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猶自保持着沉冷的語氣,道:“你且說說你錯在哪兒了?
”
蘇洛甯低身垂眸,聲音不急不緩,“新婚之夜,洛甯棄殿下于不顧,擅自趕回蘇府,緻使殿下負氣出走,實屬大罪,還請母後責罰。
”
擅自回府是真,可緻使司空澈負氣出走是假,司空澈出走分明是在洛甯蘇府之前,這一點在場的三個人心裡都很清楚。
蘇洛甯更清楚的是,皇後對于昨天晚上的情況肯定已經一清二楚了,此番叫他們二人前來,不過是興師問罪的。
司空澈是她的親生兒子,她自然不會太過苛責,可對自己這個兒媳就不一樣了,縱然是她兒子出走在先,在她看來,自己擅自回蘇府的行為可比她兒子新婚之夜留宿青樓要嚴重得多了。
所以,蘇洛甯索性把一切的責任全都攬在自己身上。
聽到蘇洛甯把自己兒子的過錯一同攬了,皇後不由心軟,再看這跪在地上的清瘦女子,便生出些憐惜來,也不忍再責罰什麼。
畢竟要仔細論起來,也是自己的兒子有錯在先。
“好了,起來吧。
”皇後的語氣稍稍和緩了一些。
“謝母後。
”蘇洛甯方才起身。
“你娘家那邊沒出什麼事兒吧?
”皇後看着蘇洛甯問道。
蘇洛甯輕歎一口氣,道:“昨晚一直照顧我的一位姨娘小産了,差點連性命都保不住。
若不是因着當時情況緊急,洛甯萬不敢擅自回娘家的。
”
皇後并未立刻接口,又是輕啜一口清茶之後,方才道:“昨夜的事情就算了,以後萬不可如此莽撞。
”
“是,洛甯謹記。
”
皇後說罷又瞪了一眼司空澈,道:“你也是,往後别再胡來了。
”
三人倒也沒說幾句話,皇後便打發他們夫妻二人離開了。
吩咐自己的貼身宮女親送了他們二人出去,皇後這才靠在身後的軟枕上緩緩閉上了眼睛。
不多時,紗幔微動,那宮女複又歸來,皇後也不睜眼,兀自道:“待會兒你再挑幾件好一點的首飾給澈王妃送去。
”太後都送了清河玉的镯子了,自己這個做母後的也不能太小氣了。
那宮女含笑道:“看來皇後娘娘對澈王妃頗為滿意呢。
”
皇後聞言微微一笑,緩緩睜開了眼睛,道:“就憑她有這個本事讓澈兒陪着她來請安,本宮自然滿意她。
仔細想來,她也怪可憐的,新婚之夜,澈兒竟是荒唐地……罷了,就今日這情形來看,她倒真有收服澈兒的手段,若是澈兒能就此收斂起胡鬧的心性,那本宮就安心了。
”
“皇後娘娘您就放心吧,奴婢看啊,王爺和王妃站在一起簡直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方才在太後宮中,兩人還打情罵俏呢,說不定啊,皇後娘娘很快就能抱上孫子了呢。
”
這番話倒真是說到皇後的心坎兒裡了,眸中不禁露出喜色,“果真如此就好了。
”
而此時已經走遠的兩人,自然不會想到皇後這廂已經打上他們孩子的主意了。
司空澈暗自打量着身旁的女子,心道:這蘇洛甯果真不是一般角色,竟然連母後的心思都算計到了,自己究竟娶了個什麼樣的女人啊?
蘇洛甯終于不耐司空澈這樣探究的打量,無奈開口道:“王爺夫君有什麼話要跟我說嗎?
”
司空澈輕咳一聲,正待開口,卻忽地想起玉钗的事情,連忙道:“碧蕊呢?
你把她弄到哪裡去了?
”
這句話一問出口,兩人之間的氣氛頓時有些不一樣了,方才一直萦繞的那些似是而非的暧昧也盡數散去。
看着蘇洛甯漸漸淡薄的目光,司空澈突然覺得有些窒悶,他直覺不喜歡現在的氣氛,正要開口說些什麼,卻聽得蘇洛甯含笑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我跟王爺約好的是卯時在皇宮門口碰面,王爺你人雖到了,但是時間、地點都不對,所以……”
“所以什麼?
”
“碧蕊姑娘本來今日就可以回來了,現下……隻能推遲一日了,作為對王爺違約的懲罰。
”
說話間,二人已經來到巍峨的皇宮大門處,車夫已經把馬車牽在那裡等着,而馬車旁邊站着的是司空澈的貼身侍從,他手裡牽着的是司空澈的坐騎,一匹棗紅駿馬。
司空澈想了想,對自己的侍從道:“你把馬兒騎回去吧,我跟你們王妃一起坐馬車回去。
”
那侍從聞言一愣,随後咧嘴一笑,正待應聲,卻聽聞一道悅耳的聲音傳來,“别了,王爺夫君,您還是騎馬回去吧,我這要回去蘇府看看呢,也不知梅姨娘醒了沒有。
”
司空澈卻是脫口而出道:“那我跟你一起回去看看。
”
這下愣住的卻是蘇洛甯了,她心道:她這王爺夫君是做戲上瘾了?
還不肯出戲呢?
“你就别去了,如今父親不在府中,家裡都是女眷,你去也不合适,等三日回門的時候你再上門吧,到時候父親也回來了。
”
司空澈一想也是,蘇府裡都是女眷,自己去了的确有些不合适。
可眼看着蘇洛甯上了馬車,心裡卻覺得有些空空的,似乎想說些什麼,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蘇洛甯在馬車裡坐定,朝着司空澈笑了笑,正欲吩咐車夫可以走了,卻聽得司空澈陡然開口道:“你們蘇府不是在城東嗎?
那裡有一間專門賣點心的小鋪子你知道吧?
”
蘇洛甯猶豫了一下,仍舊點了點頭,“怎麼了?
”
“你回府的時候,幫我帶一些點心回來,正好想吃了。
”
原來是想讓自己替他跑腿呢,蘇洛甯看着他輕笑道:“想得美,我才不給你帶呢。
”說罷,便是放下簾子,吩咐車夫啟程。
眼看着馬車走遠,司空澈回想起剛剛自己說的話,不禁暗自搖頭。
而站在一旁的侍衛卻小心翼翼地道:“王爺想吃點心了嗎?
不如屬下幫您買去。
”
司空澈聞言擡眼看着那侍衛,漆黑的眸中似有朦胧迷惑之意,眉頭微微皺着,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那侍衛被司空澈這樣的目光看得膽戰心驚,正待開口,卻見司空澈陡然翻身上馬,重重地道:“走,回府。
”
然而,司空澈剛到王府門口,馬背還沒下,就被匆匆而來的人給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