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裡的動靜很大，隔壁化學組的老師也有老師跑過來看，還有老師當下就去了劉主任的辦公室。

　　錢雯蕊被傅枝拉住。

　　‘道歉’兩個字就好像是投在湖底的一顆深水炸彈。

　　“你做夢！”

　　配合着高端大氣上檔次的三個字，錢雯蕊灑脫又大力地揮了一下被傅枝攥住的胳膊。

　　然鵝。

　　――沒揮開。

　　錢雯蕊：“……”

　　對不起，草率了！

　　錢雯蕊沒想到傅枝的力氣這麼大，臉色漲得通紅，說話一秃噜，直接順嘴道：“傅枝，你什麼意思，你要襲警嗎？”

　　宋放沒忍住，“你是人民教師吧？”

　　“……”錢雯蕊梗着脖子：“警民不分家！”

　　頓了下，看着傅枝，“松手！你還想不想繼續在一中念了，連老師都想打？！”

　　“錢老師，傅同學不是這個意思，你少說兩句，别刺激她！還有傅同學，你也是，快松手，别沖動。”下課鈴聲一響，眼瞅着一班的學生也往物理組湊，一班的英語老師見狀，趕忙去勸兩個人。

　　“不是這個意思她是什麼意思？”

　　錢雯蕊想讓傅枝來一班，結果卻被傅枝扯着要求道歉，面子裡子都沒了，她這時候聽不得别人給傅枝找理由，直接用空着的手給保安室打了電話，讓保安過來維護秩序。

　　到底不是那麼的喜歡傅枝，無非就是形勢所迫，錢雯蕊這兩年帶的都是尖子生，把傅枝挖到一班，這對她‘名師’的頭銜很有幫助，至于其它的……

　　傅枝不配合，還動手，她肯定會讓學校給傅枝記大過！

　　****

　　保安室的保安一聽說是傅枝在搞事，根本就不想來。

　　一個個要麼是家裡五百歲的老祖宗病了，要麼是三個月大的狗崽子要生二胎。

　　笑話，傅枝單手背筐投籃他們又不是沒有親眼所見。

　　就那力氣，一拳一個小保安。

　　誰去攔？

　　葫蘆娃救爺爺？

　　救下了一個錢雯蕊，倒下了千千萬萬個保安大哥？

　　不劃算，真的很不劃算。

　　總之，再三思慮後，保安們一緻決定給校醫室打了電話。

　　最後急急忙忙到場的隻有背着各類急救醫藥箱的校醫室校醫。

　　校醫大哥把墨鏡一摘，門外圍着的學生太多，他扯嗓子喊了聲，“讓讓！都讓讓！棺材鋪我已經聯系好了，但我到底是拿了工資的，得幹事實，請讓我給屍體做個電擊，用作最後的掙紮！”

　　内圈的錢雯蕊：“？？？”

　　懂了，你不是來營救我的，你是來給我蓋白布的。

　　場面一度十分混亂，傅枝把話又重複了一遍，“道歉，二十一班的不是差生爛泥。”

　　話落，這次都不用錢雯蕊反駁，周圍冷不防傳出一陣讨論聲。

　　和二十一班這群人隔着不遠處，除了幾個看熱鬧的航遠的學生，再就是聞訊趕來的一群一班的同學。

　　一班的學委錢森對着身邊的徐彤彤開口道：“錢老師不過就是在陳述事實，哪句話說錯了？二十一班不就是差生嗎？”

　　徐彤彤沒接話，倒是一旁的班長道：“沒錯，說真的，我們都是通過優異的成績考進一中的，二十一班呢？也有不少是分數不夠塞錢進來的吧？國家隻給了九年義務教育，不就是不讓差生渾水摸魚耽誤好學生上學？初中和差生在一個班級都要煩死了，他們一問題，就耽誤我問老師問題的時間，我就不明白，差生班有什麼開展的必要！”

　　一班全部都是學習成績優異的尖子生，天之驕子，說起話來，也不客氣。

　　甚至還有男生對着傅枝的方向說：“你來一班吧，我們才是一類人，有共同的理想和報複！他們是吊車尾的班級，一個個腦子不好使智商就是照我們火箭班的差，你和他們沒共同話題的。”

　　全部被内涵到的二十一班同學：“？？？”

　　“草！”

　　宋放直接一個飛撲，擡着腿就往男生身上踹。

　　“說誰腦子不好使？說誰智商有問題？我a市送命觀音的手段你沒見過是不是？”

