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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遲來的歡喜 顧了之 4006 2024-01-31 01:10

  絞痛來得又急又烈,許淮頌翻出藥吃下後,開門看呂勝藍已經離開,就掀開被子躺上了床。

  他覺得自己可能真的有點病态了。

  這床被子,阮喻睡過以後,他就跟酒店打了招呼說不要換。

  想到這裡,他拿出手機來看,下一刻卻忽然頓住。

  微信消息列表第一欄,顯示他發送了一條消息給阮喻。

  但點進去看,她在他的賬号發出這個“b”之前,就已經撤回了消息。

  三秒鐘。他回過神,下床走到客廳,查看電腦。

  電腦版微信裡,跟阮喻的對話框被删掉,記錄顯示為空白。

  激烈的庭辯要求充分把控時間,這個職業習慣,使他能夠清晰肯定,他絕對沒有放任呂勝藍留在這裡太久,從他撐不住胃絞痛匆匆走進卧室,到确認房門被關上的聲音,僅僅一分鐘。

  再對比手機顯示的,他的賬号發出那條消息的時間,意外就發生在這一分鐘内。

  真相顯而易見。

  呂勝藍從小在美國長大,不了解中國人常用的微信,以為删掉了電腦版記錄就萬事大吉,卻不知道手機有同步備份。

  而事發時間又太短,她明顯是未經預謀作出了沖動行為,沒工夫了解清楚究竟。

  許淮頌深吸一口氣,閉了閉眼,拿起手機打字:你撤回什麼?

  那頭很久沒有回複,在他正要打電話過去的時候,阮喻說:我發錯啦所以就撤回了,不好意思啊許律師。

  他相信她真的發錯了。呂勝藍也一定從她的撤回中明白了這一點,确信她過後不會主動提及,所以才敢這麼做。

  但這就越發說明,這條消息非常關鍵。

  隻是現在,阮喻可能把他這句“你撤回什麼”理解成了“你為什麼撤回”,而不是“你撤回了什麼”。

  他失去了咬文嚼字的耐心,撥通她的電話。

  那頭過了很久才接,可能是在斟酌什麼。

  可是他沒有餘裕斟酌了。

  他渾身的皿液都在看到這個“b”字的一瞬凝固,現在整個人都被一種未知的恐慌攥着,以至于完全感受不到胃疼。

  他開門見山:“我的意思是,我沒有收到你的消息,你撤回了什麼?”

  “啊?”阮喻顯然也很驚訝,“那你怎麼回我了?”

  他咬咬牙:“不是我回的。”再問一遍,“你撤回了什麼?”

  那頭沉默下來,過了會兒說:“那沒關系……反正我本來就是發錯了……”

  許淮頌回頭拿起車鑰匙,轉身就走:“你在新公寓嗎?”

  半個小時後,阮喻聽見了門鈴聲。

  從收到許淮頌的“b”字起,懷疑他在委婉地告訴她不要自作多情,到後來接到他的電話,感受到他無法隐忍的急切和怒意,再到這半個小時,不停揣摩接下來可能發生的事,推翻一種可能,重來,推翻另一種可能,再重來——她像坐了一趟起起落落的過山車。

  到這一刻,她突然有點不敢去開門。

  她走到門前,确認門鏡,然後隔着這層兩人間最後的門闆說:“你……你來做什麼?”

  “你開門。”

  許淮頌這時候的聲音聽起來相當平靜,似乎已經沒了剛才電話裡那種咬牙切齒的味道。

  阮喻這才敢開了門。

  但下一瞬,她整個人卻被一股巨大的拉力扯向前去,落入了一個曾經肖想過無數次的懷抱。

  隻是這個懷抱并沒有她想象中的溫柔。——許淮頌幾乎是用渾身的力氣在捏碎她。

  極度的缺氧讓阮喻連驚叫都沒來得及,隻能感受到他埋在她肩窩的灼熱呼吸,刺激着她的神經末梢,一寸寸往她發膚入侵。

  她大腦當機五秒,開始企圖往後縮。

  許淮頌立刻松了手。

  但他的目光仍然凝滞在她臉上。

  阮喻仰起頭回望他,短短一瞬,在他眼裡看見驚濤拍岸,日升月落,看見白瀑懸空飛珠濺玉,看見這世界上的一切浩大與壯闊,最後,看見自己。

  隻看見自己。

  有人說,人的眼睛是會說話的。

  這一刹,他明明什麼都沒說,她卻好像讀懂了空氣。

  雖然她還摸不着頭腦,為什麼突然之間,許淮頌對她會産生這樣一種仿佛已經壓抑了很久很久的情緒。

  震驚過後,她張了幾次嘴,終于有問沒問似的說:“你怎麼了啊……”

  結果,他像個讨不到糖吃就不肯放棄的小孩一樣,又重複了一遍:“我想知道你到底撤回了什麼。”

  明明用了“到底”這種詞,可是阮喻覺得他的語氣一點也不強硬。

  反而像是有點受傷。

  原本發現他沒收到消息,她是打死都不願承認自己到底發了什麼的,可是這一刻,在這樣的刺激和震撼裡,她做了一個連自己也無法理解的舉動——把她的手機遞到了他手上。

  屏幕停留在她跟沈明櫻的對話框。

  沈明櫻的最新回複是:誰問你這個問題了,還是你寫作需要在做調查?我覺得吧,a和b不是同一個答案嗎?

  a和b是同一個答案。“我給你介紹一個”後面也是“你覺得我怎麼樣”。

  她心懷忐忑地等着許淮頌的反應,然後看見他的目光從手機屏幕上移開,盯住了她的眼睛:“嗯,a和b不是同一個答案嗎?”

