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煙坐在“明鏡高懸”四個大字下,掃了眼跪得整齊的大臣們,肅聲道,“平身。”
“謝長公主!”
“本宮知道,諸位愛卿皆有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本事,朝歌城的大事小事都瞞不過你們的耳目……”
“吾等惶恐,長公主息怒!”
嘁!沈南煙橫了衆人一眼,不耐煩地擡了下手,懶得再聽他們咿咿呀呀。
睨着趴在地上的安懷仁,她幽幽啟唇,聲音冷得能淬冰,“元太傅,凡越級上告者,該先受什麼刑罰?”
太傅元常登時站了出來,瞥了眼院中跪了一地的安家人,不得不答道:
“啟禀長公主,依照我西夏律法,凡告禦狀者,應依據情況,受笞刑,杖五十至一百。”
沈南煙勾唇,目色冷如寒潭,“既是如此,那就賜安懷仁笞杖一百吧!”
“公主?”
衆人皆驚,唯有太傅元常在安懷仁求救的目光下開了口。
“公主殿下,安懷仁年歲已高,方才在街上又兩次受刑,這一百杖下去,那定會要了他的命啊,還請長公主三思!”
“三思?他安懷仁埋伏在街巷裡,趁着夜黑風高時,擡着口棺材,突然蹿出來攔截本宮車駕時,有沒有想過本宮也會因此有性命之憂?”
“怎麼,在你元常眼裡,他安懷仁的命是命,本宮的命就不是命了?”
元常:“這……”這确實無法辯駁,安懷仁他糊塗啊!
“本宮若不是看在腹中孩兒的份兒上,不想大開殺戒……還會浪費時間跟你們在這裡掰扯?”
沈南煙拿起驚堂木,“嘭”的一聲砸在桌案上,吓得衆人心裡咯噔一聲,有膽小者甚至跟條件反射一般,撲通一聲就跪下了……
“别說區區一個太傅輔官了……就是你元常,本宮若想光明正大地殺你,都不用去尋什麼理由,單憑本宮手中的玉玺,還有那尚方寶劍就足夠了!”
“你若不服,他日九泉之下,大可以去尋曆代先王讨個公道!”
“你……你……”
元常駭然,“咚”的雙膝跪地,兩眼一翻,瞬間暈了過去。
“這是又暈了一個?”沈南煙輕嗤一聲,勾唇笑得邪冷,“你們個個都說本宮是神醫降世……卻還總動不動地在本宮面前昏倒?”
“呵,本宮平日裡懶得與你們計較,你們還真把本宮當傻子了?”沈南煙擡手指向流螢,“你,再去給太傅大人治治。”
“是!”
流螢剛拿出簪子,不等走到元常身前,他“嗖”地就從地上爬起來了,伏跪在地,顫顫巍巍地道,“臣讓長公主擔憂了,臣死罪!”
即便心中再多不忿,他卻再也不敢多說半個字!
“呵!”沈南煙怒極反笑,“你們這些個大臣,有一個算一個,若是身體實在不好,就趕緊告老還鄉……”
“本宮要的是治國的忠臣良将,而不是慣會做戲耍寶的醜角!”
“長公主鳳體要緊,還請公主息怒!”沈南煙本就有不怒自威之勢,此番動了怒,更是瘆人,文武百官趕忙齊齊叩首。
“來人,就在這裡給安懷仁施刑,他今日就是死了,也得把闆子給本宮一個不少的打完,記住沒有?”
“是!”幾個狼衛迅速出列,“吾等領命!”
……
隻一盞茶的功夫,安懷仁便死了,他至死都在死死盯着一直坐在沈南煙身邊的慕容澈。
待安家人白着臉清理完那一堆爛肉,武安王府的人與拓跋家的人也全都來了。
顧不得滿地髒污,達奚多隆與拓跋天德急忙帶頭跪地請安,“吾等參見攝政長公主,長公主千歲千歲千千歲!”
“呦!”沈南煙語氣不陰不陽,“傳聞武安王與拓跋将軍交往甚密,關系極好,看來傳言果真不假啊!”
聽得此言,達奚多隆與拓跋天德猛地擡眼,又急忙垂下了腦袋。
急于撇清與武安王府的關系,拓跋天德連忙道,“啟禀長公主,末将常年鎮守邊關,并不知府中諸事……”
“末将得知吾女嫁入武安王府時,吾女與武安王世子,已經成親半年有餘……”
“末将此番回到都城,更是從未與武安王有過任何接觸,還請長公主明查!”
自古以來,親王與手握重兵的武将關系匪淺本就是大忌,何況眼下西夏又是這種朝局……
唉!若不是忙着幫拓跋君赫處理西市之事耽擱了時間,方才在門口又被達奚多隆追了上來……
他萬不會同達奚多隆一同出現在衆人眼前,惹人非議,平添煩惱!
沈南煙自然知道他二人同時出現是達奚多隆有意為之……
為的就是拖拓跋天德下水,讓朝臣以為,他拓跋一族無論如何都是站在他那邊的!
也為了逼拓跋天德與他栓在一根繩上,如此一來,将來無論他武安王府是個什麼處境,他都能伸手幫上一把……
“可那又如何?你拓跋家的女兒,終究還是嫁入了武安王府,這是不争的事實。”
偷偷瞥見沈南煙面色愈發黑沉,生怕再惹下事端的拓跋夫人急忙往前爬了兩步。
“民婦樓氏,參見長公主,長公主萬福金安。”
“放肆!”沈南煙又猛地拍了下驚堂木,“本宮與朝臣說話,你怎敢貿然開口?”
登時,她黑沉沉的眸子裡,瞬間盛滿了戾氣,“沒規矩!來人,拖下去掌嘴,不許她再進來!”
“是!”
樓氏駭然,可區區幾個巴掌,怎麼能比被扣上謀逆的帽子更可怕?那可是要誅九族的!
她可以死,但她母家還有好幾個弟弟呢,他們不能出事!
被人往外拖時,樓氏還不忘把剛才想說的話說完,“公主殿下,您冤枉我家将軍了……”
“殿下,與武安王府的親事,是民婦私自定下的……民婦後來察覺到不妥,有親自給世子妃灌下過絕子的湯藥……公主……”
“……”
什麼?武安王妃倏地别過頭去,咬牙切齒地看着兒媳拓跋氏。
豈,豈有此理!怪不得她大兒一直無所出呢!
這個小賤蹄子,這個妒婦,她既要借她家王爺的權勢為母家謀利,又想法設法地給自己留退路,把他們當傻子一樣戲弄……
哼,天底下哪有這種好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