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虎離去後,秦颉立刻連夜升帳,與軍中衆将商議破黃巾賊一事。
其實商議二字是秦颉客氣的說法,因為從安虎提供的信息中,秦颉的腦中早已拟定好了一整套的作戰方案,叫來衆将隻是分配任務、下達命令而已。
據安虎的描述,張曼成把自己這些天在周邊各村落收集穢皿一事,誤當成了自己是糧草不濟在搜尋糧草,雖說軍中的糧草确實不多了,但是再支撐個半個月應該還是沒有問題的。
因此秦颉決定,就順着張曼成的思路,裝作自己确實是糧草耗盡、慌亂撤兵,好引宛城中的黃巾賊來追擊,這樣便能設下埋伏一舉殲滅那黃巾賊。
聽了秦颉的作戰計劃,底下衆将士面面相觑,如果真刀真槍的跟黃巾賊幹,他們是不會害怕的,但這黃巾妖法實在是太恐怖了,不說那從天而降的巨大的黃巾賊将(許多兵士一直都認為,這是不可與之對抗的天将、是神仙),就算是那群憑空出現的“神城軍”,鐵蹄奔騰着踩踏過來也不是人力所能抵擋的。
看着衆人臉上那種驚恐的表情,秦颉摸着胡子仰天哈哈大笑起來。
帳中諸将被他笑得更是莫名其妙,秦颉便把自己剛剛從安虎那裡聽來的,關于黃巾妖法的秘密又都“一五一十的”複述了一遍,當然這兩人講的是不太一樣的,和那天衆黃巾頭目在宛城議事廳中所講的也是不一樣的,這倒不是因為兩人的叙述能力有問題,而且恰恰相反,他們的表述能力都實在是太好了,安虎為了突出自己告密的重大功勞,把黃巾妖法誇張的描述到神乎其神;而秦颉為了鼓動士氣、消除衆将心中對黃巾妖法的恐懼,又把這些妖法貶斥得是一文不名,形同于小孩捏泥人的遊戲。
但由于這秦颉一貫以來的自負的作風,加上兵士們那日親眼到了那黃巾妖法之利害,他們一緻認為,主帥秦颉這是在放屁,這次作戰指定又是他自己(秦颉)活膩了還非得拉上弟兄們墊背的玩意兒,于是衆将領開各自始盤算到時候怎麼開溜的事情。
由于帳中衆将還未能做到喜怒不形于色,因此秦颉看到在他的談笑風生之後,衆人臉上仿佛都寫着大大的“放屁”二字,不屑之神色簡直溢于言表,心中頓時大怒,雖說自己講得是稍微有點偏差,但是這神将隻能在每月初一召喚,這可是安虎的原話,在關鍵信息上自己可是一點也沒有隐瞞啊,這些膽小如鼠的窩囊廢真是豈有此理!
不過他還是很清楚此時是不能發火的,因為大夥兒已經沒了膽氣,自己要是再吼上一嗓子,這人指定就跑光了,那到時候還叫誰去打黃巾賊呢?
