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護士看着喬星純緊張的模樣,盡可能說得委婉一些:“B超結果不太好,不過還需要進一步确認。劉醫生建議你再去做個盆腔彩超。”
喬星純依稀記得念念确診白皿病的時候,醫護人員也是這樣的神情,同情中帶着惋惜。
難道,她得了什麼不治之症?
喬星純的眼角餘光仍能将緊緊相擁的薄靳言和林如湘盡收眼底,可現在的她,再也沒有力氣去難過。
她深吸了一口氣,局促不安地看向護士,“可以告訴我,是哪方面出了問題嗎?”
“劉醫生懷疑是卵巢病變,但也有可能隻是囊腫而已,你先别着急。又或者,你可以叫上家屬陪着你。”
“卵巢病變...”
喬星純驟然想起寰宇集團那個被确診卵巢癌,後來說是拿錯報告單,身體很健康的實習生。
那會子她還在為實習生感到開心。
這種大悲之後的大喜,往往會讓人生出劫後餘生的慶幸。
可是...直到現在她才回味過來,實習生拿錯了報告單,也便意味着,有人真的罹患了卵巢癌。
難道她就是那個患病而不知的倒黴蟲?
她捂着隐隐作痛的肚子,整個人暈乎乎的,腦袋裡也是亂糟糟一片。
原以為,熬過最艱難的五年終能得見柳暗花明。
而事實上,她還是沒能從這場艱苦卓絕的持久戰中大獲全勝。
“喬小姐,你還好嗎?”
護士見喬星純的臉色愈發蒼白,連忙上前攙扶住了她。
喬星純搖了搖頭,“我沒事。現在可以做彩超嗎?我想現在做。”
“真的不打算叫上家屬嗎?”
“我沒有家屬。”
喬星純想了又想,才發現除卻病弱年幼的女兒和精神異常的媽媽,她似乎再也沒有别的人可以依靠。
而這種事她也不想告訴她的閨蜜葉依岚。
葉依岚比她還感性,萬一真的确診,到頭來還需要她去安慰葉依岚。
護士在醫院待久了,早就看淡了生死。
可聽到喬星純的那句“我沒有家屬”,心裡還是酸酸的。
“走吧,做彩超。”
喬星純很快調整好情緒,不再去看急診室裡如膠似漆的那對璧人。
薄靳言渾然不知喬星純此刻的恐懼,他雙眸緊盯着林如湘皿流不止的手腕,聲色愈發冷沉,“就為了這麼點事,值得你尋死覓活?”
“薄爺,我隻有你了。”
林如湘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愛上的薄靳言,可能看到他的第一眼,就已經不可救藥地淪陷在其中。
當然,如果可以選擇的話,她甯可從未遇見他。
即便他驚豔了她好幾年,即便他帶給了她無數的歡樂。
但愛上他之後,她慢慢地失去了自我,變得善妒陰暗。
林如湘深知自己現在的狀态不對勁,可是愛他早就成了習慣。
更何況,他還有着顯赫的社會地位。
無論如何,她都不舍得就此放手...
薄靳言歎了口氣,頗為無奈地說:“我對你而言,不過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人。你還有你的家人,朋友,為了一個男人尋死覓活,夠傻的。”
他記得喬星純手腕上也有一條刀疤。
此前他就懷疑喬星純為了江楓眠割過腕,而後便讓人去監獄了解了一番。
據江楓眠口述。
他偷藥一事暴露被警方逮捕後,曾想過和喬星純斷絕關系,因為隻有這樣,才不會連累到她。
讓他又心疼又無奈的是,喬星純為了挽留江楓眠,竟選擇了割腕...
想到這裡,薄靳言覺得自己的一往情深簡直是一個天大的笑話。
“在你看來,我的行為可能很傻。但你不知道的是,真正愛上一個人的時候,什麼事情都做得出。就比如現在,我的手痛得要命,心裡卻仍在渴望着你的關心。哪怕是你流露出半點的心疼,我都會覺得這道疤值了。”
“值嗎?”
薄靳言看似是在問林如湘,實際上他想問的人是喬星純。
之所以從未問出口,是因為他怕知道的太多,他和喬星純之間的希望就愈發渺茫。
“當然值!”
林如湘疼得直抽氣,但還是笃定地說:“遇見你之後,其他人就成了将就。我不想将就,隻想一條路走到底。”
“如湘,我心裡有人了,你應該很清楚的吧?換句話說,就算我心裡沒人,你也不可能。”
“為什麼?沒試過,你怎麼知道不可能?”
“我們既不是一見鐘情,相處這麼久了,也沒有生出半點情分,你覺得我們還有可能?”
薄靳言說的已經足夠委婉了。
他和林如湘也算是多年的朋友,但直到今時今刻,他仍舊接受不了和她的任何肢體觸碰。
這說明,他對她是完完全全不來電。
另一邊,喬星純惶恐不安地躺在診療椅上,冰冷的探頭緩緩探入體内,強烈的異物感夾雜着陣陣痛楚,惹得她眼淚嘩嘩直掉。
她雖然沒有說出口,但還是很希望薄靳言能夠陪在她身邊。
就像過去她遇到任何未知的情況,他都會堅定地牽着她的手,給予她無限的勇氣。
可惜,他再也不會出現在她需要他的時候。
他終将成為别人的丈夫。
“單側卵巢确實有囊腫,情況看起來很棘手。這樣,你再做一次檢查,大約三天出結果,以減少誤診的概率。”
劉醫生基本已經能夠确定喬星純罹患了卵巢癌,但見她才二十幾歲,又有些于心不忍,總希望是哪裡出了錯。
“醫生,可以告訴我,最壞的結果嗎?”
喬星純睜開雙眼,眼底透着淡淡的感傷。
“現在還不好說,你安心等消息,三天左右就能出最終結果。”
“好。”
喬星純沒再細問。
事實上,她心裡早已有了答案。
那天在辦公室裡,她都聽到了的。仁禾醫院給出的結果是卵巢癌,最多隻有一年的時間。
一年...
難道她真的隻有一年的時間了嗎?
曾經她和薄靳言約定好,等到她三十歲的時候,要去大馬士革再拍一次婚紗照。
在玫瑰之城拍婚紗照,是她能夠想到的最浪漫的約定。
可惜,她再也不會有三十歲了。
還有她可憐的念念...
喬星純根本沒法去想這些事情,她渾渾噩噩地離開了醫院,渾渾噩噩地回到了家中,抱着熟睡的念念默聲痛哭。
薄靳言大概是在半個小時回的永安巷。
他輕手輕腳地上了床,意外觸及喬星純濕透的枕頭,突然慌了神,“軟軟,是不是身體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