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戰家莊園外,大概一公裡的位置。
喬星純所在的黑色商務車忽然被前方巷子裡開出來的十來輛車擋住了去路。
她看着被傅景川架着胳膊緩緩走來的薄靳言,心口處忽然隐隐作痛。
她這是怎麼了?
明明将他忘得一幹二淨,情緒卻還是會被他的一舉一動牽着走。
“開一下車門。”喬星純很清楚這個時間點下車,要是讓戰家的人知道了,她根本沒辦法解釋。
但是有些話,她必須要親口跟薄靳言說。
司機回頭睨了眼車後座上的喬星純,而後直截了當地拒絕了她的提議,“簡小姐,這新娘子出嫁沒有半路下車的道理,不吉利。”
“反正路都被堵死了,左右也吉利不到哪裡去。與其坐在車上幹等,不如早些下車溝通一下,以免再誤了吉時。”
“不如這樣,我下車跟那些人溝通一下,你在車裡等着。”司機看了眼腕表,也擔心被前面的這群人耽誤了吉時。
“好,你快去吧。”
喬星純連忙應下,不過等司機被傅景川的人團團圍住徹底擋住了視線,她也跟着下了車,朝薄靳言飛奔而去。
“你怎麼出來了?身體好些了?”她擔憂地看着面色蒼白毫無皿色的薄靳言,關切問道。
“好多了。”
薄靳言看着她,發現她連婚紗都沒穿,隻穿了尋常的衣服,心裡更難受了。
她就這麼嫁過去,寒酸又草率,到時候絕對要被戰家那群老狐狸欺負死。
“小嫂子,現在後悔還來得及。你要是反悔了,我們可以把你帶走。”傅景川見薄靳言大半天不提搶親一事,急得索性直接替他說了出口。
“沒什麼好後悔的。”
喬星純搖了搖頭,她确實不想嫁去戰家。
但薄靳言的命還捏在王芝手裡。
她要是跑了,薄靳言該怎麼辦?
退一步來說,王芝還對她下了毒,她根本就跑不遠的。
如果不想死,她勢必還是要回來找王芝要解藥。
既然暫時擺脫不了王芝的控制,那還不如省點力氣,等拿回解藥再說。
“小嫂子,薄哥也很有錢的,人又帥,又會疼老婆。你何必舍近求遠,非要巴着那半死不活的植物人?”傅景川心裡是有些生氣的。
在他看來,喬星純就算失去了記憶,也不該這麼無情無義才是。
薄靳言被她折磨得都要沒命了。
她居然想着拍拍屁股走人。
她難道不知道,薄靳言沒了她,會活不下去?
“老傅,有些話我想單獨跟她說。”
薄靳言沒有給傅景川繼續指責喬星純的機會,立馬支開了他。
“好吧,有事記得叫我。”
傅景川無奈地退到一邊,他總感覺薄靳言好過頭了。
這要是換作是他,絕對做不到這樣寬宏大量。
薄靳言等傅景川走開,這才緩聲開口:“怎麼連婚紗都沒穿?”
“我嫁的是植物人,搞這些花裡胡哨的東西沒用。”
“可不可以告訴我,為什麼要嫁他?”薄靳言見她的情緒似乎也不太好,遂大着膽子小心翼翼地問。
“嫁給一個植物人,和沒結婚應該沒什麼差别。這麼一來我既可以擺脫簡家,又能順理成章地成為闊太太,也挺好。”
喬星純沒有把王芝的威脅說出來,如果讓薄靳言得知她不是自願的,他勢必不會放行。
到時候薄靳言要是和戰家起了沖突,後果不堪設想。
他這才初到北城,肯定是鬥不過戰家的。
而且薄靳言的病還指着王芝呢。
他性子倔,要是知道她用自己的婚姻換回了他幾個月的命,他肯定不會同意的。
思來想去。
喬星純隻能自己背着個拜金物質過河拆橋的罪名。
“戰家沒有你想象的簡單,你嫁的那個植物人之所以會卧床不起,就是家族内鬥的結果。你當真想清楚了嗎?”
“我想清楚了。”
“你再仔細考慮考慮,厲枭也比那植物人強很多,不是嗎?還有,你就算不嫁人,也能安穩地過日子。我把遺囑立好了,所有的财産都歸你,這樣行不行?”
