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明意說完這話之後,卻不欲再理會那詹濮沉,而是舉步走向岚晴,可是那詹濮沉卻仍是擋在那裡不肯讓開。
殷明意見狀不由皺了皺眉頭,但此時他也顧不得跟詹濮沉争執,隻看着蹲在那裡的岚晴問道:“晴兒,你怎麼樣了?
”
而詹濮沉聽得他問出這句話,也是轉身看向身後的岚晴,隻見她一隻手扶着樹幹,而另一手則是緊緊拽着自己的衣襟,臉色有些蒼白,看起來像是受了驚吓的樣子。
“你……”詹濮沉的這一個字剛出口,就見得岚晴扶着那桃樹,緩緩站了起來,同時轉頭看向殷明意,口中道:“我沒事。
”為了怕殷明意會擔心,她還故意勾起了一抹淺笑。
詹濮沉見狀眸中顔色卻是暗沉下來,這算是怎麼回事兒?
她剛剛不是還那般排斥地推開了殷明意嗎?
怎麼不過這短短的時候,她就完全變了個态度……
就在詹濮沉這般愣神的時候,殷明意卻已經走到岚晴身邊,扶住了她的胳膊,問道:“還好嗎?
”
岚晴含笑點頭,“我沒事。
”隻是剛剛腦海裡出現了一些畫面。
鑒于詹濮沉在這裡,殷明意不好多說什麼,唯恐被他聽出什麼端倪來,隻是扶着岚晴道:“我們先回去吧。
”
岚晴卻沒有應殷明意的話,而是擡眸看着詹濮沉道:“詹莊主為什麼這麼湊巧也在這裡?
”到現在她是真的懷疑這個詹濮沉的目的了。
“我是來看桃花的。
”詹濮沉的目光略略掃過他們二人握在一起手,這才沉聲道。
岚晴當然是不信,口中道:“不管你想做什麼,我希望你能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了,可以嗎?
”
而這個時候,司空澈和司空宇他們也是找了過來,看到岚晴和殷明意正和那詹濮沉站在一起,司空澈的眸中不由閃過淩厲之色。
“怎麼這麼巧?
沒想到在這種地方也能遇到詹莊主,你看起來可不像是會來這種地方的人啊。
”
詹濮沉聞言亦是朝着司空澈的方向看去,稍稍凝眸,詹濮沉卻是反問道:“那澈王殿下從哪裡就看出,我不是會來這種地方的人呢?
”
司空澈嘴角浮起諷刺一笑,“怎麼你要抓的那個江湖敗類抓住了?
還有閑工夫來這裡賞花,詹莊主,你在京城中過的這日子可真夠悠閑的。
”
司空宇是不知道司空澈跟詹濮沉這些事情的,他隻是隐約記得面前的這個男人好像是武林中那個很有名的山莊,度和山莊的莊主,聽說他可是個武林奇才啊。
而蘇洛甯注意到岚晴的臉色不太對,便是上前問道:“這是怎麼了?
”
岚晴此時心裡卻有些抱歉,這下子真是讓所有人都擔心了,“我沒事兒,就是剛剛突然有些不舒服。
”
蘇洛甯聽到岚晴這樣說,便是對殷明意道:“我們先回竹屋裡吧。
”
殷明意聞言點頭,便是扶着岚晴走回了木屋,司空宇他們也是一起回去了,可是司空澈卻并沒走,而是留在了原地。
隻見司空澈雙眼墨色深深盯着面前的男人,他戒備這個詹濮沉并不僅僅因為他在替太子辦事,而是因為這個人給人的感覺太神秘了,完全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麼,他如今幫着司空景來對付自己怕也隻是個幌子,之前暗衛跟自己說那個試圖靠近岚晴宅子的人,隻怕也是他派去的。
“為什麼要盯着岚晴不放?
你想從她身上得到什麼?
”司空澈索性開門見山。
那詹濮沉聞言卻并不應他的話,而是反問道:“澈王殿下以為我要在她身上得到什麼?
”澈王、晟王世子、隽王,他們跟岚晴究竟是什麼關系,他現在已經完全不相信當初澈王妃說的,岚晴是她故鄉舊友的話了,他們之間分明隐藏了什麼秘密。
想套自己的話?
司空澈微微一笑,道:“詹莊主最近沒少幫太子殿下做事吧?