  他的反問平靜得出奇。

  阮喻的腦子卻瞬間炸開白光。

  人在極度緊張的狀态下,有時候會産生一種“物極必反”的狀态。比如說現在,阮喻明明已經不知道手和腳在哪裡,卻依然保持着靜止。

  大概足足十個數的時間後,她終于作出了反應,“呵呵”一笑:“咦,我都傻了,怎麼叫你幹站了這麼久……”說着招呼他進來,“我剛整完一部分行李,家裡還沒怎麼打掃,你直接穿鞋進來就好。”

  她說完以後回過頭,發現許淮頌還站在門口。

  于是,她又僵了那麼幾個數的時間,再開口:“你不進來嗎?”

  許淮頌終于跨過了那道門檻。

  阮喻把她請到沙發上:“我給你煮個茶啊!”說着轉頭就要去廚房,走開兩步又回頭,指了指他手裡那隻屬于她的手機,“呵呵,瞧我這記性,忘記了手機,還我一下?”

  她三兩步走到廚房,關上門,差點一個腿軟磕地。

  她自顧自拍了拍兇脯壓驚,然後靠着門闆,拿出手機顫抖着打字。

  sos!sos!呼叫沈明櫻!

  緊急情況,請求組織援助!

  這不是演習!

  重複一遍,這不是演習!

  沈明櫻被她的奪命連環call震了出來:咋咋呼呼的幹嘛呢,許淮頌要跟你表白啊?

  軟玉:恐怕是的!

  或者說,其實已經表完了?

  沈明櫻:……

  沈明櫻:我就随口一說,真的?

  沈明櫻:你現在需要速效救心丸嗎?

  阮喻捂了捂脫缰野馬似的心髒:還撐得住。

  沈明櫻:那你打算怎麼辦?

  她要是知道,至于躲進廚房嗎?

  沈明櫻:他是認真提出交往了呢,還是隻表露了喜歡的意思?

  軟玉:後者。

  沈明櫻:那你對他什麼感覺?

  軟玉:你這麼突然問我,我也說不上來啊……

  原本是真的放下了。可從那一晚,他突然變了态度起,她就控制不住地在揣測他的意圖。

  因為太不可思議,她沒有放任自己去深想,思考自己希望的是哪種意圖。

  但就像硬币落地那一刻,能看明白自己究竟想要正面還是反面,剛才看見那個“b”字的瞬間,她意識到,她期待的可能是“a”。

  隻是這種期待到底是“舊情複燃”還是“慣性使然”,她暫時說不清。

  畢竟許淮頌好像突然變了個人,并不像她從前認知的那樣,拿過去的感覺衡量現在的他,讓她覺得自己人格分裂。

  沈明櫻發來了消息:好了,甭管什麼感覺,這麼多年終于有機會,你就試試拿下他,大不了不好用再甩了,這樣你也可以重新開始自己的人生,如果你現在直接逃避或拒絕,我保證,你一輩子都走不出去。

  軟玉:拿下他?

  沈明櫻:對,拿下他,而不是被他拿下,就是劇烈運動的時候,他下你上的意思。

  軟玉:……

  阮喻跟沈明櫻噼裡啪啦讨論了半天,結束後,并沒有着急打開廚房門,而是回頭慢吞吞煮水。

  煮完後,她倒了杯白開水,呼吸吐納,放平心态,然後拉開門。

  沙發上的許淮頌擡頭盯住了她。

  她垂了垂眼,回想沈明櫻的教誨,聲色平靜地問:“誰拿你微信回了我消息啊?”

  許淮頌沒有遮掩:“你見過的那個同事。”

  “呂小姐啊。”她把水放到他面前的茶幾上,然後就沒了下文。

  在許淮頌以為,她應該會繼續追究、詢問下去的時候,她卻沒按套路出牌,突兀地打住了。

  而他就像揮空了一杆子球,力氣使出去了,低頭發現球挺閑适地躺在草地上曬太陽。

  過了會兒,她終于開口,說的卻是:“她看起來業務能力挺強的。”

  “……”

  業務能力是指?

  許淮頌張張嘴又閉上,覺得這話怎麼接都像送命。

  默了半天,他直說:“她是我大學同學兼律所同事,除此之外,我跟她沒有别的關系。這件事,你想怎樣處理都行。”

  “處理什麼?”阮喻反問。

  許淮頌再次揮空了球杆子。

  但他不能再往後退了。

  他問:“你不生氣嗎?”

  “你比較生氣吧。”阮喻笑了笑,看了眼手機時間,“五點了欸。”

  他擡起眼:“怎麼了?”

  她謹記着占據“主場優勢”的重要性,唬出個架勢來,問:“出去吃個飯?”

  作者有話要說:本來以為大家已經習慣我是走“反轉”和“反套路”的人了,人與人之間的信任真的太脆弱了。qaq我提前更新保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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