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弘猛打一個激靈,勉強擠出了一絲笑容又道:“兵法雲,兵之形,避實而擊虛。曹賊擁兵五萬,兵多而勢強,隻可徐徐圖之。而孫家小賊,卻不過隻有萬餘新兵,少有操練,或可一戰而擒。因此,微臣建議,陛下可先南而後北,派兵駐于塗山,龍亢等險隘之處全力守禦,集結優勢兵力,南下廬江先滅孫策,消除後方之患後,再與曹賊一決勝負!”
袁術沉吟着點了點頭,揮揮手示意楊弘退下,又問道:“其餘人還有何建議?”
稍微停頓了一下,見沒人主動搭腔,袁術便直接點名了,“張勳,你是孤的大将軍,統帥三軍,不能什麼都不說吧?”
紀靈戰死之後,張勳便成為了袁術麾下當之無愧的頭号大将。袁術再糊塗,也還是有一些識人之明的。
張勳猶豫了一下,沉聲道:“回陛下,方才司空所言,句句金玉,臣以為可行。”
文武重臣都已經表态了,袁術稍作沉吟之後,緩緩點頭道:“既然如此,那便由你率一路兵馬北上禦敵可否?”
張勳咬了咬嘴唇,抱拳道:“臣必定肝腦塗地,死而後已!”
袁術笑着擺擺手道:“你的能力,孤信得過,别說什麼死不死的。曹阿瞞不好對付,這我也知道,所以我給你五萬兵馬,不要求你能将曹阿瞞打退,隻要能堅守到我滅了孫家小賊回師北上與你彙合便可!”
張勳狠狠一點頭,“臣必定不負陛下所望!”
袁術滿意地點點頭又道:“至于南邊的孫家小賊,便由孤禦駕親征取了他的項上人頭!”
此時袁術直接控制的地盤,雖然隻有淮南兩郡,但卻是這個時代人口最稠密的地區之一。所以,雖然在豫州損失慘重,但袁術很快又拼湊起了十幾萬的兵馬。
廬江郡,西接江夏,東鄰丹陽,南以江水為界與豫章隔河相望,境内河湖交錯,港汊密布,水土豐沃,原本就是人口稠密的魚米之鄉。自中平年間黃巾亂後,更是接納了無數的南逃難民,一躍成為了當時大漢人口最多的大郡。
在這個時代,有人的地方,便會有世家豪族的存在。而廬江最大的世族,便要數周瑜所在的周家了。
舒縣周家,在整個廬江郡都有着巨大的影響力。所以,孫策對于這一戰,也是充滿了信心。
袁術親率七萬大軍,禦駕親征而來的消息,傳到了孫策設在居巢的大營之中,孫周二人卻俱是滿臉笑容,絲毫沒有感覺到任何的緊張。
孫策一身鐵膽,自然不懼。而周瑜,更是仿佛看到了一群土雞瓦狗一般。
袁術打仗靠兵多,這已是不成文的規律了。無論在什麼時候,袁術好像都是戰場上兵馬更多的一方,但是很遺憾,兵多的袁術,好像還從來沒有打赢過正八景的戰鬥。
居巢縣,地處廬江兩個大縣舒縣和皖縣之間,背倚白蕩湖,地勢複雜,易守難攻。再加上周瑜曾擔任過數年的居巢長,深得民心,民望極高。所以,孫策才選擇在這裡與袁術決戰,因為天時地利人和,都在他這一面。
生平第一次禦駕親征,袁術對勝負看得很重,因此對于皇帝的威儀也格外看重。
一路吹吹打打,走走停停,等到他們趕到居巢的時候,孫策已經是等得有些不耐煩了。
居巢低矮的城牆上,孫策遠遠望着袁軍連綿數十裡的營帳,嘴角溢出一絲冷漠的笑容,滿臉不屑地道:“我若是袁術,便絕不會如此紮營。”
周瑜臉上也挂着藏不住的笑容,“對面若是伯符領軍,這會兒恐怕我已經遠遠遁開了。”
孫策皺眉道:“難道他就不知道,冬春之際,天幹物燥,火勢一旦燒起來,便是滅頂之災嗎?”
周瑜搖頭道:“他不是不知道,而是他根本就沒有把我們這區區一萬人馬放在眼裡。恐怕在袁術心中,此時你我已是待宰羔羊了吧。”
孫策咬牙道:“那我便讓他瞧瞧,羔羊咬人的時候有多疼!”
周瑜問道:“伯符打算怎麼做?”
孫策獰笑道:“明日兩軍對陣,我先殺殺他的威風再說。”
正如周瑜猜測的那樣,袁術也的确并沒有太過重視對面的兩個黃口小兒。此時的他,悠閑地坐在錦榻之上喝着碧螺春,享受着身後兩名侍女小手地按摩,無比惬意地吩咐坐在下首頭都不敢擡起來的梁剛道:“孫周兩個小賊,雖然少不更事,但畢竟也不是第一次上戰場,兵力懸殊如此之大,我相信他們心中即便再害怕,也不會甘心束手就縛的。所以,我斷定,今夜他們絕不會甘于寂寞的。”
梁剛會意道:“我向陛下保證,今夜如果孫家小賊敢來劫營的話,定會是有來無回!”
