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1章 呆子,來世吧
他現在就厭惡,厭惡得恨不能将這些人都撕得粉碎。
滿是皿污的臉上,漾開慘白的笑,天地蒼茫,戰歌何在?
他晃了晃身子,不眠不休已經讓他的身子,耗盡了真元。
他全憑着自己的意志,死死撐着不讓自己倒下。
眼底的狠戾如常,卻也漸漸的淡去。
魂歸處,可有故鄉?
長淵深吸一口氣,“一夫當關,你還能戰多久?
你的大朔、你的國家、你的父皇,閉門不出,任由你在外頭奮力厮殺,任由他的忠臣良将,被生生逼死在城外。
大朔背棄了你,天下也背棄了你。
這樣的皇帝
,這樣的國家,你還要為之效忠嗎?
三皇子,你已到絕境。
投降吧!
”
蕭東離仰天長笑,“就算全天下背棄了我,我跟你們北昭,仍舊勢不兩立。
要我投降,做夢!
”
傅少鴻尚且戰死沙場拒不投降,他豈能如此不堪?
長淵擡手,大批的軍士再次撲了上來。
因為長淵知道,蕭東離縱然武功再高,但終究也隻是個凡人。
是人,都有體力耗盡的時候。
那時,就是生擒蕭東離之時。
數日的不眠不休,鐵打的身子也是熬不住。
到了最後,連蕭東離自己都覺得身子搖搖欲墜。
虎視眈眈卻又畏懼至極,幾乎将他當成毒蛇猛獸的北昭軍隊,将他團團圍困。
身後是萬丈深淵,前面是雄兵數萬。
他一人斬殺了那麼多士兵,壘砌成厚厚的屍體高牆,已經到了極限。
所以現在,他不想再殺了,也真的--沒了氣力。
長淵用人命,換他的精疲力竭。
可他是誰?
驕傲如蕭東離,縱然一慣的雲淡風輕,骨子裡卻傲然霜冷,豈能為人擺布。
身上的衣衫被鮮皿浸透,幹涸的皿迹,已經僵硬無比。
他的臉上,沒有絲毫表情,眸中除了淡漠,更無愛無恨。
長淵本就是風裡花的心腹,又是風裡花的師兄,其武功與風裡花本就相差無幾。
所以打從一開始,蕭東離就沒打算與長淵交手。
他一心想做的,隻是帶着傅少鴻的屍體,離開幽州地界。
可惜現在,做不到了。
眼前的世界開始旋轉,一切都結束了。
幽州城必破,因為城中無主帥。
傅聲身為主帥反而被擒,大朔朝堂必定掀起軒然巨波,更大程度上是寒心。
蕭東離已經連最後一口真氣都提不上來了,北昭大軍的包圍圈在逐漸縮小。
薄唇輕挽,似笑非笑,黑夜裡,墨發随風搖曳,亂了人心,也迷了人眼。
“出師意氣正少年,煮酒帳中論古今。
醉卧沙場如夢中,将軍白發幾人回?
”蕭東離低頭笑着,笑得何其悲怆。
眼眶幹涸,心頭百感交集,卻沒有半滴眼淚。
阿靖,來世爺還會等你!
呆子
下一刻,他忽然抱起傅少鴻的屍體,縱身跳下了萬丈懸崖。
長淵心驚,剛要阻攔,卻是為時已晚。
懸崖萬丈,深不可測,換做平日,蕭東離一身武功如此躍下,必定還有一線生機。
而今他精疲力竭,心死成灰,這般跳下去,勢必在劫難逃。
“将軍?
”軍士忙上前。
長淵把心一橫,“無論如何都要找到他,主帥有命,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
“是!
”軍士立刻收拾戰場。
拼了這麼多軍士的性命,換不回一個蕭東離,回到帳中,風裡花必定會大發雷霆。
若是有具屍體,也許--也算可行!
人沒了,屍體總該有的。
地上有一截軟鋼絲,長淵眉頭微皺。
幽州城沒了主帥,如一群散兵遊勇,根本不堪一擊。
不到兩天時間,幽州城破,雲陽州和橫州相繼失守。
八百裡加急搪報,馬不停蹄直送東都。
而東都城内,繁華如舊。
二王府門前,彩綢飄揚,笙歌樂舞。
殊不知北昭大軍已經長驅直入,勢如破竹,在後來的日子裡連續攻克源城,漢州等地。
繼而揮師南下,直抵白虎關,威脅耀州。
護國将軍府,鼓樂齊鳴,年玉瑩終于可以堂堂正正的嫁入二王府,成為堂堂正正的二皇妃,而她的孩子更可以堂堂正正的成為皇長孫。
當然,這是在她,生兒子的前提之下。
上官靖羽徹夜難眠,就坐在床前,從天黑等到了天亮。
一個人靜靜的坐着,不哭不笑,不惱不鬧。
“小姐?
”素言進門,端着洗臉水瞧了一眼神情呆滞的上官靖羽,“小姐若是後悔了,咱們就跑吧?
”
“能跑哪兒去?
”上官靖羽擡頭,“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
素言垂頭不語,“擦把臉,待會喜娘就會過來幫小姐梳妝。
”
這廂正說着話呢,外頭駭然傳來喧嚣之音,有人高喊着“幽州急報、雲陽州告急、橫州告急……”的呼喊。
這是--來自邊關的專使。
“怎麼回事?
”上官靖羽快速走出鴻羽閣,直奔府門外。
她沒看見專使,但是那些話,她絕不會聽錯的。
幽州急報?
雲陽州告急?
橫州告急?
心頭咯噔一聲,上官靖羽随即握住素言的手,“你去宮門外打聽打聽,看看到底是什麼情況。
一有消息,馬上來報我。
”
素言急忙點頭,牽了馬,立刻就朝着宮門口奔去。
這是什麼意思?
是軍情緊急的緣故?
幽州有危險?
那麼蕭東離呢?
蕭東離會怎樣?
十五萬大軍,加上原來傅聲手中的大軍,與北昭抗衡,就算沒有必勝的把握,也不至于告急啊!
心亂如麻,上官靖羽覺得身子微涼,顫得厲害。
即便如此,二王府的喜娘們還是按照預定的時間過來,替上官靖羽梳妝打扮。
她就像擺在刀俎上的魚肉,任人宰割。
淡漠麻木的坐在梳妝鏡前,任由喜娘們绾發着裝。
腦子裡心裡,心心念念的全都是蕭東離。
她什麼都不求,什麼都不要,惟願他活着。
活着就好!
眉如遠黛,眸若星辰,鼻若懸膽,朱唇微點。
一身桃紅色的嫁衣穿着在身,愈發襯得她膚若凝脂,驚若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