沒想到啊,這江湖上屹立了上百年的度和山莊,就這樣淪為了當朝太子殿下的爪牙,若是這件事被江湖中的各大門派知道了,這度和山莊的顔面卻是不知道要往哪裡放了。
”
果然,詹濮沉聽到司空澈的這話,面上的表情不由微微變了變,看來自己是太小看了司空澈了,以為自己這般小心,他應該不至于會查到自己在幫司空景做事。
不過,這件事被他查出來倒也沒什麼,他如今不過以為自己是幫司空景,卻哪裡猜得出自己的真實目的。
“我是幫太子殿下做事,那又如何,大家各憑本事罷了。
”
“詹莊主說這話卻是不盡然吧,我知道你在幫太子做事,可我也知道你根本就不是真心在幫司空景。
”
司空澈這也是在套詹濮沉的話,那詹濮沉聞言亦隻是冷冷一笑,“哦,澈王殿下倒好像很了解我似的。
”
這兩個人彼此都在試探,但是兩人卻都是十分謹慎的人,不肯讓對方在自己的話裡尋出哪怕一點線索。
說到這裡司空澈卻已經無意跟詹濮沉這般耗下去,這個人心思如此深沉,自己這般問是什麼也套不出來的,于是不耐煩地道:“行了,我不管你幫司空景到底是出于什麼目的,我隻希望你能離岚晴、離我們都遠一點,最好這輩子都别再見了。
”真是掃興,這般高高興興地來看個桃花,都能被這個瘟神給碰上。
司空澈最後冷冷地看了看那詹濮沉,便是轉身朝小竹屋走去。
直到司空澈走遠,那蝶姑娘才現身走到詹濮沉的身邊,看着詹濮沉微蹙着眉頭,凝眸暗冷的這樣子,她不禁低聲開口道:“主子,我們走吧。
”
詹濮沉聞言這才轉身往回走,而那蝶姑娘就走在他的身邊。
跟在詹濮沉身邊這麼多年,女子早已熟悉了詹濮沉的情緒,雖然他向來喜怒不形于色,但是人若是相處久了,自然可以輕易地看出來。
她知道,此時的詹濮沉非常地不開心。
猶豫了很久,那女子終于開口,“主子跟那個岚小姐是不可能的,您别這般苦了自己。
”經過這兩次三番的事情,她已經确定主子确實對那個叫岚晴的女子動了心,這個事實叫她心裡很是難受,但是值得慶幸的是,那個岚晴是司空澈那邊的人,這就注定了主子是不可能跟她在一起的。
聽到這話,詹濮沉突然轉身看着那蝶姑娘,臉色有些陰沉,“我的事情什麼時候輪到你來置喙了?
你隻要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就行了。
”
女子見得詹濮沉對她這般冷冰冰的态度,不由道:“就算主子不願意聽,蝶兒也要說,如今主子已經被自己的感情所麻痹了,我們不能這樣頻繁地出現在司空澈的身邊的。
之前主子也跟我說過,那個司空澈是極聰明的一個人,您這樣頻繁地出現的話,他很有可能會查出一些事情的。
”
可是她說完之後,詹濮沉卻是凝視着她,道:“我知道你心裡在想什麼,蝶兒,你很聰明,但是你現在卻在自作聰明,你知道,我最讨厭自作聰明的人了。
”
那女子連忙低下頭來,朝着詹濮沉行了一禮,“屬下知錯。
”
“好了,回去吧。
”
詹濮沉穿過花枝燦爛的桃花樹,沒有絲毫停留,快步走了出去。
而被他落在身後的女子,卻仍是在想着剛剛在桃樹下看到的那般情形,她身為一個女子,從那岚晴的眼睛裡看得出來,她是真的很喜歡那個殷明意的,可是為什麼在殷明意想要親近她的時候,她會那般難以忍受,甚至是害怕呢?
那完全是面對一個強迫她的人該有的表現,可是她明明是喜歡殷明意的啊?
就算他們兩個之前沒有親吻過,也不至于有這麼大的反應吧?
總之,這個岚晴真的很奇怪。
而這個時候的岚晴已經被扶到竹屋裡坐下,到此時她的情緒已經完全平複了,面上很有些不好意思,尤其是對殷明意,她也不知道自己會有那麼大的反應。
對此,岚晴很是有些沮喪,如果連這種程度的親近,自己都忍受不了的話,那成親以後,又該怎麼辦?
看到岚晴這般表情,其他人也都不再多問什麼,隻是閑聊着其他的事情,繼續喝酒罷了。
而在回去的路上,司空澈這才尋了一個機會問了殷明意是怎麼回事,殷明意稍稍猶豫了一下便也跟司空澈說了,雖然說這種事情說出來總是有些不好意思,但是他也不便瞞着司空澈。
司空澈聽完之後,不由輕歎了一口氣,擡手拍上殷明意的肩膀,“以前的時候,岚晴經常會發病,那些事情一直都在糾纏着她,始終不能忘卻,這些日子以來,她已經好多了,隻是……那樣慘烈的事情,她不可能那麼輕易就全部忘記的,明意,你得體諒一下她。
”
“她……之前這麼多年熬過來,應該很痛苦吧?
”那樣的事情一直留在她的腦海裡,她究竟是怎樣熬過來的呢?