“嗯。”
袁術滿意地點點頭道:“下去準備吧。”
以少抵多,趁着敵兵遠來立足未穩之時發動夜襲,的确是上佳之策,但是這一次袁術的敵人,是讓曹操坐立難安的江東獅兒孫策以及堪稱是三國時期第一戰神的周瑜。雖然,他們兩個人的年齡加起來也沒有袁術大,但是他們的軍事天賦,卻足以甩出袁術一條街那麼遠。
梁剛精心布下的埋伏,空等了一夜,卻沒收獲到任何的獵物,這讓躊躇滿志的袁術,很是抹不開面子。
于是,次日一早,袁術便調集兵馬,趾高氣昂地出現在了居巢城下。
“命人前去喊話,問那個忘恩負義的白眼狼,敢不敢出城與我相見!”
袁術坐在裝飾奢華的馬車中,好整以暇地看着居巢那低矮的城牆,一顆心卻已經飛到了北邊的塗山上。
曹操,才是他的對手。孫周兩個黃口小兒,不過是送過來給他磨刀的而已。
袁術笃定,孫策一定不敢出城,因為兩軍實力懸殊太大,固守城防,或許還有可能苟活幾日。出城作戰,除了加速他的死亡之外,毫無益處。
可是偏偏,孫策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大搖大擺地出城了。
一千銳卒左右排開,孫策躍馬挺槍來到兩軍陣前,白袍銀甲,英武異常。
手中的鳳凰槍遙遙一指袁術,朗聲開口道:“袁術,你篡号自立,謀逆叛國,惹得人神共憤,千夫所指,還有何臉面苟活于世?還有何勇氣在這耀武揚威?”
袁術愣了一下,随即發狂一般地吼叫道:“孫策小賊,孤今日定要送你去九泉之下和你的父親相會!孤登基稱帝,乃是天意使然,人心所向,又豈是你這個黃口小兒胡言亂語幾句,便能改變的?”
孫策哈哈仰天長笑,好像聽到了從未如此好笑的笑話一般,一直笑的袁軍士卒面面相觑,笑的袁術心裡發虛臉也變成了豬肝色。
袁術被氣得渾身顫抖,咬牙切齒地喝問左右道:“誰可與孤去取了這個狂妄小賊的項上人頭?”
孫策曾經在袁術帳下效力過很長時間,大多數袁軍将領,都對他的本領心裡有數。因此袁術話音落下之後,半天都沒人應答。
孫策哈哈大笑道:“袁術,看到了嗎?這才叫人心!這才是天意!如今你已是衆叛親離,人人得而誅之。我勸你早日醒悟,下馬請降,或許我還能看在昔日的情分上,饒了你這條狗命!”
袁術瘋了一般地站起身來,狠狠地跺了跺腳,又喊道:“誅孫策者,賞萬金,封萬戶侯!”
正所謂,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雖然大多數人都是理智的,心裡很清楚這個錢有命拿沒命花,但總有人被這厚賞迷了心智,紅了眼,抱着僥幸的心理挺身而出。
“陛下勿憂,俞涉願往!”
一員骁将頂盔掼甲,眼中閃爍着瘋狂的光芒,飛馬挺槍,便朝着孫策殺去。
“來得好!”
孫策冷笑一聲,一拉馬缰,迎上了俞涉,手中鳳凰槍疾刺而出,如蛟龍出洞一般,迅捷兇猛。
這一槍迅若閃電,勢如驚雷,駭的俞涉顧不上反擊,馬上一個閃身,險而又險地避開了要害。但饒是如此,他仍然是驚出了滿頭的冷汗。
俞涉是在孫策去往江東之後,才投奔到袁術帳下的,雖然平日裡偶爾也曾聽人提起過孫策的萬夫不當之勇,但也沒有太過當真。
但是今天,自負勇武的他,才明白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孫策的勇武,已經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
但可惜的是,他明白的太晚了一些。
因為,隻是第二個回合,他便躲不開了。當冰冷的槍尖,刺穿他喉嚨的時候,他才幡然醒悟過來,戰場,不是逞強的地方。
孫策一臉嫌惡的将俞涉的屍體挑落馬下,搖頭晃腦地看着袁術道:“難道,堂堂仲氏皇帝帳下,就隻有這些上不了台面的臭魚爛蝦麼?”
孫策無情的嘲諷,讓袁術的臉色很難看,他麾下的衆将,同樣也好受不到哪裡去。畢竟孫策罵的不是袁術,而是他們這些所謂的“臭魚爛蝦。”
“還有誰?”
孫策一臉寂寞如雪地搖着頭,無比嚣張地擡槍劃過面色晦暗的袁軍衆将,“要不然,你們一起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