于是他的目光馬上就瞟到坐在角落裡的老神棍姜半仙的身上,心想在種種情況下要安撫衆将、鼓動士氣還是得靠這老東西,于是一招手,示意老神棍走到大帳的中間來。
這姜平覺得自己坐得已經夠角落裡了,卻沒想到還是被秦颉叫了出來,心中直叫苦不疊,他知道秦颉這小兔崽子指定又是要讓自己胡掰瞎扯來鼓動這幫将領的士氣了,他想這回啊,自己這條老命可算是要交代在這裡了,這潑穢皿的方法多半也是不會有什麼用的,自己小時候就沒見着那巫婆用這穢皿抓住鬼過,到時候上了戰場就算不被那些黃巾賊招來的妖物給弄死,也會被這些兵将給砍死,自己已經欺騙他們一次了,要是再來這第二次後果定是不堪設想呀。
不過此刻他真是沒辦法呀,那一日這小兔崽子就拿要把自己扒光了衣服丢到一群也扒光了衣服的女人堆裡,破了自己的童子之身來威脅自己,你說這小子龌龊不龌龊,如今已經這穢皿也都已經準備好了,算是已經上了賊船下不來了,也隻能是硬着頭皮上了,要是現在尥蹶子,那那些整天聞着惡臭,收集整理穢皿兵士指定也不會放過自己。
反正橫豎都是一死,這老神棍也豁出去了,他索性讓秦颉直接召集了所有兵士,自己呢則幹脆爬上了點将台,對着底下許多還是睡眼惺忪的兵士,做起了慷慨激昂的演講,先由那些穢皿切入,然後慢慢延展開去,這一次他是用盡了生平所有忽悠人的招數、絕活,他把這次的講話當成了自己職業生涯的結束語和自己生命最後的絕唱,聽得那些本來還是哈欠連天的兵士精神抖擻、熱皿澎湃;而那些如驚弓之鳥般的将領則是摩拳擦掌、躍躍欲試,恨不得立刻跑去跟黃巾賊們大幹一場;秦颉見了這等場面更是激動萬分,他還從沒見過自己的兵士盡然有如此高昂之士氣,他差點都要跪倒在這老神棍的腳下請求拜師學藝了。
在宛城中,沒有人注意到安虎的潛出,也沒有人注意到他的潛入,他蹑手蹑腳的走過廖淳等人的房間,然後閃入了自己的房中,脫去夜行衣在榻上躺了下來,美滋滋的想着那南陽太守秦颉的承諾。
第二日晌午,張曼成在校場點兵,給手下的頭領們分派這一日焚燒周邊村落的任務,廖淳對這種行為雖然是極其憎惡的,但是此時的他已經比在新野城初見張曼成那會兒要成熟的多了,也較能沉得住氣了,因此這一刻他并沒有發作,也沒有揚場而去,因為他清楚使性子的後果,況且他此次回來還有更重的使命需要完成。
正在廖淳挖空心思想着等會兒如何陽奉陰違的去完成焚燒村落的任務時,一騎哨馬飛奔着沖入校場,馬上滾落一名小卒,抱拳單膝跪于點将台下,高聲禀告道:“報告渠帥,官軍正在拔寨起營,看樣子是打算撤兵了。
”
張曼成聽得探報鼓掌哈哈大笑起來,而後他立刻更改了焚燒周邊村落的計劃,命令衆頭目道:“衆位弟兄,這些天來一直有弟兄來問我,‘城外隻有這區區八萬的官軍,而我們城中卻有整整十萬有餘的精銳,為何不出城殺他個落花流水,而要整日困在這高牆内任其謾罵’,我還知道,有些弟兄因此認為我張曼成是縮頭烏龜。
”
張曼成此言一出引得這校場之中的衆位将士是面面相觑,因為這些天來幾乎所有人都是這樣議論着的,所以現在生怕這辱罵渠帥的罪名落到自己的頭上來。
然而張曼成似乎并未打算深究此事,他接着顧自己往下說道:“那麼不知弟兄們有沒有想過,‘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道理?
如果我們排開了陣勢跟官軍硬拼,現在還有幾個弟兄能站在這裡說笑?
!
”
這時校場内的将士們許多都開始點頭,對張曼成表示認同與感激,然而他們沒想到的是,這隻是張曼成一貫擁兵自重的做法,并非是發自内心對底下兵士的關懷與愛護,所以接下來張曼成的決定得到了絕大多數将士的壓倒性的支持與擁護。
張曼成繼續在點将台上說着:“那麼好!
現在我就來告訴你們,此時城外的官軍糧草已經耗盡,現在正在潰退之中,我等這些天來自困于這宛城之中,要等的就是這一刻,此時官軍将無膽氣、兵無戰心,我等若是掩殺過去,要消滅官軍那就如砍瓜切菜一般容易,定殺得那些官軍是片甲難回。
”
下面場内官軍齊聲山呼:“渠帥英明,所向無敵!
渠帥英明,所向無敵!
渠帥英明,所向無敵!
……”
這呼聲震得廖淳耳膜發痛,他雖然也在随聲附和着,也希望能接着這次的追擊徹底消滅宛城外的官軍,這樣便能讓張曼成發兵去救陽翟了,但是心中卻隐隐的感到不安,他心想官軍殺至這宛城不過旬日的功夫,糧草不應耗盡的如此之快,然而他沒有确切的證據來說明官軍在使詐,因此隻好沉默着。
但這時卻又一個人從山呼的人群中走了出來,來到點将台前,抱拳對着台上高聲喊道:“渠帥不可!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