　　他張牙舞爪地擡腿踢，卻被身後的胖子體委和王宇緊緊拽住。

　　“别攔我！我爸是傅枝！讓我上，我能行！”

　　“現在不是你爸是傅枝的問題啊哥，傅枝這張全國通行證不好使了啊哥，”王宇聲淚俱下，“我他媽覺得他說的好有道理啊！”

　　那他們就是菜嘛！

　　那他們有什麼辦法嘛！

　　被怼兩句，那就……被怼兩句吧。

　　反正枝姐留下就行。

　　宋放原本蹬三輪一樣頻率晃動的小腿蔫吧了。

　　他委屈巴巴的看着傅枝，氣不過，一邊扭着被抱住的身子，一邊指着一班的男生，開口道：“爸爸，他羞辱我，我不想活了，這裡是六樓，我要跳樓！”

　　王宇草率地攔了下，“放哥，你别，何必呢？”

　　有人對戲，宋放的頭發絲裡都是戲。

　　他扭動的頻率越發大了，然後一個不小心……

　　胖體委沒抱住，宋放四平八穩地落在了地上。

　　宋放沒反應過來，直直地往窗台邊走了幾步。

　　耳邊很清靜，沒有人喊‘同學，你冷靜’，陸予墨拿着瓜子花生，滿眼的‘你跳啊，我這等着看呢’。

　　太過分了！

　　宋放悲怆：“……雪崩時，沒有一片雪花是無辜的！”

　　他後退幾步，把胖體委的手重新放在自己腰間，硬着頭皮演完最後一波，“既然你攔我，那我就不跳了吧。”

　　胖體委：“……”

　　他攔了嗎？

　　算了，你說攔就攔了吧。

　　一班的好多同學“切”了一聲。

　　宋放覺得他的面子也丢盡了，要跑。

　　沒跑成功，冷不防被傅枝叫住。

　　他尴尬的看向傅枝的方向，這次沒想着告狀了，就想盡快離開這片傷心之地。

　　傅枝不知道什麼時候松開了錢雯蕊的手，站在辦公室裡。

　　臉上沒什麼太多的表情，眼底氤氲着薄涼清寒。

　　也就是這個時候，劉主任才從辦公室裡趕來，他剛開完視頻會議，知道傅枝脾氣不算特别好的那種，怕她真動手就來了。

　　還沒等錢雯蕊告狀，劉主任懷柔政策，安撫傅枝，“這怎麼還鬧起來了！你瞅瞅你大哥陸予墨就很好嘛，隻知道吃喝拉撒，活的不也很快樂嘛？老動氣幹什麼？”

　　正在吃花生豆的陸予墨：“？？？”

　　吃飯人，吃飯魂，吃飯人是人上人！

　　陸予墨氣到又嘬了一大口肥宅快樂水。

　　傅枝委婉道，“小劉，這件事情你不用操心，你頭發夠少了，再操心啥也沒了。”

　　劉主任：“？？？”

　　然後傅枝視線在錢雯蕊身上停住，一字一頓道：“學習代表不了人品，懶得學和學不會的性質是不一樣的，不見得我的同學不比你的學生聰明。作為老師，我希望你明白什麼叫謹言慎行。”

　　剛剛被diss過沒頭發的小劉：“……”

　　反彈反彈！

　　他要把謹言慎行四個字反彈給小癟犢子傅枝！

　　傅枝的态度能用嚣張來形容。

　　錢雯蕊看了眼傅枝的方向，呵呵兩聲直接笑出聲來，“懶得學？你的意思是說，二十一班的差生都是不願意學習才考的差？隻要他們想，都能考出好成績？”

　　這不是開玩笑嗎？

　　别說是一班的同學，其他幾個班的學生也都笑到花枝爛顫。

　　這就好比是一個五歲的小孩去參加成人跆拳道比賽。

　　明明不行，還嘴硬自己能拿個金腰帶。

　　他們在笑，傅枝也笑了。

　　離她最近的小劉莫名打了個寒顫，想說點什麼也不敢，再加上心底裡還莫名其妙有個聲音在告訴他，傅枝這麼說，或許對于二十一班來說是一件好事。

　　剛萌生想法，甚至還沒有細想，這時候，宋放就拉住了傅枝的袖子，晃了下，“罵就罵吧，晚上給她套麻袋，你别為了我們在這受她嘲諷。”

　　傅枝覺得宋放好像許薇，總覺得她會受欺負，但實際上是，如果不是因為她轉班的事情，錢雯蕊好好的也不會來diss二十一班。包括一班這群學生，學習好是挺值得驕傲的，但用學習好為理由去看不起學習差的，認為差生就不配學習的，這就是他們所謂的成就感嗎？