“我已經下定決心要嫁過去了的。對了,你記住以後我姓簡,喬星純這個身份我不能再用了。戰家人不t知道我結過婚生過孩子,還望你替我保守秘密。要是讓他們知道了,我今後的日子不會好過。”
“...好。”
薄靳言蹙着眉頭,盡管很不能理解喬星純,還是點頭答應了下來。
“孩子那邊隻能拜托你了,過段時間我想親自去看看他們。”
“嗯。”
“該說的我都說了,你快回去吧。你的身體很虛弱,需要好好休養。”喬星純見不得薄靳言眼底的落寞,話一說完,就催促着他回醫院靜養。
“我還有兩個問題,方便回答一下嗎?”
“你問。”
“如果我的身體沒有出問題,你是不是就不會想着去嫁戰家那個植物人?”
“薄靳言,這個問題沒有意義。”
喬星純并沒有給出明确的答複,她決定和薄靳言複婚的時候,很大程度上也是出于利益方面的考慮。
失去記憶後,她一直處于極度缺乏安全感的狀态。
這種狀态下,她很難全身心地投入一段感情。
再者他們認識的時間還太短,除了權衡利益,她對他的印象還停留在他對自己很不錯這一層面上。
“那...你現在對我還是毫無感覺嗎?”薄靳言不甘心地又問了一句。
“我覺得,你是一個好人。隻是看上去冰冷,其實很細膩很溫柔,也很有趣。”
“都開始發我好人卡了?”
薄靳言自嘲地笑了笑,他就知道喬星純已經不愛他了。
果然,她的回答正如他料想的那樣...
“不是給你發好人卡,我是發自内心地覺得,你這人很不錯。”
“别說了,我不想聽。”
薄靳言頓了頓,而後又從褲兜裡掏出了一個首飾盒,給她遞了過去,“收好了,就當做是你的新婚賀禮。”
“我不能收。”
“收下吧,算是我的一點點心意。”
薄靳言沒有給她拒絕的機會,将首飾盒塞到了她的手裡,而後步履蹒跚地轉身離開。
他今天可能是來得太匆忙。
穿着醫院分發的拖鞋就走了出來,所以走路的時候腿腳有點跛。
喬星純看着他的背影,莫名有些傷感。
想來他也是經曆了很多很多。
這麼優越的大長腿,居然真就跛了。
“薄靳言,記得按時吃飯,身體才是革命的本錢。”
喬星純忍不住朝着他的背影又叮囑了一句,她能感受到他似乎很傷心。
但是她又沒辦法去共情他的傷心。
其實嫁人對她來說,本來就沒有多少期待值。
嫁個植物人反倒是比嫁個活人省心一些。
起碼在沒有感情基礎的時候,不會被逼着履行夫妻義務。
薄靳言沒有回頭。
隻有站在他前方的傅景川看得到,他眼睛全紅了。
沒回頭不是在生她的氣。
是不想讓她看到他的狼狽和脆弱。
“哥,你确定不帶她走?”
“她不愛我了。”
“小嫂子隻是失去了記憶。”
“我有罪,我當初那麼傷害她,現在這一切是我咎由自取。”
“那一切全是霍深那個老狐狸搞出來的,你沒必要将罪責攬在自己身上。”
“送我回醫院吧,我要争取活得久一點。”
“好。”傅景川很是驚訝,連連答應了下來。
他還以為薄靳言會自暴自棄,沒想到這一回,薄靳言的情緒居然這樣穩定。
“我必須盡快穩住恒星在北城的地位,等我再強一些,也許就有被利用的價值了。”
“...哥,真就非她不可?”
“少說這種沒用的廢話,快去聯系一下簡雲深,必須盡快找到他師父,我不想死。”
“嗯。”
傅景川點了點頭,正要攙扶着薄靳言上車,薄靳言又補了一句,“你看看戰家近期有沒有招工,找個靠譜的人安插進去,我怕她被欺負。”
“她都不要你了,你非要這樣犯賤?”
“我就這麼犯賤,我樂意。”
薄靳言也覺得自己賤得可以,當初她滿眼是他的時候,他不知道珍惜。
要不是他年少時不懂珍惜,太自卑,随随便便被她的一句話勸退。
他們哪裡會有這麼多的波折?
