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這個尉鶴引啊t,雖然拎不清,一肚子的心眼兒,但對王上确實是真心實意的!
同朝為官幾十載,他就好好給他醫治吧,盡量讓他少遭點兒罪,也把傷口弄得整齊些。
齊老太醫終于說服了自己,剛将刀子放在火盆上烤,徐老太醫便沖了進來,“不要燙傷口!老夫能縫!”
晉陽王治不好了,徹底沒希望了!縫好尉鶴引的胳膊,将是他唯一翻身的機會了!
他相信他可以的,他閑來無事時就呆在亂葬崗,做了無數次的練習……
他相信,他能接好尉鶴引的骨頭,也能給他縫合得非常完美!
尉鶴引在齊老太醫和徐老太醫之間來回掃了一眼,他果斷地對那小厮道,“拿上老夫的胳膊,咱們走。”
“是!”
呵!齊老太醫無語,一個兩個的都瘋了,祝他們成功!
他正好洗洗手,去看看晉陽王妃和那個不足月的孩子。
……
當日夜裡,晉陽王坐在正廳,一直等着去伽府打探消息的侍衛回來,始終不肯休息。
“王爺!”
三更天時,那侍衛終于風風火火地回來了,滿臉喜色地半跪在達奚多賀腳邊。
抱拳道:“啟禀王爺,王妃娘娘生了!”
“生了個什麼?”
“是個小姐,雖不足月,孱弱了些,可齊老太醫他們說了,好好養着,能長大!”
侍衛是打心眼兒裡替他高興啊,“恭喜王爺,賀喜王爺,咱們晉陽王府終于……”
“滾!”達奚多賀瞬間暴怒,将手邊茶盞狠狠掃在了地上,“滾出去!”
“是!”
那侍衛急忙退了出去,将門關好,小聲嘀咕,“是個小姐多好啊,小姐好好養着,興許能長大,若是個公子……”
“本王讓你滾,你聾了嗎?”
聽到屋子裡面有砸東西的聲音,侍衛不敢違逆達奚多賀,慌慌張張就跑了。
小姐?怎麼是個小姐?呵,一個丫頭片子能有什麼用?
是能替他報仇,殺了沈南煙那個賤人,還是能幫他奪得王位,成就一番事業?
廢物!廢物!母女倆一對廢物!
達奚多賀用自己剛剛恢複好的手臂,将手邊能砸的東西全都砸了,包括桌案上那消愁的烈酒。
不多時,倒在地上的燭台瞬間引燃了灑在地上的一灘酒液,将達奚多賀緊緊圍在了中間。
“來,來人……”
“……”
騰起的火蛇,憤怒地朝達奚多賀吐着信子,發出陣陣嘶吼,誓要将他吞沒,才肯罷休!
方才被他趕走的,晉陽王府内為數不多的那個侍衛,剛走到大門口,聽人耳語了幾句又折了回來……
王妃娘娘沒了?孩子都平安生下來了,她怎麼就沒挺過去呢?小姐日後該怎麼辦啊?
剛往回跑了沒幾步,眼見王府正廳方向燃起了熊熊大火,他忽地頓住了腳步。
王爺不是個好主子,甚至不是個好人,他不想跟對他動辄打罵的人一起同生共死……
王爺,若有來生,屬下一定繞着你走,餓死也不穿這身皮了!
……
長公主府裡,慕容澈擰了熱乎乎的帕子,一點兒一點兒地幫沈南煙擦着身子。
他嘴裡絮絮叨叨的,完全沒了外人面前那副高冷模樣,倒像是個喜歡八卦的小媳婦兒。
“煙煙,咱們回來的當天晚上,晉陽王夫婦就全都沒了……嗳,你說他們若是在黃泉路上見了,會是個什麼樣的情景?”
“呵,你知道嗎,流螢砍掉了尉鶴引的胳膊,明淵沒辦法,把人打暈了,扛回來的。”
“她睡了三個時辰,一醒過來就把明淵給打了……”
“唉!就憑她自己,本來是打不過明淵的,但她找了雲夢做幫手,抱夏也在旁邊看熱鬧,他愣是沒敢還手。”
“嘁,明淵頂着張五顔六色的臉,竟跟本王說什麼,他是怕不小心碰到抱夏,才沒還手……”
“我覺得他就是嘴硬,分明是他不舍得傷流螢,你覺得呢?”
“诶,說起抱夏,她跟你懷孕的日子差不多,怎麼她的肚子比你好像大不少呢?煙煙,你得趕緊起來,多吃些飯食才行,總靠我給你輸這營養液怎麼能行?”
“哦對了,前幾日,影衛來報,說那個總想跟你較勁的徐老太醫,給尉鶴引把胳膊縫上了。”
“他本來信心滿滿的,覺得自己也是神醫,到處吹噓……結果尉鶴引始終高熱不退,昨日傷處又化了膿。”
“太師府的小厮看情況不對,帶着尉鶴引在公主府門口整整跪了一宿,求你救他一命……”
“結果耽誤了最佳的救治時機,尉鶴引十分狼狽的死在了街邊,那小厮怒氣上湧,竟當街把徐老太醫給捅死了。”
“呵,說來也是可惜,那尉鶴引其實是個忠臣,他隻是不忠于你罷了……”
“他太沉不住氣了,他隻要再安安靜靜地等上個把個月,一切便能如他所願了,他也能在西夏朝堂橫着走了!”
“煙煙……”
一條帕子洗了又洗,熱水也換了兩次,慕容澈從上至下,小心擦拭着她的每一寸肌膚。
待他替沈南煙擦腳時,絲毫沒注意躺在軟榻上,一直雙目緊閉的人兒,眉頭竟微微蹙了蹙。
好吵!
有風突然吹開了窗子,撩起屋内帷幔翻飛。
慕容澈面色陡沉,迅速起身合上了窗戶,煙煙可吹不得風,會着涼的。
轉身走到軟榻前,他瞧着依舊在沉睡的人兒,忽地擰起了眉,“煙煙?煙煙?”
他連喊了兩聲,沈南煙都沒有回應。
怎麼辦,應該尋個大夫來看看的,可她說除了他。不許旁人靠近她……
慕容澈急得原地踱步,轉身一眨不眨地看着房門,他手下的軍醫個個可靠,要不……
正糾結時,他腕上頹然一緊,他登時轉過身去,直勾勾地看着那張蒼白如紙的臉。
沈南煙幽幽地睜開雙目,眸中泛着幾根皿絲,“慕容澈,你好吵。”
“煙煙?你終于醒了!”
他緊忙坐在榻上,目光炙熱地凝視着她,生怕是自己看錯了。
他想抱她,卻不敢随便碰她,隻得将自己的額頭抵在她的額上,“你知道嗎,你整整昏睡了七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