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允之答道:“我和王羲之的關系,就像我和你的關系一樣,我們都是同宗同族的兄弟。我的父親是鷹揚将軍王舒,和三伯父是堂兄弟,我的祖父和你的祖父則是親兄弟。當初,我父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縣令,之所以能當上鷹揚将軍,全靠三伯父的鼎力舉薦,所以家父以及我個人,對三伯父一直都心存感激。如今你落難至此,我必然會想法設法讓你出去的,免得二伯父用你來要挾三伯父。”
高飛聽王允之這麼一說,便問道:“你真的要幫我?”
王允之道:“如果你不信我的話,我也沒有什麼好說的。”
高飛覺得王允之不像是在撒謊,但他終究還是留了一個心眼,對王允之說道:“如果你想讓我相信你的話,也不難,我想知道,我的師父毛寶現在何處。如果你肯告訴我的話,我就相信你說的。”
“我今天過來,就是要告訴你這件事的,二伯父手背的傷好像就是拜你師父所賜。二伯父又是個睚眦必報的人,斷然不會放過你師父。所以,就在昨天晚上,你師父被錢鳳用迷香迷昏,然後讓人把他關在了地牢。錢鳳此人陰險狡詐,你師父落入到他的手中,免不了要吃點皮肉之苦,隻怕現在已經是遍體鱗傷了。”王允之緩緩的說道。
高飛緊皺着眉頭,問道:“那地牢在什麼地方?”
“地牢就在這座府邸裡,平素是專門用來關押那些不聽二伯父話的人,不管誰被關了進去,都要在鬼門關走上一遭。我想,你的師父現在的情況也不會好到哪裡去。”王允之道。
高飛還想問些什麼,忽然聽到門外傳來了一陣腳步聲,他擡起眼皮便朝門口望去,但見随着腳步聲而出現的人正是錢鳳。
錢鳳走到門口,見王允之和高飛單獨待在屋内,先是吃了一驚,然後急忙走了進來,先是朝着王允之畢恭畢敬的道:“二公子,你怎麼也在這裡?”
“怎麼?我不能來這裡嗎?”王允之冷冷的道。
錢鳳笑道:“二公子言重了,我也隻是随便問問而已。大将軍對二公子喜愛有加,早已經吩咐過,二公子可以在府中随意走動,不必設防,我又怎麼敢違背呢。”
“既然如此,你還如此問我?”王允之反駁道。
錢鳳忙道:“是錢鳳一時糊塗了,請二公子不要和錢鳳一般見識。”
王允之冷哼了一聲,說道:“錢先生,我知道大将軍現在很信任你,也知道你目前是大将軍身邊的紅人,但是你如果執意要和我過不去,那咱們就看看,誰在大将軍的眼中更重要一些。”
“公子說笑了,錢鳳不過是一個無官無職的幕僚而已,公子卻是将來繼承大将軍衣缽的人,錢鳳巴結公子還來不及呢,又怎麼敢跟公子過不去呢。”
王允之道:“既然錢先生知道就好,隻是本公子怕錢先生忘了我的身份,不得不在錢先生面前多多提醒提醒。”
說完這句話後,王允之便扭頭對高飛說道:“羽弟,為兄就不打擾你了,先行告辭了,下午再來找你玩。”
高飛拱手道:“兄長慢走,小弟就不送了。”
王允之點了點頭,轉身便離開了房間。這時,剛才還在低頭哈腰的錢鳳便收起了笑容,一雙陰骘的眼睛裡射出道道兇光,但轉瞬即逝。
高飛在一旁看的清清楚楚,從王允之和錢鳳二人的對話中也不難聽出來,兩個人之間存在着一些不可調和的矛盾。但是對于王允之的身份,他一直有些不明所以,便趁着這個機會問道:“錢先生,剛才你說,允之哥哥将來是要繼承二伯父衣缽的人,可是剛才允之哥哥卻說他的父親叫王舒,并不是二伯父啊,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錢鳳道:“唉,此事就說來話長了……”
于是,錢鳳便将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說給了高飛聽,高飛聽完之後,這才真正的知道了王允之的身份。
原來,王敦先前有過一個兒子,叫王宇,隻可惜王宇長到八歲大的時候,就得了一種怪病,王敦遍尋名醫,卻都沒有辦法醫治王宇,最後隻能眼睜睜的看着王宇死去。
王敦痛失愛子之後,從此脾氣性格都變了一個人,一直借酒消愁。幾年之後,王敦的神情漸漸恢複,便迎娶了十多名小妾,幾乎日日尋歡,但仿佛是上天在懲罰他一樣,一連兩年,他迎娶的十多名小妾,竟然一直都無法懷孕。王敦于是又迎娶了一批小妾,結果還是如此。于是,王敦這才聯想到自身的問題,便請來名醫為自己看病,結果經名醫确診,王敦因為幾年前飲酒過度,以至于失去了生育的能力。
為此,王敦心情沉悶,其兄王含給他出了個主意,便将自己剛出生的小兒子王應過級給了王敦,這才緩解了王敦的郁悶心情。王敦于是把王應當作親生兒子來養,可是等王應漸漸長大之後,王敦卻發現王應比較愚笨,而且言行舉止一點也不像自己,長的也不怎麼好看,心情便又低落了起來。
正在這時,王敦的堂弟王舒帶着一家老小前來投靠,王舒隻有三歲的小兒子王允之,不僅聰明伶俐,而且活潑調皮,長的也很甜美可愛,王敦很是喜歡,便将王允之留在自己的身邊以寬慰心情。漸漸的,王允之長大之後,王敦發現王允之不僅勤奮好學,而且最關鍵的是,在言行舉止上,和自己小時候極為相似,就好像和自己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一樣,就越發的喜歡了。
于是,王敦出于對王允之的喜歡,便和王舒商量,将王允之過繼給了自己,自此後,王允之便成為了王敦過繼的第二個兒子,人人稱其為二公子。而王敦更将王允之視為自己的繼承人,不管去哪裡,都會帶着王允之,無論談論什麼事情,隻要有王允之在,也不會避諱,對王允之更是信任有加。即便是王允之一直沒有改口喊王敦父親,隻是以伯父相稱,王敦也絲毫不介意,對他的喜愛是有增無減。
高飛聽完錢鳳的一番講述之後,便道:“原來是這樣一回事啊……”
但其實,高飛的心裡卻有些苦惱,剛才自己不知道王允之的身份,差點以實情相告,幸虧錢鳳及時出現,打斷了他和王允之的交談。
錢鳳見高飛一番若有所思的樣子,便對高飛說道:“羽公子,不管王允之對你說什麼,你都不要相信,這個人總是仗着自己受到大将軍的喜愛而胡作非為,我之前曾經在言語上得罪過他,所以他才會對我恨之入骨。他沒有在你面前說我壞話吧?”
高飛搖了搖頭,說道:“沒有,他隻是來問我早飯想吃點什麼,僅此而已。”
錢鳳将信将疑的道:“哦,那就好。”
從昨晚鄧嶽出現,再到今天的王允之,他們兩個人都說錢鳳陰險狡詐,就算王允之和錢鳳有過節,惡意造謠,但鄧嶽必然不會。所以,高飛覺得鄧嶽和王允之說的應該是真的,這個錢鳳是個笑面虎,還真的嚴加提防才是。
但是,王允之的身份也讓高飛有些猶豫,不知道該不該相信王允之,但至少從目前來看,王允之并不像是在和自己為敵。
不管怎麼樣,高飛覺得大将軍王敦的府中,水深得很,而且步步殺機,如果自己不小心翼翼的,别說營救毛寶了,隻怕自己想要逃出去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