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十來歲大的少年跪在堅硬的石闆路上,面黃肌瘦的,披麻戴孝的樣子,讓人看了确實有些同情。
但是圍觀的路人都隻是指指點點的,卻沒有一個人上前買了此人,看他們穿的都挺不錯的,怎麼就不肯出手呢!
一個滿臉皺紋的老者說道:“安家小郎可真是命苦啊,你們就伸把手吧!”
“唉,除了大門大戶的,誰能收下他呢,我們也沒辦法的,他們兄妹二人也是孤苦無依!”
議論紛紛,卻沒有一個人願意收留他們,最主要的還是這安家小郎父母雙雙遭遇不幸還是得了怪病,大戶人家一時之間也不敢收留,萬一忘家裡引入了禍端,那就得不償失了,所以甯肯忍痛放棄。
一聽這麼回事,夏元鼎心想難怪,但是他卻不擔心這病的問題,在他看來,這病應該是不會傳染的,不然這安家的小郎也不會好端端的跪在這兒。
這些人的恐懼完全是源于他們的無知,他們的無知可能是一個别人撿漏的機會。
夏元鼎仔細看着這跪着的小郎,在考慮自己是不是有投資他的價值。在此時看來,他的投資是超前的,對人的投資很可能皿本無歸。
“元鼎,跟大伯回去吧,咱們看也看了,就别瞎摻和了好嗎?”沒想到,夏守仁竟然先生了退意。
“大伯,爺爺教我讀書,平常常告誡我們,讀書人要兇懷天下,有仁愛之心,見此情景怎麼能見死不救,況且,我們有錢!”
被侄子教育了一番,夏守仁像是吃了蟑螂,卻又沒話反駁,侄子都說了,這都是夏繼祖教的,尤其是最後那句有錢,不知道夏元鼎的底氣是誰給的。
“你叫什麼名字,可願意跟我們走?”走到安家小郎面前,夏元鼎朗聲問道。
安家小郎擡起頭,用紅腫的雙眼看着夏元鼎,打量了一下站在他面前的人,牙齒咬着嘴唇,确實沒有直接回答面前之人的問話。
夏元鼎心想,我既然站到你面前,你還猶豫什麼,自己的人格魅力就這麼差嗎。想着,确實随手掏出剛憑本事掙來的銀子,算好五兩,扔到面前。
五兩,正是此時他開出的價,價格是低了不少,不然夏元鼎想湊熱鬧也沒機會。
看到銀子,安家小郎終于開頭說道:“我叫安定山!”
夏元鼎對着夏守仁說道:“大伯,人就先交給你了,你先幫忙處理下!”
“元鼎,你要幹嘛去,這不是坑大伯嗎?”夏守仁不滿地道。
安定山自己都不知道的是,他本人在這裡賣身葬父葬母,他還有個妹妹也在另一條街偷偷的擺攤呢!
匆匆趕到,夏元鼎看到人群還沒有散去,心裡念道還好。同樣的,夏元鼎以同樣的方式要買下這個小姑娘,對了她叫安妙依。
這事,夏元鼎做的有點不地道,安定山可沒打算把妹妹也向他那人賣身與人的。
但是就當着一個六七歲的丫頭在外,她又能幹什麼的,最終還不是落個被人欺辱的下場,夏元鼎這是善舉啊,再說以他家的狀況,多養活一個人口都夠嗆,何況是兩個呢,夏元鼎這是主動給自己加擔子。
“元鼎,她是何人?”
“兄長!”
不等夏元鼎開口,安妙依已經與哥哥抱在一起,終于他們兄妹又重逢,夏元鼎覺得自己的決定很對啊!
這可不是簡單的一手交錢一手交貨,這是要到官府備案,并且要有人見證,還要簽訂賣身契的。
這個東西,夏元鼎是不太懂的,隻好麻煩大伯了。
其中的過程不再累述,夏元鼎在想象自己帶着兩個拖油瓶回去後,父母和姐姐會有什麼反應,出門甚久,夏元鼎頗為想念他們,希望他們一切安好!
處理了後事以後,他們的小院裡,就多了兩個人,看到此情景,夏守仁總是在沒人的角落唉聲歎氣的。
歸期已定,就要暫别此地,他們夏家就要有三個人準備着就下來的院試了,也許夏守仁是在擔心這些吧。
趁着行船前的空餘時間,他們倒是買些了府城特有的東西,帶回去給家裡人長長見識。
雖然買了兩個人,但是這麼大膽的行為,夏元鼎還是頭一回做。一開始他跟安定山和安妙依不太熟,等他們知道自己的行事作風後再說吧。
不過一開始夏元鼎就跟二人說了,讓他們不要拘束,自由自在的就好,不要有心理負擔,不知道這話他們聽進去了沒有。
乘船回程,還是走的磐河,這次水面很是平靜,再也沒有來的時候熱鬧了,排幫和漕幫的人都收斂了許多。
立在船頭,看着掠過水面的水鳥,還有盤旋的燕子,;兩岸的數目在水中的倒映,對于這個夏天,夏元鼎還沒有用心去體會。
“少爺,喝水!”安定山怯生生地說道。
突然,夏元鼎感覺到好涼爽,難道是起風了!
結果安定山遞過來的白水,夏元鼎就大口痛飲,覺得自己終于開始有點發迹的樣子了。
他相信千金散盡還複來,隻需人生得意須盡歡便好,他心中的藍圖還沒有展開,現在要好好打好基礎才行。
他曾經做過一個一個夢,那是一個五光十色的莊園,而他就是這園子的主人,他有藏書萬卷,他有錦衣玉食,他有嬌妻美眷……
這個夢沒做完,他被鳥叫雞鳴吵醒了,所以想到那個夢的時候,他會感到非常遺憾,因為沒看清自己自己最後到底娶了誰,隻記得那嫣然一笑了。
“元鼎,餅有些硬了,泡着水吃吧,等上了岸,再好好的吃一頓!”
在你得意忘形的時候,是誰提醒了你,夏元鼎真的想對河裡悠然自得的魚兒下手,餓了的人是不會關心是魚之樂還是己之樂的。
杜山村,東邊村口,夏李氏這些天每天傍晚都要眺望一番。
“娘,弟弟可能今天不會回來了,我們回去吧!”夏瑩雪等得不耐煩了。
這次,他們家的牛車已經去了縣城,可是因為時間把握的不準,所以可能去的早了。
要是想過家裡有人在焦急的等着,恐怕夏元鼎是不會那麼耽誤的,肯定是要早點回來的。
在縣城,夏守智一邊在為兒子過了府試而狂喜,一邊又因為兒子不着調的捎帶兩個人而憂愁,這次家裡剛蓋的新房又不夠住的了,他們一個窮苦人家還樣下人的話,傳到村裡還不讓人笑話。
可是他的怒氣此時能對兒子發作嗎,不能了,現在兒子都是童生了,那還等當普通人對待,當爹的煩惱,這一次才體會的這麼深。
别想了,先把人帶回去再說吧,趕着牛車,偶爾還能聽見有人在田野放歌。大地一片綠意盎然,是否預示着他們家要崛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