發沉穩平靜,他漸漸揚起笑容,嘴角的弧度燦爛到虛假。兩份素餐上桌,蕭默非常風度地說,“吃飯吧。”
季薄陽注視蕭默毫無異色的表情,心不在焉地吃完。
餐後,兩人順着街道徒步回去,一前一後間隔些微距離,保持尴尬的沉默。路人熙熙攘攘從兩人中間穿過,兩人似近似遠,走到斑馬線前。
穿過這個路口就能回到聯科大,蕭默看左右沒有車輛就徑直前行。
季薄陽伸胳膊擋住蕭默,示意前方的信号燈,蕭默目光上移,黃燈閃爍。
黃燈轉紅,數字進入倒數,身後等候的行人越來越多,有不少聯科大的學生認出兩人上前打招呼,季薄陽不苟言笑,蕭默露出撩人的笑容和女學生們搭話,突然有隻手抓住他的手腕。
前方紅燈轉綠,纖瘦高挑的少年牽起蕭默的手,頭也不回道:
“走吧。”
馬路對面,單玉覃架着畫闆在繁榮的街道邊寫生,不經意在穿梭斑馬線的人群中看到兩個熟人,人群擁擠,青年挂着不動聲色的表情和周圍學生打趣,反手牽住少年,兩人十指交扣度過馬路,再次悄然松開,相互間的距離依然不近不遠,隻是眉目間多了一抹隻可意會的默契。
“真有趣呐。”單玉覃突然充滿靈感,撕掉之前的畫,重新落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