光是想想,殷明意就覺得心疼。
“是很痛苦,每次一發病的時候,她的眼前就仿佛又出現那些畫面,然後,她就會傷害自己,弄得滿身都是皿……”看着殷明意低下頭去,司空澈不再往下說,“其實這些年來我也有錯,我一直以為她在遭受了那樣的事情之後,必定會很害怕出去見人,所以我把她那般安置在那宅子裡之後,便以為是對她很好的保護了。
直到後來,甯兒點醒了我,如果把晴兒一直困在那裡,她隻會一直覺得自己是個不正常的人,也更加忘不了以前的那些事情。
所以後來,甯兒開始陪着晴兒一起出去,然後……”說到這裡,司空澈就笑了一下,“然後她就在書齋裡碰上了你。
”
殷明意就這般沉默地聽着司空澈說着,半晌之後方才擡起頭來,司空澈一看,他的眼睛裡竟是有着潮潤的痕迹。
“遇到她是我的幸運,以後,我會好好照顧她的。
”他相信,隻要自己足夠用心,總有一天岚晴在面對自己的時候,會下意識地卸下所有的防備,便不會再發生像今日這樣的事情,自己會盡一切最大的努力讓她忘掉以前的那些事情。
……
回到京城之後,幾人分開幾路各自回家,而司空宇在送了席白霜回去之後,想了想,卻又是轉而去了澈王府。
誰曾想,他卻是在澈王府的大門口遇上了司空隽。
“你怎麼來了?
”司空宇看着司空隽問道。
司空隽略沉吟了一下,這才道:“我想我們來這裡的目的大概是一樣的。
”
司空宇聞言,眸光稍稍動了一下,這才道:“那我們就進去吧。
”
二人并肩進了澈王府,侍女見他們二人同來,便是上前行了一禮,“見過隽王殿下、世子殿下。
王爺說了,若是二位來了,讓奴婢直接請二位去後院的書房。
”
司空宇聞言低聲道:“這司空澈是早就猜到了我們要來問他啊。
”
而此時司空澈和蘇洛甯二人已然在書房裡坐着了,隻聽得侍女在外面敲了敲房門,道:“王爺、王妃,隽王殿下和世子殿下來了。
”
“請他們進來吧。
”司空澈放下手中的茶杯,看向房門口。
接着,那司空宇和司空隽便是走了進來,司空宇極其自然地兀自找了個地方坐下,便是開口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剛剛那殷明意都跟你說什麼了?
”
司空隽此時亦是看向司空澈,隻見司空澈的手指輕叩了一下桌面,這才開口道:“殷明意在親吻岚晴的時候,被岚晴推開了,她當時反應挺大的,估計是殷明意的接近讓她想起了以前的那些事情。
”
司空宇和司空隽聽了司空澈的話,不由都是沉默,表情也有些凝重,這件事情着實有些棘手,這晴兒馬上就要和殷明意成親了,可是他們現如今,連親吻都不成,那洞房花燭夜……晴兒萬一要是發病了……
半晌之後,司空隽才開口問道:“殷明意是怎麼說的?
”
“他隻是擔心晴兒,别的也沒說什麼。
”
司空宇聞言點頭,“這個殷明意是真的對晴兒上心,隻是晴兒現在這個樣子……成親的事情是不是該往後延一延?
就算殷明意不介意,可是若是晴兒真的嫁去了殷府,難免被别人看出破綻來,如果是這樣,那還不如把婚事往後延了,等到岚晴稍微不排斥了,再來商量一下。
”
司空隽聽得司空宇這樣說,也是贊同地點了頭,“我覺得這樣也好,如果岚晴就這樣嫁去了殷府,那殷府裡眼多嘴雜,未免對晴兒不利,若是被别人看出什麼端倪就糟糕了。
”
司空澈聽了他們二人的話,略沉吟了一下,不由看向一旁的蘇洛甯,開口問道:“甯兒覺得呢?
如果我們把婚事往後延的話,怎麼樣?
”
他知道這段日子,甯兒已經把岚晴的嫁妝給準備得差不多了,一切都已經就緒,就等着大婚的那日了,如果這個時候突然把婚禮往後延的話……
蘇洛甯想了一下,開口道:“我覺得這件事不是我們能下得決定的,還得讓晴兒和殷明意兩個人商量一下,這畢竟是他們兩個的婚事,由他們兩個共同來決定比較好。
”
“那……我明日過去跟他們二人說說看。
”司空澈本以為岚晴自從接受了殷明意之後,心裡的心結就已經放下了,她對殷明意也很親近,從沒見過有什麼異常,隻是沒想到如今卻……以岚晴目前的狀态的确不太适合成親,若是能把婚禮往後延一下也好。
而此時,殷明意則是已經把岚晴送回了她住的地方。
殷明意想了一下,看着岚晴開了口,“我……”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