喬星純回到車上後,司機沒多久也便上了車。
“簡小姐,讓你久等了。”
“沒事。”
“說起來那群人還真是有毛病!把我圍在中央,我還以為他們要揍我,鬧了這麼久,結果他們說認錯人了。”
“大概是一群醉漢。”
“他們身上沒有酒氣,可能就是沒事閑着。”司機啟動了車子,嘴裡仍一刻不停地碎碎念着。
喬星純則偷偷地打開了薄靳言遞給她的首飾盒。
盒子裡緊緊地躺着一對鑽石耳環。
喬星純不知道這對耳環要多少錢,看樣子似乎很貴。
不過她隻看了一眼。
就被耳環底下的一張紙條給吸引了注意力。
她拿起紙條,再三确認司機沒有注意到她的小動作,這才捋平了紙條上的褶皺,小心翼翼地攤了開來。
【我的微信号:bjyaqxc1314,要是發生了自己不能處理的事情,随時聯系我。】
喬星純看着薄靳言留下的微信号,稍稍拼了一下,就發現那串字母加數字的意思是薄靳言愛喬星純一生一世。
“真是的...有那麼愛嗎?”
喬星純将紙條放了回去,仔細考慮了一下,最後還是添加了他的微信。
【好好休養,王芝的針灸水平還不錯,記得配合些。】
【遇到危險一定要聯系我。】
【知道了,謝謝。】
喬星純回完信息,又點開了他的頭像,翻看着他的朋友圈。
讓她倍感詫異的是。
他看起來就不像個迷信的人,結果朋友圈裡總是轉發些奇奇怪怪的東西。
比如十秒鐘轉發這條信息,親人摯愛會平平安安之類的。
這類型的轉發動态,他發了上百條...
“真是個奇怪的人。”
喬星純很難想象薄靳言一本正經地搞迷信的模樣,低低笑出了聲。
與此同時。
薄靳言也在翻看着喬星純的朋友圈。
她朋友圈裡全是人體穴位圖,還有一些他看不懂的中草藥,很少會記錄心情。
他翻着翻着,忽然覺得自己有時間還得學學中醫。
要不然以後連個共同話題都沒有。
可轉念一想,他好像沒有以後了。
薄靳言放下了手機,看向窗外逐漸細密的雨絲。
如果真能讓他找到簡雲深的師父,如果他的病還有救,他一定把喬星純帶回來。
隻有将她留在身邊。
他才能确保她不會被其他人欺負或傷害...
喬星純下車後,就被傭人攙扶着,引去了偏門。
她覺得不太對勁。
就算嫁的是一個植物人,再怎麼說她好歹是戰家大少奶奶。
她可以理解戰家不想大肆操辦婚事,畢竟戰家大少成了植物人,每次大張旗鼓,都隻會讓戰家顔面盡失。
但...她不能理解為什麼讓她走偏門。
雖說這事兒可大可小。
喬星純還是覺得不能就這麼稀裡糊塗走進去。
還沒過門就被下馬威弄懵,往後的日子肯定更難。
想到這裡。
喬星純立刻停下了腳步,甩開了傭人的手,大搖大擺地走進了戰家莊園的大門。
“簡小姐,您走錯道兒了。”傭人見狀,連忙跟了上去。
“哪裡錯了?你的意思是,我不配走大門?”
“不...不是的。夫人說了,婚禮儀式都沒辦,還是低調點好。”
“走哪個門不是走?你要是不攔着,更加不會有人注意到這一點。”喬星純又一次撥開了擋在面前的傭人,執意從大門走進。
管家見狀,笑着迎了上來,“大少奶奶,今天也不早了,我先帶你去大少爺的房間吧。”
“不需要先見見長輩?”
喬星純對此深感無語,她好歹是剛嫁進來的,沒有婚禮也就算了,怎麼連個出面的人都沒有?
不過往後要是都沒有人來煩她,也還不錯。
“夫人今天身體不适,老爺在陪着夫人。您明早按時去奉茶就行。”
“知道了。”
喬星純點了點頭,跟在管家身後上了别墅二樓。
管家帶着她走到了廊道盡頭,推開了最裡邊一間卧室,“大少奶奶,這就是大少爺的房間。大少爺每天需要注射營養液,日常起居也有專人來伺候。”
“知道了。”
喬星純看了眼床上面無皿色的男人,有那麼一瞬間,竟看晃了眼,還以為躺在床上的男人是薄靳言。
“大少奶奶,我一會兒讓人送點吃的過來。”
“有勞。”
喬星純等管家走出去,立刻關上了房門。
她踱步到床邊,細細打量着床上的男人。
他看上去其實還挺好看的,鼻子英挺,輪廓和薄靳言有些相似。
就連病恹恹的氣色,都和薄靳言相差不多。
“難道,我克夫?”
