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绯衣跑到荒蕪之地,瘋狂的練功發洩,已經好長一段時間了,她的心中總有一個想法正在蠢蠢欲動。
神界,她的家……也許,她應該回去看一看了……
绯衣平靜的望向沙丘的方向,嘴角勾起了一抹淺笑。
雪球一直趴在沙丘上一動不動的陪着绯衣,由于他現在還是原型的狀态,銀白的毛發覆蓋了厚厚的一層黃沙……
此時,一見绯衣轉身看向自己,下意識的縮了一下腦袋,反應過來,再沒有猶豫,一溜煙地竄到了绯衣的懷中。
而一直陪在玄瞳身後的青岚,一見玄瞳飛竄了出去,連忙追了過來,見他竟竄到了绯衣的懷中,青岚又失落的退到一個不顯眼的角落,也許,母後說得對,她應該大方一些,讓玄瞳和那個女人告别,她才是玄瞳太子命定中的女人,即使做不了他心中的那個女人,但是她一定會成為他身邊最重要的人……
玄瞳一竄到绯衣的懷中就使勁兒蹭啊蹭啊,無比的滿足,尖尖長長的狐狸嘴巴悄悄地勾起了一個滑稽的弧度。
“小雪球。”绯衣撫摸着雪球的毛發,眼底滿是柔情。
青丘九尾一脈,乃是上古神族遺留下來的子民,雪球身上的皿統極為純正,所以她能感應到雪球身上隐隐的,與自己相近的靈氣。
這也就是為什麼雪球與她冥冥中如此親近的原因吧。
雪球啊雪球,你擁有狐族一脈最高貴的皿統,如果日後努力的修行,就有飛升成仙的機會,甚至可以通過皿液中殘留的神息而邁入神籍……
神族是創造六界生靈的萬物之主,能得到神族的庇佑,是多麼大的榮耀啊!
可如今,神界覆滅,九尾一族的皿脈,卻因為曾與神族相近,受到了滅族之災……
是她,是她連累了妖界生靈,害了雪球,想到這裡,绯衣看向雪球的眼神中帶着一絲愧疚。
玄瞳窩在绯衣的懷裡沒有說話,因為他不知道能說些什麼,他隻是貪戀這種軟軟香香的感覺。
绯衣的手撫到雪球順滑的尾巴時,眉頭一蹙,帶着靈力的手輕柔的一撫,那隻斷掉的尾巴,瞬間長了出來,九條散發着銀白色光暈的尾巴,立刻像是充滿了活力,吊在半空中就是一頓狂甩。
雪球吃驚的看着绯衣,然後看看自己長出來的尾巴,高興的在绯衣懷中打滾,發出咯咯咯的笑聲。
誰知這個時候,绯衣竟突然将它往出一抛,雪球就成一個漂亮的弧度飛了出去。
“啊!太子……”身後的青岚忍不住驚呼一聲。
绯衣卻勾起了一抹淺笑,看着雪球在落地的一瞬間恢複了人形。
一身暖黃色的直襟長袍,顯得整個人都十分高貴,绯衣愣了片刻,雪球那張帶着稚氣的臉,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已經慢慢變得更加俊美了,他身上散發出的光華,帶着神族子民,九尾靈狐的純正氣息……
“哎呦喂,女人,你這是要害我啊!”玄瞳站穩後卻立刻跳腳不幹了。
“玄瞳,你即已恢複,哪有賴在我懷中的道理?”绯衣無奈道。
玄瞳一聽,绯衣叫他什麼?竟然這麼反常的叫他的名字,玄瞳……這個女人,不是應該叫他雪球的嗎?
“那又怎樣,以前不也是這樣嗎?不是你占我便宜的時候了?”玄瞳心中不舒服,噘着嘴表示不滿。
“玄瞳,現在不同,青岚還在後面呢。”
玄瞳一愣,這女人是什麼意思?是啊……他已經算是成婚了,青岚現在是他的太子妃,所以她就不要他了嗎?
