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自己的女兒這樣問,薛夫人隻覺得頭痛,怎麼這孩子還是不明白,“我之前不是已經跟你說過了嗎?
要示弱,不要明着去争,你不要明着去請他過來你這裡,你要暗暗的,用對方法才行。
”
“……”
薛夫人到底是身經百戰,這麼多年來,把那薛太傅在掌心裡握得穩穩的,跟薛涵泠說起這些手段來,一時也是停不住。
而這廂,蘇芊雅已經到了蘇府。
進到蘇府的大門,她便是徑直去了蘇夫人的院子,她知道父親定然也是在的,最近父親都沒有再出去胡鬧,倒是安居于室,日日陪伴在母親左右,想來是因為蓉姨娘和那惜菡的事情徹底想通了。
果不其然,等她到進到室内的時候,那蘇之牧正在陪着蘇夫人說話,而蘇夫人則是坐在那裡拿着針線不知道在做些什麼。
見到蘇芊雅進來,蘇之牧不由含笑看向她,“你快過來看看,你娘給你二姐肚子裡的孩子做的衣裳。
”
正在低頭縫制的蘇夫人聽到此言,不由停下了手中的針線,把東西放到一旁,然後給蘇之牧使了一個眼色。
芊雅這個時候怕是聽不得孩子的事情,那太子妃不是剛剛為太子殿下生下了一個男孩兒嗎?
如今她心裡想必也有些不好受,就不好再在她面前提孩子的事情了。
蘇芊雅聽了蘇之牧的這話,心中的确堵了一下,但面上卻是看不出什麼來。
“來,過來。
”隻見蘇夫人朝着蘇芊雅招了招手,示意她在自己的身邊坐下。
蘇芊雅走過去坐定,蘇夫人便是拉着她的手輕聲問道:“你跟太子殿下最近怎麼樣?
”
“還好。
”
“那就好,我知道如今太子妃生下了太子的孩子,你心裡必定會有些不舒服的,但是你也别生了什麼歪念頭,知道嗎?
那皇家的事情都不是鬧着玩兒的,你别像以前在家裡的時候……”
聽到這裡,蘇芊雅心中一滞,母親這意思是……自己以前在家裡的時候總有歪念頭了?
母親她竟是一直這般想自己的嗎?
其實蘇夫人說這樣的話也是好心,她擔心自己的女兒私下裡做什麼小動作,被人發現的話,會賠上她自己,畢竟那皇室終究跟蘇家不同。
在蘇家的時候,就算芊雅犯了什麼錯,也不至于有什麼大事,但是到了皇家,任何一件小事,都有可能變成大事。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這個女兒是相當有野心的,也有些手腕,以前在蘇府裡使使也就罷了,自己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是到了皇家可不行啊。
所以,她必須得跟芊雅說這個話,給她提個醒。
“在母親的心裡我就是這樣一個人嗎?
喜歡耍手腕?
”
看到蘇芊雅這個表情,蘇夫人不禁輕歎了一口氣,“我知道我說這些話,你必定是不愛聽,但我畢竟是你的親生母親,這些話我要是不跟你說,就沒人提醒你了。
你以前在蘇府裡的時候,任是你再怎麼鬧,不過是責罰一頓了事,但是在太子府、在皇家可不是這樣啊,一個弄不好可是要搭上你的性命的。
”
聽到蘇夫人語重心長地跟自己說這些話,蘇芊雅的面色也是緩和了些。
的确,仔細想一想,母親說這樣的話的确是為自己好。
但是她這麼說了一番之後,自己今日的來意卻有些難以出口了。
而蘇之牧和蘇夫人隻以為蘇芊雅這次回來跟以前一樣是單純地回來探望,也并沒有多想什麼,隻是拉着蘇芊雅閑聊。
可是蘇芊雅想起昨日司空景跟她說的話,今日這件事便是不能再拖了。
隻見得蘇芊雅定了定神,這才看着蘇之牧開口道:“父親,我今日過來其實是有一件事要跟父親說。
”
看得蘇芊雅突然這般嚴肅起來,蘇之牧和蘇夫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她這是怎麼了。
“什麼事,你說。
”
“父親還記得之前我曾經呆過的那間成衣鋪子嗎?
”
“記得啊。
”蘇之牧很是詫異,芊雅怎麼會主動提起這件事,她之前可是在那成衣鋪子裡吃了大虧了,為此還受到琴姨娘她們的不少奚落。
她應該回避還來不及呢,怎麼還主動提起這件事來呢?