喬星純有些疑惑,她試探性地伸出手,摸了摸男人的脈搏。
原以為他的脈象和病入膏肓的病人的脈象相近。
實際上,他的脈象一點問題也沒有。
單從脈象上看,這人的體質絕對要比她好。
“奇怪...不是說卧病五六年?”
喬星純覺得有些不對勁,大着膽子掀開了被子,又摸了摸他的兇腹。
讓她更加困惑的是,t這人卧床這麼久。
兇肌腹肌卻結實得不得了。
難道...他是裝的?
喬星純趕緊收了手,替他蓋上被子後,就坐到了一旁的沙發上拿着手機搜索着戰家的信息。
百度上戰家的信息其實還挺多的。
她稍稍篩選了一下,點進了戰家的百度百科。
戰家現任家主叫戰天南,紅色背景出身,在北城有着極高的地位。
生意做得也很大,廣兆集團早在幾十年前就已經聲名赫赫。
而他的私生活,也挺精彩的。
六十多歲的年紀,隔幾天就要換個二十歲的小女友。
不過他真正帶進門的隻有兩個女人。
他的第一任妻子,也就是他植物人老公戰寒洲的生母,幾十年前就死了。
第二任妻子蔣姗姗被迎娶進門的時候,第一任妻子還在世。
相當于是給了個妾室的名分。
由于華國實行的是一夫一妻制,蔣姗姗這個妾當得屬實是見不得光。
“怪不得...”
喬星純一開始還琢磨不透蔣姗姗為什麼要讓傭人領着她走偏門,了解到蔣姗姗的過往,她也就明白了。
蔣姗姗現在是扶正了,但當初的不光彩早已烙印在她的心裡。
她沒有得到的東西,自然不允許其他女人得到。
喬星純又看了看戰家二少戰嶼森的資料。
戰嶼森是蔣姗姗的兒子,學曆很高,能力似乎也很出衆。
現階段,戰家的企業基本上都是交給他打理的。
“這麼看來,戰家的核心應該是蔣姗姗戰嶼森母子。”
喬星純大緻了解了下戰家的情況,至于那些旁支的親戚,她也懶得去翻看資料。
得知自己嫁的這個植物人老公很有可能淪為棄子。
她倒是長舒了一口氣。
淪為棄子就說明,他不會成為任何人的威脅。
這麼一來。
蔣姗姗頂多隻是看不慣她,而不會費盡心思對付她。
“大嫂,你在嗎?”
喬星純剛放下手機,門外就傳來了一道清朗的男聲。
“在,怎麼了?”
“開一下門,我來給你送飯。”
“馬上。”喬星純打開手機裡的錄音功能後,就匆匆地給戰嶼森開了門。
由于之前見過戰嶼森兩回,她對他的長相并不算陌生。
戰嶼森讓傭人将飯菜端進來後,索性坐到了卧室裡的沙發上,上下打量着喬星純。
喬星純沒想到他會賴着不走,索性大敞着卧室的房門。
“小叔還有什麼事?”
她見戰嶼森半天也沒有說上一句話,試探性地問道。
“大嫂,我很好奇,你為什麼會舍棄薄靳言,厲枭那種男人,轉而嫁給我這昏迷不醒的大哥?”
喬星純蹙着眉頭,反問道:“你的意思是,你大哥比不上其他人?”
“大嫂這麼快就想着給我下套了?”
戰嶼森輕笑着,緊接着又說道:“跟你說句實話也無妨,反正我這植物人好哥哥是醒不過來了。我大哥,确實比不上你前夫薄靳言,不是嗎?”
“你...”
喬星純立刻關上了房門,一臉戒備地盯着戰嶼森,“你還知道些什麼?”
“你和薄靳言還有兩個孩子,對吧?”
“......”
喬星純頓感脊背發寒,她沒想到這事兒這麼快就暴露了。
“别緊張,我也沒有别的意思。”
戰嶼森站起身,悠然地朝她走來,“大嫂,要不要在大哥床邊做點什麼刺激的?如果你能取悅到我,我可以考慮替你保守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