　　“這樣，我們來打個賭吧。”錢雯蕊微微一笑，一副不屑的語氣道：“二十一班考試的平均分一向是墊底的班級，這次的期末考試，隻要你們班能有三科拿到前三，我就給你們道歉，是我不該說你們不好。”

　　辦公室裡的各科老師聞言都蹙了下眉。

　　别的科目不說，就是語文，沒什麼太大難度的，滿分150，上次考試，平均分最高的是一班，有116分，最低的是二十一班，才60分。

　　當然，60分裡也有傅枝0分，宋放10分的推波助瀾。

　　語文都尚且如此，更不要提其它科目。

　　傅枝再厲害，一個人也奶不動一個班級的平均分。

　　錢雯蕊這麼做，不就是不想道歉嗎？

　　三科平均分考近前三，别說是對一向很差的二十一班來說難如登天，就是對其它班級來說，都不好搞。

　　錢雯蕊這就是在等着看二十一班的笑話呢。

　　宋放和王宇對視一眼，面無皿色。

　　打籃球玩遊戲他們行，學習，算了吧。

　　真是愛誰誰，他們軟到不行。

　　錢雯蕊擡了下下巴，“怎麼樣，傅枝，你不是想給你們班同學出頭，證明他們這群差生也可以嗎？那既然如此，這個賭約，你敢不敢應？”

　　現場的氣氛凝結。

　　宋放幾個男生下颚線崩的緊緊的。

　　都覺得錢雯蕊強人所難。

　　但在傅枝眼裡，也就是三科前三，僅此而已。

　　傅枝嗤了聲，沒第一時間理會錢雯蕊，而是看向宋放：“獨角獸太貴了買不起，你不是想考滿分，就這次，你覺得怎麼樣？”

　　她語氣平淡，就好像是在說今天天氣不錯一樣。

　　然鵝周圍的一群人卻不平靜。

　　獨角獸太貴，所以呢？你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幫着宋放做夢了嗎？

　　傅枝你被綁架你就眨眨眼？

　　宋放“啊”了一聲，似乎是沒想到傅枝會忽然這麼問，有點手足無措，又有點激動和想要呼之欲出的别的什麼東西。

　　他沒有第一時間回話。

　　倒是一班的班長道：“你這太異想天開了，一中的題這麼難，考滿分我都做不到。”

　　“你可以菜的理所當然，但宋放不需要。”

　　傅枝把視線放在宋放身上：“想要考滿分嗎？你想，就可以，不用理會一群連第一都沒考過的人說了些什麼。”

　　她又把話重複了一遍，原本還要嘲諷宋放，說‘别做夢了，宋放再努力也比不上智商上的差距’的男生猛然間閉了嘴巴，他自認為他再多說一句，傅枝一定會通過智商碾壓把他碾到親媽不認。

　　所有人都把目光移到了宋放身上。

　　錢雯蕊沒明白傅枝的意思，甚至其他老師也不懂。

　　三科前三很困難，那讓宋放考滿分這就更是天上下紅雨的概念了！

　　再過不到一個月就是期末考試了，時間上根本趕不及。

　　傅枝這也問的也太不切實際了！

　　不過一群學生和老師看在傅枝認真的态度上沒有說什麼。

　　宋放被萬衆矚目着，手心都是汗漬。

　　他隐約猜到了傅枝要做什麼，又害怕他給傅枝拖後腿，半天，磕磕絆絆道：“想，但是也不用科科都滿分吧，就……就考一科滿分就行。”

　　宋放是這麼想的，傅枝同他說，“老師們都在，同窗們也在關注你，你不用這麼謙虛，可以先定個小目标。”

　　比如去賺一個億？

　　宋放不敢，傅枝安撫地給他遞了個眼神，“你說，沒事。”

　　宋放哭哭啼啼：“……枝，枝姐，我直接吹還是走流程？”

　　傅枝：“你直接說吧，不管你想要幾科滿分，我都能滿足你的小願望。”

　　宋放：“！！！”

　　宋放：“真的嗎？我不信！”

　　葉九：“你他媽愛信不信。”

　　宋放：“……”

　　傅枝都給承諾了，宋放覺得沒準真行，但還是盡量‘恪守婦道’：“要不就三科吧，語文拿不到，就數學，化學和生物這三門吧？”

　　“再送你一門物理，”說完，傅枝轉過身，看向錢雯蕊，“賭約改了，期末考試，二十一班各科平均分穩壓你們一班一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