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刀雖然向着四周連連拱手,但自家事自家知道,就李福梁那個在丙字班都吊車尾的成績想要從今年上千童生之中取得良好成績,取下寥寥幾十個秀才名額談何容易。
就像是千軍萬馬過獨木橋,就李福梁那副瘦小的身子,自保都難還有可能沖向對岸去嗎?
原本還不負信心的李大刀,轉瞬聽到那影射李福梁的青衣學子在書院大比之中以八千對一千的絕對優勢,勝過具江甯四才子之一的胡姜時,臉上充滿震驚的神色。
大驚之後取代的就是大喜,李大刀低聲念念叨叨的道:“這個臭小子,藏得那般深,愣是沒看出來啊。”
大喜之下的李大刀習慣性的把手向錢袋摸去,以前聽書在叫好的時候也是會看賞的這已成為了常例。
腦子裡光想着錢袋裡的細碎銀子和銅闆不能動了,直接把手探入一層厚重衣物之下背在背上的青衣之中,拿起一塊銀錠就朝上扔了出去。待李大刀腦子從驚喜之中醒悟過來,眼睜睜看着那銀錠呈抛物線向台子上“砸”去,卻是沒有任何的辦法。
“五兩重的銀錠,謝爺賞賜~”說書人謝賞的聲音接連響起,引起了周圍百姓的轟動。
李大刀是知道在這裡不能待下去了,一旦要是街裡街坊的知道這銀錠是自己丢的,不說一個殺豬賣豬的屠戶哪裡有錢這般賞賜而說理不清,隻要想起家中母老虎知道此事之後的神情,就有得他受的了。
李大刀想向外退去,但是那些認出他來的街坊不許啊。面對一片恭維讨吉的聲音,預祝李福梁能夠考得秀才功名,李大刀如何是能夠甩袖離開了。
連連回禮說談之時,李大刀忽然看見一臉茫然之色的李福梁竟然是朝着人群中擠來,當即大聲笑道:“梁兒你怎的才來,為父等你等得都好久了。”
忽然聽見老爹熟悉的大嗓門,再見李大刀在人圍之中笑眯眯的神色,李福梁頓感不妙。
但是這時候圍觀的百姓出其的一緻,在李福梁與李大刀之間隔出了一條寬闊小道,好讓他父子能夠相見。
後方加左右是更加密集的人群,李福梁想退都沒得退,隻能在周圍人的注視之下,乖乖的向着老爹方向走去。
而直到李福梁望見李大刀牢牢捧在懷裡的青色衣包時,才是輕松的吐了口氣。
接下來的情形可想而知了,科考還沒考,功名什麼都還沒影的事情,愣是搞得李福梁好像已經得了秀才功名一樣,被着街坊好一通誇贊。
“好,好,好。西市街販之後終于是能夠出一個功名學子了,科舉也不是那些世家大族們獨有的了。福梁給了我們開了好頭,漲了一副好臉啊。”花白胡須在西市之中德高望重的老者如是說道。
“就是啊,大刀你的苦都沒白吃。馬上李家就要出一個秀才了,我可是聽書院裡有名的先生們說,江甯四才子都是沖擊舉人有望的學子。
福梁又比那從小神童傳到大的胡姜還要厲害,所以,這哪裡是能夠在秀才能夠止得住的事兒,就福梁的聰慧絕對能夠上舉人榜的。
福梁是了舉人老爺,做官就是闆上釘釘的事情,比那些苦哈哈的小吏熬資曆做縣令主簿這樣的大官是要容易得多了。老李,你馬上有福了啊。”
……
李福梁秀才舉人在眼下都不成問題,是要進京考進士的文曲星。被着鄰裡一通亂誇,自己心中都還沒底的李福梁不禁汗顔。
再怎麼樣他們也都是祝福自己的,李福梁隻能跟着李大刀不斷謝吉言。
也就是因為有了李福梁這個正主的出現,說書人不再是百姓們圍攏的中心,反而在前方一段路中百姓密集圍着,而臨街一群群的百姓彙集到來,還真是有全縣上萬百姓聚攏西市的趨勢。
人多了麻煩事自然也會多,随便出一點亂子引起的連鎖反應,就有那些衙役們好受的了。
隻不過這一切都跟那說書人沒有什麼關系,該拿的錢财之前已經許諾過了一分也都不會少,所以這時候他也倒是落得清閑,笑眯眯的喝起茶來潤潤幹涸的嗓子。
隻是這瘦弱的說書人,怎的也沒有想到那五大三粗的衙役不但是沒有疏散人群,反而是直直地向着自己趕來。
想着自己以往也沒有做什麼違法的事情,而且今日說書純屬娛樂并沒有收周圍百姓們的錢,怕他誰來?
再不用像以往一樣被那些衙役追的上蹿下跳滿巷子鑽,要是他們有什麼問題就去秀水書院找柳先生,看舉人老爺一口唾沫不啐死他們。
心中有底,所以說書人倒也是坐的心安理得并沒有一絲要跑的意思。面對那衙役伸過來的大手,他反而是笑着打趣道:“一看這虎口滿是老繭的樣子,小的就知道您是個軍爺,以往時候也沒少拿刀吧?”
被那衙役用銅鈴般大小充滿殺氣的眼睛一瞪,如若自己再敢耽擱一下,說書人毫不懷疑他會用另一隻手拔出腰間的刀刃向着自己砍來。
江甯縣衙中的衙役自己也是見得多了,那些早已磨得圓滑的老役絕不可能這般不講規矩應該是新來的,看他滿身沖天的殺氣也沒準就是剛從戰場上下來的兵卒。
心中暗暗罵了一聲丘八,但形勢比人強跟他講不得道理,說書人隻能老老實實的用雙手把一些周圍豪客賞賜的細碎銀子放在他手上,見他一個勁的搖頭,滿心火氣又發作不得隻能弱弱的道:“您方才在攤位之上也是看見了,小人說了那般久的書攏共也就是這點錢銀賞賜。
全都是給您了,小的家裡上有老下有小怎的過活?所以還請軍爺高擡貴手,拿了這些錢銀放小人一碼,您的大恩大德一定永記在心的。”
那衙役哪裡管他求饒的話,見他不明白自己的意思或者假意裝着糊塗,當即就點明出來,呱聲呱氣的道:“那五兩銀寶,拿出來給俺看看。”
說書人歎了口氣,就知道自己瞞不下去的。在威逼之下隻能把銀子雙手奉上,果不其然,隻見那衙役雙手拿着銀寶就是雙目精光一閃。
左看右瞧一陣,頭也不回的大步離去,不但是留下那欲哭無淚的說書人,就是忙亂的西市他也是不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