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九,這是個春光明媚的日子。
得空在街頭浪蕩的夏元鼎,沒堅持到中午便回去了,而且是空手而歸。他回頭的時候,正趕到了吃食集中的鋪段。他也不是忍受不了臭豆腐的味道,隻是肚子有些不争氣,别想歪了,跟懷不懷上沒啥關系,就是在向他抗議。
囊中羞澀,插進去的手都不好意思掏出啦,他也明白,吃白食不被打死就算是幸運了,放眼望去,哪一個的胳膊都比他粗,一看就知道都是惹不起的人。
還好,今天第一場考試的結果就出來了,夏元鼎自然不能錯過了,吃了早飯就和元傑跟着爺爺去看放榜的情況。
三個人沒有借用王家的馬車,而是步行走向放榜地點,一路上說說笑笑倒也自在。
這第一次考試隻是錄取前二十名而已,這被錄取者,可以不參加接下來的兩場考試,把這幾百名考生都比作落水者的話,這二十人就是上岸了,可以直接參加接下來的府試了。
“都肅靜,發案了!”
本來有些嘈雜的人群頓時變得安靜起來,眼睛都盯着放案處。
這第一場被錄取的學子就在這正案中,二十人圍成内圈,成績很好但沒有通過的三十人圍成外圈。成績再差一些的五十人圍成大圈的是副案,正案是一張紙,副案就不止一張了。
除卻在内圈的二十名人,其他還在圈内的學子,就是有資格參加接下來的幾場考試的人了,他們雖然還沒有上岸,但好歹抓住了一條繩子,還有上岸的機會。
不在圈中的人就是“出圈”了,自然也就沒有機會參見縣試接下來的幾場考試了,就好比連繩子都沒得抓,隻能在水裡待着了。
“哎,都别擠,讓我看看!”
“不在内圈,回去溫書去了!”
“難道我的座号在副案中?”
相比其他人身強體壯,一時間夏繼祖祖孫三人就有些無力了,第一時間擠不進去,隻能在外圍幹着急。
等兩張副案貼出來,人流的大頭都往副案那裡去,夏繼祖這才有機會靠近正案。
“元鼎、元傑,告訴爺爺你們的座号?”
“爺爺,我是雲字三号!”
“爺爺,我是風字一号!”
這可不是大内密探,雲字三号是夏元鼎的座号,風字一号是夏元傑的座号,大甯是以雲霧風霜等這些來命名座号的。
“雲字三号,诶,有了,沒想到一場就過了!等我再找找,風字一号,卻是出了内圈,不過在正案中,接下來通過是沒什麼問題的。”
得知自己沒有第一次通過,夏元傑還是有些小沮喪的,好在夏繼祖及時鼓勵他不要灰心,能排在正案,說明他的文章做的不錯,接下來好好努力,是很有機會的。
“行了,五哥也不要氣餒,回去好好準備,明天好好考就是了!”
本來是應該好好激動一下的,可是卻遭遇了這樣的情況,一個過了,一個暫時沒過,夏元鼎也不好歡呼慶祝了。
這第一場隻是剛開始而已,最終要的排名出來還要等一場重要的考試,這點夏元鼎也不敢馬虎,回去就得好好準備。
“元傑回去就好好看書,切不可再大意了!”
“知道了爺爺!”
“元鼎也是,回去也好好看書,過兩天還要考試,這兩天就别出去了,在客房好好看書!”
“是,爺爺!”
本來一遍囑咐就可以說清的,夏繼祖偏偏要說兩遍。
今天發案的結果在夏繼祖的眼中自然不是圓滿的,要是兩個孫兒都在“内圈”的二十名内那該多好呢,一個暫且沒過,他懸着的心暫時不能放下來。
與此同時,夏府的下人,也是夏元通的貼身跟班高适被夏府的老爺夏繼宗派過來踢自己家小主子看發案的結果。
靠着身體靈活,正案一下來,高适就擠到了人群的最前面,腦袋左歪又歪,一個不落的把這内圈外圈看了三遍,也沒找到少爺的座号,直到被人攆了下去。
沒關系,可能是在副案中吧,再等等。
直到最後,高适把所有的座号都看了一遍,還是沒有發現自己主子那個有些缥缈的座号,直看得雙眼都是那些圈圈。
高适犯起難來,這回去怎麼交差呢,老爺的怒火會不會殃及到他,從來都是主子做錯,奴才受罰的,這時候他才明白這可不是什麼好差事,怪不得有的下人不願意來。
跟了夏元通這麼長時間,高适怎麼就對他沒有多一些了解呢,縣考前不是還陪着溜達,你能指望着他什麼?
結果呢,少爺讓他失望了!好歹也過了正試,這連正試都沒過,接下來的考試肯定沒他什麼事,又可以遛狗鬥雞、逍遙自在了……
回去時,高适的步履有些沉重,看到“夏府”那兩個字,閃閃的有些刺眼呢!
從側門進去,硬着頭皮,高适就前去彙報,這都在等着呢,想逃避是不可能的。
跨過客廳的門檻進去,堂下坐着的不是别人,正是夏繼宗。
“老爺!”
“哦,怎麼樣,結果如何!”夏繼宗和顔悅色地問道。
“發案後,小的看了,正案、副案,再三仔細确認,案上并無…并無少爺座号!”
磕磕巴巴回答完後,高适趕緊把頭低下,不敢看老爺是什麼眼神。
客廳變得詭異的寂靜,過了三秒……
“混賬!”
這聲混賬,吓得高适趕緊跪在地上,連忙認錯着說道:“老爺罵的是,小的混賬!”
“你混賬!”
“小的卻是混賬!”
高适主動認錯,反而把夏繼宗氣得不行。他哪知道,夏繼宗第一聲“混賬”罵的是那不學無術的孫子夏元通。他接的倒好,一句“老爺罵的是”不是承認了夏元通确實混賬嗎。這後來卻是真的罵這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下人的了,老爺再發脾氣,也沒有你一個下人接話的份。
“你去,把元通給我叫來!”
“老爺,少爺正陪着老婦人呢,小的這就去喊?”說話,高适作勢就要去喊人。
“算了,不要再添亂了,你下去吧!”
“是!”
夏繼宗,一個人坐在太師椅上,茶水這時喝着也是無味。
費了多少精力,花了多少銀錢,既請了名師,又經常結交本縣的年輕有學識之人,結果呢!
上年,原以為是很差的,但起碼在正試第一關沒有被刷下去。今年,按照進度,應該是越來越好了才是,這可倒好,直接“出圈”了,讓他作何感想。
“老爺,管家說西市那邊的鋪子出了點狀況,讓您去看看呢!”煩躁之時,丫鬟又來添亂。
回來傳話的下人正在外頭等着呢,不知道是不是知道了老爺今天心情不好,還讓丫鬟給捎話。
“知道了,說沒說發生什麼事!”
“說是新進的一批貨有些瑕疵,讓您過去把把關!”丫鬟哪知道那麼多,隻能按照廳外的人給她透漏的消息傳達。
聽到是貨物的事,夏繼宗皺起眉頭,這可一直是他大兒子夏守文一直在外地負責的,怎麼會出這種披露,真是越來越不讓人省心了。
“備車,去西市!”
這邊孫兒的事還沒了結,那邊兒子又開始來添亂了,家門不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