“那鋪子的掌櫃前段時間來找過我,跟我說了一些事情,當時我覺得他是在亂說,故意污蔑二姐,我也就沒有跟父親和母親說,但是我心裡也有些不放心,就私下裡拜托太子殿下幫我去查了,結果沒想到那龐掌櫃說的都是真的。
所以,我想來想去,這件事還是應該告訴父親和母親的。
”
蘇之牧聽了她這話,不由微微皺眉,聽她話裡的意思這件事涉及的人是甯兒了,芊雅跟甯兒之間想來有些……嫌隙,如今芊雅說出這樣針對甯兒的話,隻怕是早有準備的。
而蘇夫人的心裡又何嘗不是這樣想呢,于是兩人都沒有開口說話。
蘇芊雅見他們二人沉默便是繼續說了下去,“原本那龐掌櫃來找了我,跟我說二姐的手裡一直都有兩冊賬本,一本是真實的,而另外一本卻是假賬,是特意用來給父親你和祖父看的,她就是借此私斂錢财,把蘇家鋪子裡賺的銀子轉移到她手中一部分,這些年下來數目已經非常驚人了。
”
觀察着蘇之牧的臉色,蘇芊雅繼續道:“我想來想去,這件事終究不是一件小事,便決定過來跟父親你說一聲。
”
蘇之牧此時卻是沉着臉沒有說話,且不說他相不相信蘇芊雅說的這些話,但就是她這般針對甯兒,給甯兒扣上這麼大的罪名,蘇之牧就覺得心涼,芊雅這是想幹什麼啊?
甯兒畢竟是她的親姐姐啊。
還未等蘇之牧開口,那琴姨娘卻也是帶着蘇雪雁一起過來了。
蘇之牧此時心中正是煩躁,看到她們母女二人不由得皺起了眉頭,“你們兩個來這裡做什麼?
”
本來一臉笑意的琴姨娘一聽這話,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住,“瞧老爺這話說的,我都已經這麼多天沒有見過老爺的面了,難道不該過來看看嗎?
再不來,恐怕老爺都要忘了我們母女兩個長什麼樣兒了。
”
聽得琴姨娘這般陰陽怪氣地說話,蘇之牧不由皺着眉頭瞪了她一眼。
可是那琴姨娘卻并不理會他,而是轉而看向坐在蘇夫人身邊的蘇芊雅,面上重新浮起笑容,“今日四小姐也回來了,那可真是湊巧,四小姐今日回來是有什麼事情嗎?
”
“哦,是為了我二姐的事情,我發現她把蘇家鋪子裡的錢财挪為私用,就想說把這件事告訴父親和母親,看看該怎麼辦。
”
在她身旁坐着的蘇夫人聽聞此言,瞬間不可置信地看着蘇芊雅,然後伸手去拉她,“芊雅!
你胡說什麼?
!
”她這分明是故意要告訴琴姨娘的。
果然,那琴姨娘一聽這話,便是雙目一瞪,拔高了聲音道:“果真有這樣的事情?
二小姐竟然把蘇家的錢财攬進她自己的腰包兒?
這也太不像話了!
”
蘇夫人聞言卻是看着琴姨娘沉聲道:“這件事隻是芊雅懷疑,還沒有證實,你先别忙着說這樣的話。
”
“怎麼沒有證實?
太子殿下都已經查清楚了,此事千真萬确,不止是蘇家的成衣鋪子,我們蘇家在這京城中的十二間鋪子全都查過了,每間鋪子二姐她都做了假賬,還吩咐掌櫃們都要守口如瓶,不然就要辭了他們。
我親自問過了,那些掌櫃還說,二姐還威脅他們,如果他們把這件事說出去了,不僅要他們無法在蘇家的鋪子裡做活,其他鋪子也不敢收他們。
”
蘇芊雅這話音剛落下,那琴姨娘就狀似驚訝地道:“呀,二小姐這真是隻手遮天啊,她這麼說的話,那些掌櫃們誰敢得罪她啊。
”
蘇之牧聞言不由沉眸看着琴姨娘,道:“你在這裡裹什麼亂,事情不是還沒查清楚呢嗎?
”
“什麼沒查清楚,方才四小姐不都說了嗎?
太子殿下都已經查得一清二楚了。
我知道老爺你偏向二小姐,可是您也不能偏得這般厲害吧,她拿走的可是蘇家的銀子,那裡面還有我們母女三人的份兒呢,我怎麼就不能說了?
”
蘇夫人此時卻是站起身來看着那琴姨娘道:“這件事真相到底如何,怎能聽信一面之詞?
等甯兒來了,她自有分辨,琴姨娘這麼急着指責做什麼?
”
琴姨娘聞言嘴角勾起嘲諷的笑意,“我急着指責?
我再怎麼着急也沒有四小姐急吧?
”
一句話說得蘇夫人語塞,是啊,這一切不都是芊雅搞出來的嗎?
