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算安撫好了荀彧的情緒,韓俊心裡這才長出了一口氣。荀彧對他而言實在是太重要了,正因為有他在後方坐鎮,韓俊才敢于一次又一次的親征在外,因為他永遠都不需要擔心後方的安危。
如果因為這件事,讓荀彧心生嫌隙的話,那就真是揀了芝麻丢了西瓜了。
不滿地瞪了賈诩一眼,韓俊氣哼哼地問道:“說說吧,其他地方都有什麼情況?”
賈诩一闆一眼地道:“袁紹集齊所有兵馬,大概五萬人左右,于前日強渡黃河,在白馬與曹仁一番大戰,不分勝負。”
“果然不出所料,袁本初還是沒有沉住氣啊!”
韓俊翻了翻白眼又道:“既然袁本初識相主動退出了河北,那我們也就不必和他客氣了,這便命令子龍率軍南下吧!”
賈诩等傳令兵離開之後又道:“袁術退往淮南,當塗一戰大破九江太守周昂,如無意外,如今已經攻下壽春城了。”
韓俊點了點頭,這也是情理之中的,并沒有在他心裡生起什麼波瀾。
賈诩繼續道:“潛伏在荊州的密探得報,劉備與蔡氏勾搭成奸,意圖不軌。”
韓俊之前已經看過了一遍,可是叢賈诩嘴裡又聽到這句話,仍然忍不住浮想聯翩。在曆史上互不對付的兩個人,現在卻在自己的小翅膀扇呀扇呀地扇到了一起去。不得不說,劉備這個打不死的小強,還真的是有幾分真本事啊!
郭嘉眨了眨眼睛道:“荊州文武一起勸進,劉景升卻不為所動。恐怕他的州牧之位,坐不太安穩了。”
荀攸附和道:“出頭的椽子先爛,劉表還沒有完全老糊塗,這個道理想來還是知道的。但是,他手下的那些人,恐怕大部分是無法理解的。”
韓俊嘿嘿笑道,“想辦法把這件事傳給劉表。”
賈诩神情一凜,拱手領命。
“現在我總算明白了,主公對劉備為什麼會那麼忌憚了。”
郭嘉笑着道:“有野心,也不乏手腕,現在就要看,劉表對于荊州的控制力度到底有多強了。”
牧守荊州近十年,保住了一方太平的劉表,對于荊州的控制力度,自然是很強的。但是,那是建立在荊州幾個大族願為他驅使的前提下。如果,以蔡家,蒯家為代表的地方世族站到了他的對立面上,他治下的荊州,還可能國泰民安麼?
這是劉表一直以來,都非常忌憚也很是頭疼的一個難題。
現在,他卻不得不直面這個難題。
因為,他的案頭上,擺放着一份詳詳細細的情報。
情報來源不得不知,但信中所言卻是事無巨細地告訴了他一個殘酷的事實。他用以籠絡荊州世族的女人,已經投入了另外一個男人的懷抱。
和他一樣,那個男人也姓劉。
但和他不一樣的是,那個男人比他要更加的年輕。
不是猛龍不過江,因為陶謙的前車之鑒,讓劉表對劉備一直都格外的提防。但是千防萬防,自己的後方卻率先失守了。這讓劉表一口氣沒上來,差點憋死過去。
雖然說隻要生活過得去,哪怕頭上帶點綠,但對于劉表這樣一個驕傲的人來說,雖然還沒有确切的證據來證明他戴上了綠帽子,但有些事情,本就無需要證據。
劉先,伊籍,韓嵩,王威,傅巽,鄧義。
劉表緊急召見的這六個人,有文有武,但有一個共同點就是,他們都不屬于荊州世族,都是跟随劉表多年的元從老臣,也是劉表最信任的幾個人。
匆忙趕來的六個人,偷眼看着昏暗的燈光下閉目養神的劉表,面面相觑,俱是滿頭霧水,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麼狀況。
強忍着滿腔的怒火,劉表盡可能平靜地開口了,“我欲要剪除劉備,諸位意下如何?”
“劉備誠心來投,若無端殺之,恐失民望,還望主公三思啊!”
和劉備交情最好的伊籍,立即就不淡定了,慌忙出口為劉備求情。
劉表冷漠的目光,投射在伊籍的臉上,讓他的山陽老鄉忍不住打了個寒戰,心裡暗暗懊悔不止。
伊籍認識劉表,已經足足三十多年了,對于劉表的性格,沒有人比他更清楚了。在劉表的眼睛中,他分明看到了一股決絕的殺意。已經很久了,伊籍都沒有看到過劉表這樣仇恨一個人了。
劉備,到底做了什麼,才能惹來劉表這樣大的決心?
