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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37章 、颠沛流離

錦衣春秋 珠玉滿堂 2289 2024-01-31 01:11

  “恩公姓溫,口音聽起來像是京口一帶的,可認識玉侯?就是鎮守京口的那個玉侯?”老人直起身子,問道。

  溫涼無聲笑道:“實不相瞞,玉侯正是家父。”

  “當真?”老人一怔之後,眼中的吃驚漸漸散去,審視着溫涼,似乎對他的贊賞有加,“怪不得,怪不得……當真是虎父無犬子!”

  溫涼聞言面上不動聲色,

  内心裡則一陣狂喜,問道:“老人家和家父相識?”

  “見過一面!”老人撫須,爽朗一笑,随即劇烈的咳嗽聲起來。溫涼連忙為他拍了拍,順了順氣,老人緩了一會兒,接着說道,“我識玉侯,玉侯不識我。洛陽城破之日,玉侯握一刀,騎黃棗馬,率領五百袍澤沖進皇宮勤王救駕,宛如天神下凡。我依然記得他那金剛怒目的模樣,護送皇帝之時他一聲怒吼,匈奴都不敢向前!最後那刀啊,遍體殷紅,殺得匈奴屁滾尿流!”

  老人喘息了一陣兒,歎息道:“如果朝廷早點任用玉侯這般膽略過人之将,洛陽怎麼會被匈奴攻破。陳家驕傲自大,率九千士兵守城,卻被匈奴用了不到兩刻鐘的時間攻破。現如今,還是這陳家守城,小人當道,不知這建康龍城何時被攻破?”

  “今時不同往日,朝局漸穩,民情平甯,天下祥和,又無後宮禍亂,老人家放心,洛陽之恥定不會再現。”

  “但願吧。”至于為何

  擔憂建康會被攻破,老人并沒有解釋,溫涼不好多問,隻靜靜地坐在老人身旁。

  “溫恩公?你就不想問問洛陽城破之事和文茵的身世?”

  “老人家想講終會講出來,不想講出來我問了也沒用。”說罷,溫涼面帶微笑,靜靜地等着老人開口。

  老人自稱姓名為文聘,六歲便開始學習治玉和雕刻手藝,十七歲時已成為襄陽郡中數一數二的玉匠。

  四十歲時,文聘打拼将近半生,終于自立門戶,在襄陽城中開了一家玉器鋪。家道中落,世道艱辛,文聘孤身一人,終日奔波四處為富商大賈,高官權吏雕玉刻印。

  一日,他做工回來,路過一窄巷子聽到籮筐底下有小孩子的哭啼聲。他拿開籮筐,發現了個年歲不過數月的女嬰,他在原地等候許久,不曾見人找尋女嬰,認定此嬰兒被人遺棄,便心生憐惜,将其收養,取名文茵。

  往後幾年,祖孫二人相依為命,生活雖說不上富貴,卻也恬淡。

  然而,好景不長,平靜恬淡的生活終于被突如其來的災禍打破。

  文聘的玉器鋪對面,是個酒肆,他的主人是個嗜酒如命的壯漢。平日裡,兩人無生意可做的時候,就聚在一起喝酒談天。

  十二年前的一日,兩人如往常一樣在肆中暢飲,醉意朦胧不免感慨人生易逝,須及時行樂。

  壯漢耷拉着腦袋,向文聘訴苦:賣酒十幾年,攢下的錢财剛好買下一座像樣的私宅。文聘安慰壯漢之後,開始得意洋洋,炫耀起來,宣稱自己手上有一塊價值連城的玉佩。

  等到酒醒之後,文聘才意識到自己酒後失言,恐惹來禍端。轉念一想,那天傍晚兩人都喝得酩酊大醉,那酒肆壯漢怕是早就記不起酒後之話,或是當做是酒後戲言不曾放到心上。

  文聘懷揣着玉佩,提心吊膽地過了幾天,并未發覺任何異常,心裡也就慢慢失去了戒備。

  不料,中秋前夕,文聘收到了一張請柬,邀請他去酒樓一聚之人竟是襄陽守将武世江!

  這武世江綠林出身,見好東西就搶,見漂亮女人就帶去府上享受的毛病一直沒有改過。這武世江在襄陽一日,富商大賈哪個敢錦衣在身,紛紛住破舊宅子,吃粗面大餅,把金銀财寶埋藏地下。城中但凡有些姿色的嬌娘或是閨女,都不敢邁出大門一步。

  因此百姓在明處叫這武将軍為“武爺”,暗地裡稱他做“衣冠禽獸”,“錦衣王八”。

  文聘生長在這襄陽城,早就對這位“錦衣王八”的貪婪之名有所耳聞,那請柬上分明寫着齊邀襄陽富商于酒樓中一聚,聯絡感情。可文聘當即就明白了武世江的真實意圖,試想這襄陽城裡的富商大賈不在少數,哪輪到他文聘赴宴?

  文聘明白,這一去如果不交出玉佩,恐怕會有去無回。

  最後,文聘心生一妙計,當夜,在夜色的掩護下,文聘帶着孫女文茵偷偷潛出襄陽城,一直向北跑。

  一大早,武世江的狗腿子就發覺文聘偷跑了。

  武世江聞訊暴跳如雷,誓要得到那價值連城的玉佩,立馬命人畫了文聘祖孫倆的畫像,派兵出城四處搜查,通緝兩人。

  文聘祖孫二人不敢有片刻歇息,一直往北方跑,直至逃到了洛陽。

  到了皇城,還未立穩腳跟,文聘擔心武世江的狗腿子不肯罷休,就找到在皇宮玉院裡方差的朋友楊康,通過他的手用玉佩賄賂了内務府總管,終于在玉院裡謀得了一份差事。

  武世江的狗腿子怎麼敢去皇宮玉院裡抓人,又沒有找到文聘孫女的下落,就悻悻的回了襄陽。

  祖孫二人總算逃過一劫。

  自此之後,文聘一直在玉院供職,新帝登基所用的九塊玉阙就是由他親手所刻,他還因手藝精湛而得過許多賞賜,被譽為治玉大家。

  永嘉六年,洛陽城破。一衆宮女和官吏尾随着護送皇帝出城的軍隊順利逃出洛陽,在戰亂中撿回了性命,文聘和孫女就在其中。

  祖孫兩人跟随着難民,一直向東走,在廣固城裡寄身于書香世家鄭氏的府邸。後,文聘因治玉手藝被召到太子府中,就有了雕刻玉玺之後,太子無忌殺人滅口的事情。

  聽罷老人的遭遇,溫涼重重的歎了口氣,道:“這世道擁有一塊玉佩都是罪過了,當真是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老人的命運因為那塊玉佩發生了大轉彎,一句醉酒之話竟換來了大半生的颠沛流離,最後生命垂危,差點暴屍荒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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