她這是打定了主意要針對甯兒了。
一時間,這房間裡竟是沒有人再開口,良久之後,隻聽得蘇之牧道:“芊雅啊,你先回去吧,這件事我自會找你二姐來問的。
”
蘇芊雅聞言卻是直接道:“不如父親這就叫二姐過來好了,那些掌櫃們也可以叫過來一起對質,看看我說的到底是不是真的,也省得父親和母親說我是污蔑了二姐。
”
見得蘇芊雅這般堅決的樣子,蘇夫人不由悲從中來,無奈地歎了一口氣,看着那蘇芊雅道:“你何必這般咄咄逼人,你二姐她此時還懷着身孕呢。
”她怎麼都沒想到自己的女兒會這般絕情。
蘇芊雅聞言還未說話,就聽得那琴姨娘開口道:“懷着身孕又如何,她懷的是澈王殿下的孩子,竊走的可是我們蘇家的銀子,她的孩子姓司空,不姓蘇,不能拿我們蘇家的銀子養着她那姓司空的孩子。
”
而此時,站在一旁一直沒有開口的蘇雪雁不由拉了一下琴姨娘的衣袖,低聲道:“娘,你就少說兩句吧。
”沒看到父親的臉色已經這麼難看了嗎?
“我少說?
二小姐既然都已經做了,難道還怕别人說嗎?
反正我是不管,今日這個事情必須要說清楚,不然我是沒完。
”這琴姨娘又是把自己撒潑的架勢給拿了出來。
而那蘇芊雅見狀也是在一旁添柴加火,“是啊,父親,您與其這般往後拖,不如今日就解決了吧,也省得這些風言風語傳出去,鬧得盡人皆知。
”
蘇之牧卻是皺眉道:“好了,都别說了,我現在就去澈王府問一問甯兒成不成?
”反正早晚也是要問的,這件事不可能就這麼擱下。
琴姨娘聞言卻是挑眉道:“瞧老爺這話說的,您這麼去問,二小姐自然不可能承認她做了這樣的事情啊,方才四小姐不是說了嗎?
可以找來那些掌櫃的跟二小姐對質的,索性把他們一起都叫到蘇府裡來好了。
”
隻見得蘇之牧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沉聲道:“好了,都被說了,這個家到底是誰做主。
”
一句話說得那琴姨娘再也不敢吱聲,隻乖乖地低頭站着了。
蘇之牧這才看向一旁的蘇夫人,“你陪我去一趟澈王府吧,畢竟早問晚問,這件事都得問的。
”
蘇夫人聞言也是點頭應了,“好。
”
說完,她又是看向那蘇芊雅,眼中滿是失望之色,她以為芊雅自嫁人之後,已經改變了很多,可是沒想到她還是原來那樣,為什麼非要跟甯兒作對?
蘇芊雅被蘇夫人這樣的眼神刺得心中難受,為什麼父親和母親在聽了自己的話之後,卻隻責怪自己不該說出來,難道他們不該責怪蘇洛甯做了對不起蘇家的事情嗎?
為什麼他們那般相信蘇洛甯,卻這般區别對待自己,好像做錯了事的人是自己一樣。
同樣是父親和母親的親生女兒,為什麼他們對自己和對蘇洛甯的态度差這麼多?
蘇之牧帶着蘇夫人離開以後,琴姨娘跟那蘇芊雅對視了一眼,也便帶着蘇雪雁離開了這裡,回自己的院子去了。
蘇雪雁轉頭看向身旁的琴姨娘,淡淡開口道:“原來娘親非要拉着我過來是因為這件事啊,你跟那蘇芊雅配合得還真好,一點都看不出來你們兩個之前曾經那般針鋒相對。
”
蘇雪雁的這話裡是帶着明顯的諷刺意味的,而琴姨娘如今也喜歡了蘇雪雁這般對她說話,隻無所謂地應道:“我不過是就事論事,哪有個蘇芊雅打配合?
”
“沒有?
那娘你前日戴的那隻玉镯是從哪裡來的?
我之前從來都沒有見過,看那質地應該值不少銀子吧,你現在哪裡還有閑錢去買那些東西。
”不是蘇芊雅送的,還能是從哪裡來的?
“那又如何?
你不是也不喜歡蘇洛甯嗎?
她要是倒黴了,我們母女兩個都高興。
”
蘇雪雁聞言冷冷一笑,“你是在報複蘇洛甯把外祖母和舅舅他們關進監牢裡的事情吧?
為了這個,我可是鮮少地對蘇洛甯産生了感激之情呢。
”
“你!
”琴姨娘聞言頓時怒目瞪視着蘇雪雁,“沒良心的。
”
“要說沒良心,這個家裡可是輪不到我。
”那個蘇芊雅可是連自己的親姐姐都要害。
其實說實話,就算蘇洛甯真的從蘇家的鋪子裡撈點銀子又怎麼了?
不可否認的是,這些年因為蘇洛甯,蘇家生意的确是越來越好了,她拿走一些也是應該的,要是換做自己,自己也拿啊。
而此時蘇之牧和蘇夫人已經坐了馬車去往澈王府裡,在馬車上,蘇夫人轉頭看着蘇之牧低聲問道:“你相信芊雅的話嗎?
”
蘇之牧聞言搖頭,“芊雅是個什麼樣子你還不知道嗎?
她針對甯兒也不是一日兩日了。
甯兒是父親從小教導大的,父親這個人一生嚴謹持身,甯兒能差到哪裡去?
我想着這次應該是芊雅故意陷害的。
不過麻煩的是,這次還有太子殿下的參與,事情就有些不好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