伊籍心中暗暗打鼓的時候,荊州别駕劉先也已經回過味來,稍作沉吟建言道:“劉備自駐新野以來,居心叵測,邀買人心已經不止一日,一如當年屯小沛一般心懷不軌,實在該死。隻是劉備麾下關張二将,勇武遠勝常人,務需籌劃得當才是。臣下以為,主公可邀劉備獨身前來,于席間暗藏刀斧手于屏風之後,覓得良機後一聲令下,刀槍齊出,則殺之如殺一兔爾!”
鴻門宴嗎?
劉表噙着冷笑點了點頭,“此計雖妙,但還需布置周全才是。王威鄧義,你二人各率兵馬三千,兵分兩路直撲新野,但有抵抗者,殺無赦!”
衆人心思各異地離開了州牧府,但和其他人不同,伊籍心裡所想的,是最複雜的。
自從劉備投奔到荊州以來,伊籍便對他甚有好感,時常過府拜會,相談甚歡,感情日笃。
對劉表,伊籍忠心耿耿自不用說。但是對劉備,伊籍的感情也是很深厚的,實在不忍心眼睜睜地看着劉備在亂刀之下淪為肉泥。
天人交戰了許久,伊籍最終還是一咬牙一跺腳,下定了決心。
劉備有潛龍之氣,人主之姿,絕不能就這樣白白斷送了性命!
伊籍的想法是,讓劉備趁着劉表布下的天羅地網還沒有完全蓋下來的時候,提前得到消息逃走。
可是,他對于劉備的了解,還隻是停留在表面上。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并不知道,劉備此時并不是孤立無援的。
伊籍派人快馬連夜将消息送到新野的時候,劉備正在府中招待一位叢襄陽而來的客人。
客人姓蔡,單名一個瑁字,正是如今荊州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軍師蔡瑁蔡伯圭。
蔡瑁很不理解,自己的二姐怎麼就豬油蒙了心認準了劉備。但是不管他理解不理解,願意不願意,都必須要承認,如今的蔡家,已經被迫和劉備成了綁在了一條繩上的螞蚱。
所以,他還是喬裝打扮之後,來到了這裡,來和劉備商議所謂的大計。
隻是,他們的大計還沒有開始談,劉表準備的大禮,便已經讓他們措不及防的送了過來。
心煩意亂地揉着額頭,劉備将伊籍的示警書遞給了徐庶。
徐庶隻是匆匆掃了一眼,臉色便已經大變。
蔡瑁能夠成為劉表最為倚重的軍事,自然也不是個草包,雖然還沒有看到心中的内容,但已經叢劉備和徐庶的表情中猜到了個八九不離十。
恨恨的一跺腳,蔡瑁站起身來踢倒了面前的桌案怒聲道:“你自己作死不要緊,為什麼非要連累我們蔡家?現在好了,跑不了你也跑不了我,真是飛來橫禍躲都躲不掉。”
徐庶最先冷靜下來,微一蹙眉沉聲道:“事情還沒到最糟糕的地步,如果籌劃的當,未必不能夠拼死一搏。蔡家主若是甘心受縛,那便請轉身離開吧!此事本與你無關,你大可裝作不知。劉景升縱然恨你入骨,也絕不會把你怎麼樣的。”
蔡瑁深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對徐庶道:“你有何對策,還不快些說來!”
徐庶咬牙道:“我雖不知是誰走漏了消息,但好在有人示警,我們也可提早準備,不至于全無還手之力。主公和蔡家主若是信我,或許非但能化險為夷,還能夠反戈一擊!”
劉備緩緩點了點頭道:“事已至此,箭在弦上,已是不得不發了。軍師有何妙計便請快快道來吧。”
劉備這邊,緊鑼密鼓的準備着。而此時的襄陽城,卻是一片的平靜。
劉表絕對沒有想到,自己手下的人會給劉備通風報信。更沒有想到,這個人是跟随了他三十多年不離不棄的伊籍。
從新野到襄陽,約有百裡左右的路程,便是一路急行軍不停,也至少需要半日的時間。因此次日天色還未大亮,王威和鄧義便已經點起兵馬出發了。
而就在他們離城之後不久,駐紮在襄陽北門的軍營,出現了一絲與以往有些不太一樣的異動。
卯時多一點,劉表叢睡夢中悠悠醒來。可是還沒等他睜開眼睛,便得到了龐德公過府拜訪的消息。
龐德公,字尚長,荊州大族龐家家主,天下名士。
劉表入主荊州以來,曾不止一次征辟龐德公入仕,但卻無一例外地遭到了對方的婉拒。為了彰顯自己的愛才惜才,劉表也曾經兩次親至魚梁洲相請,但也沒有什麼成效。
在襄陽至宜城數十裡的區域,是名滿天下的“冠蓋裡”,秩比兩千石以上的朝廷重臣,足有數十家定居于此。而在這其中,最為出名的便是龐,黃,蔡,蒯,馬,習,楊這七大家。雖然如今因劉表的緣故,蔡家與蒯家最為得勢,但龐家的領導地位卻仍然無法動搖。
因此,劉表若想要徹底掌控荊州,龐家的支持就是必不可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