玄瞳眼眶裡有淚水在打轉,绯衣面對着玄瞳,語重心長的道:“你現在已是狐族的王,怎能像以前那般不懂事?”
雪球啊雪球,你是狐族的希望,是未來的妖王,卻再也不是我的雪球……
绯衣心中苦澀,自己也不再是從前的绯衣了……
“我知道,所以,我要和你告别了,女人……绯衣,我真的要走了,你會想我嗎?我們還能再見嗎?難道我做了狐族的王,就不能再見你了嗎?”
“現在六界這麼亂,玄瞳,你身上的擔子很重,不過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成長為一界之王。”
“還有,狐族的劫難是我的原因造成的,是我連累了你……”
“什麼!?”玄瞳聽着,無比的驚疑,雖然他有很多的事情都不知道,但是他當然早就有所預感,父皇臨走前說過,這一切都是天意……
有些事情,他知道,就算他現在問,她也不會告訴自己的,那就這樣吧……
他現在不懂,但是以後一定會懂的。
“玄瞳,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你一直在我的心裡,就像我一直在你的記憶中一樣。”
“誰記憶中有你了……”玄瞳咬唇,心中糾結萬分,他為什麼總是忍不住說出違心的話,他明明就很想這個女人……
他垂了垂眼眸,又靠近了绯衣幾步,半響才揚起了一抹笑容,湊過腦袋,迅速的在绯衣的臉頰親上了一口:“這是上次……我還給你的。”
“不,不是,是你還給我的……”
玄瞳局促的解釋着,一張俊美的小臉爬上了兩抹紅暈,好像剛剛不是他親了绯衣,而是别人強親了他似得……
就像那一次,在青丘,她就是這樣,“叭”地一下在他的臉上親了一口,那種感覺甜甜的,每一次回想起來,心都會撲通撲通地,仿佛随時都會跳出了身體……
見绯衣并沒有生氣的樣子,他紅着臉解下腰間的墨色玉佩,雙手遞給绯衣:“女人,這塊墨玉上面刻着一個玄字,是我滿月開始就一直帶在身上的,你……你收下吧,以後你來找我,憑着這個信物即可自由出入。”
青岚怔怔的站着,渾身顫抖的厲害,她緊咬着自己的嘴唇,眼淚卻不斷的從眼眶滑下,眸光凄涼的看着玄瞳的每一個舉動。
那塊刻着玄字的墨玉,他卻要送給那個女人嗎?
他說的倒是輕巧,這塊玉佩不是普通的玉佩,而是狐族一代一代傳承下來,要在大婚之日送給狐族太子妃或者王後的啊!
是她做夢都想要得到的信物……
玄瞳,你怎麼可以這麼對我……
绯衣盯着玄瞳捧在手中的墨玉很久,才開口道:“玄瞳,不管有沒有這個信物,如果有機會,我該去看你還是會去的,玉佩,你收回去吧,好好珍惜你身邊的人。”
沒等玄瞳做出反應,绯衣伸手揉了揉玄瞳銀白色的頭發,道了聲:“再見,雪球。”
轉身,離去……
玄瞳呆呆的望着绯衣離去的身影,感受着她的手撫到自己頭上的餘溫,可在她抽離開的時候,自己的心一下子就變得很冷很冷。
就像那一次,在狐族皇陵,她總是轉身離去的這麼潇灑,不曾給過他一個回眸……
他隻是想要給自己留個念想,都不可以嗎?
他不清楚自己此刻的心情,也許隻是一時沖動,可是,如果要将手中這塊墨玉送出去的話,他最想送的人,就是那個穿着火紅衣裙的女人啊……
他的手在半空中僵硬了片刻,最終還是緩緩的收了回去。
女人,再見……
但是,玄瞳絕對沒有想到,這一次,竟是他和绯衣的最後一次見面……
告别了雪球,绯衣想,她必須去和花無憂說一聲再走,否則他又該亂擔心了吧……
一直站在花無憂門外的黑無常看到绯衣的到來,又是震驚,又是有幾分迫切的看着她。
绯衣和他對視一眼就知道花無憂現在的情況恐怕不太好。
“咳咳……”
門裡傳來幾聲虛弱的咳嗽聲,随後是花無憂有些不悅,有些焦急的聲音:“進來吧!快說,那邊的情況怎麼樣了?”
绯衣輕輕推開了房門,隻見花無憂一人靠在床榻上,再往上看,是他蓋在臉上的公文……
“你……傷好點兒了嗎?”
“绯兒!?”
啪地一聲,身上的公文掉在地上,花無憂坐起身,眸中閃過狂喜,卻又瞬間暗了下去,怔怔地看了她好一會,又沉默了陣子,才道:“绯兒,我是應該叫你绯兒,還是曦兒?”
言下之意,卻是在問她的選擇。
绯衣沒有回答,看着他蒼白的臉,又看了看滿屋的公文,走到床邊,坐下。
“看你,都傷成了這個樣子,臉色這麼憔悴還不好好休息……”
花無憂也不說話,盯着她,眉頭緊緊的皺着,突然擡起了結實的臂膀,将绯衣帶進了懷中,緊緊地抱着。
“绯兒,咱們去一個沒有别人的地方,然後讓我照顧你,再也不分開,好不好?”
绯衣卻借機緩緩撫上他的背脊,源源不斷地傳送着靈氣,她現在體内的封印已經解開,用神息去治愈一個人隻不過是瞬息之間。
誰知,花無憂卻突然推開了她,她微愣,花無憂此刻的眼神很不友善,就那樣冷着一張臉的盯着自己。
“花無憂,你想死嗎?”绯衣有些生氣也有些心疼。
“你還沒回答我。”
绯衣還是沒有說話。
對視良久,花無憂突然冷冷的道:“你走吧。”
绯衣微歎了一口氣,她本就是來和他告别的,她站起身,看了他一眼,轉身往門外走去。
手,卻被他抓住了……
“你要去哪裡!?”
花無憂焦急的一句話,讓绯衣莫名其妙:“我本就是來和你告别的。”
“什麼!?咳咳咳……”花無憂猛地咳嗽了起來,氣色剛稍有好轉的臉現在又是一片慘白。
绯衣無奈,連忙走了回來:“你别急,我之所以來和你告别,就是怕你擔心,我的封印解開了,所以我的記憶已經回來了,無憂,我有好多事情,想要去做,你懂嗎?”
“我陪你!”花無憂連忙緊張的說道。
“不用了。”绯衣一點一點地拉開了花無憂緊握自己的手:“我需要時間好好處理自己的事情,我需要一個人靜一靜。”
花無憂深邃的紫眸中揚起了一層迷霧,他說話的聲音有些顫抖:“绯兒,你變了。”
“有嗎?經曆了這麼多事情,想起了以前的記憶,自然會有很多感觸,無憂,你相信嗎?我和弈哥哥都不是什麼魔頭,我是神族遺留下的皿脈,當年神族大亂,是我的父親,将我送到了地府。”
“如今我的封印已經解開了,雖然神力還沒有完全學會控制,但是一般人傷不了我的,你不用擔心我……”
花無憂靜靜地聽着,他自然是相信绯兒,绯兒能把這麼大的事告訴自己,她對自己還是信任的啊……
隻是,那個弈哥哥,應該是绯兒曾經愛的人,封印解開了,那麼情根呢?對那個男人的情呢?對自己……對自己的情呢?
“所以,無憂,你是我最親的人,是我最信任的人,現在你放手,讓我自己出去靜一靜,可以嗎?”绯衣知道花無憂的性格,所以她必須要好好的和他說清楚。
“好,可是你要小心仙界……”
既然绯兒是神族後裔,而仙界想要解決绯兒的唯一目的就是穩定仙界的地位,滿足自己的私心……
“恩。”绯衣認真地點點頭。
如今神族隻剩下绯兒一人了,即便绯兒的法力再強,他也不能放心啊……
更何況,绯兒心性善良單純……
不過,他還是要給她一些空間的,花無憂苦笑:“绯兒,我等你。”
绯兒,若你是需要時間,那麼,我給你……
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