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行離也不再僞裝,他已經僞裝了将近三十年,如今廢太子終于死去,眼見着他期盼多年的位置就要到手,他當然不能出一點差錯。
“六弟,其實我很佩服你。”宴行離突然轉換語調,目光深沉,“廢太子和皇後竟有本事瞞着你,将宮中的禁衛軍支走,還能将父皇軟禁。”
宴行止深幽的鳳眸散漫的睨着宴行離,“比不得安王,宮中發生何事都能第一時間趕到,這份救駕功勞可讓安王更上一層樓。”
二人對視着,雖未明說,但身邊的人聽得還是心驚膽戰。
宴行離眼中卻升起一抹狂熱,“六弟,若我們兄弟二人聯手,這大邺江山豈不是在我們掌控之間?”
這倒也并非宴行離自我誇大,此次廢太子和皇後逼宮造反一事,表面看起來是敗者為寇,實則宴行離早已察覺廢太子有逼宮之心。
畢竟東宮早已不如以前那般固若金湯,要想往裡面安插個眼線還是容易的。
他冷眼看着廢太子和皇後一步一步走向滅亡,在廢太子逼迫元貞帝寫诏書時,他‘恰巧’有事進宮,又‘恰好’救了元貞帝。
不管元貞帝會不會懷疑他當晚進宮的目的,隻要廢太子一死,東宮之位懸缺便是事實,他的目的便已達到。
隻是讓他意外的是,他本以為當晚宴行止會出現在宮中,但是卻沒有。
宴行離不相信廢太子逼宮一事沒有宴行止的手筆,但他偏偏找不到一點宴行止的痕迹,就仿若廢太子逼宮與宴行止完全無關。
宴行離自認自己隐藏已經夠深,但宴行止似乎比他隐藏的還要深,他多年僞裝成一個平庸的皇子,暗中觀察所有人,唯獨宴行止看不透。
但方才的話的确出自真心,若他們二人聯手,這大邺江山便是唾手可得。
宴行止嗤笑一聲,慢悠悠道,“安王倒真是不怕此話傳進父皇耳内。”
“穿過去又如何呢?”宴行離幽幽道,“父皇身中劇毒,不過我也很想知道,皇後手中的鬼縛究竟是怎麼得來的呢?”
他雙目直視着宴行止,似想要透過宴行止的眼睛看透他。
宴行止神情一如既往的淡漠冰冷,“安王可以去審問皇後看看。”
宴行離沒有說話,他更懷疑那鬼縛就是宴行止送到皇後手中,但是他沒有證據,現在還不是攤開的時候。
“六弟,咱們來談談江雲吧。”宴行離道。
宴行止沒有說話,宴行離便繼續說道,“江雲是在我手中,我也知道六弟去北地見過顧嬌娘,并且也得到兵符,不過你放心,我不會将此時告訴父皇。”
宴行離擺出一副好人姿态,似商量一般的說,“以前是我太過輕率,不知道顧姑娘是六弟的心頭肉,我像你道歉,隻要你将兵符交給我,我便将江雲交給你,并且絕不插手你和顧姑娘之間的事,至于顧家一事,都與我們無關,六弟你覺得呢?”
宴行離已經不在隐瞞自己的野心,這句話也全然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因江雲口中有宴行止和顧嬌娘太多秘密,一旦他将人帶到元貞帝面前,宴行止自然免不了受罰,屆時遭貶失權都有可能。
宴行止面色依舊清淡,放若沒有聽出宴行離口中的威脅。
“想要顧家兵符?你配嗎?”
“宴行止!!”
宴行離險些繃不住臉上的表情,他瞬間收斂笑意,死死盯着宴行止。
“你想獨吞兵符?”宴行離很快冷靜下來,分析着宴行止的舉動,“還是說六弟是為了顧姑娘才不舍得将兵符交出來?”
宴行止的身體終于動了一下,可隻是一下,便讓宴行離瞬間繃緊神經,身體也猛地後退,看上去緊張無比。
宴行止将一切看在眼中,眉宇輕挑,眼中幾分漫不經心還有幾分天然的矜貴蔑視。t
這讓宴行離心底更為惱火,不得不承認,他自認現在可以和宴行止平起平坐談條件,實則心底深處,他還是懼怕宴行止。
世上隻有宴行止這個瘋子敢在王府設人間煉獄,在他眼中,宴行止這種瘋子若是臣子自當有用處,可若是敵人,便是麻煩。
“宴行離,莫怪本王沒有提醒你。”宴行止将宴行離的警惕看在眼中,語氣淡漠冰涼卻透着無形威壓,“離本王的人遠一些,否則本王府中的煉獄一定有你的地方。”
“……”宴行離氣得咬牙切齒。
“你不怕我将江雲帶到父皇面前?”
“随意。”宴行止顯然不在意。
宴行止起身越過宴行離便走,然在路過顧嬌娘和烏岐這一桌時,腳下一頓。
顧嬌娘本是在凝心想要探查宴行止和宴行離之間說了什麼,隻可惜她的内力太弱,隻聽到幾個字,正懊惱着,沒想到宴行止會突然走來。
她身體瞬間緊繃,急忙将頭垂的更深,雖然知道自己易容,但不知為何就是怕被認出來。
烏岐同樣緊張,感覺到宴行止看他的眼神,他擡頭僵硬的撤出一個笑,“公子可是有事?”
宴行止冰雪般的冷寒眼神掃過烏岐,又落在顧嬌娘身上,唇角突地一勾。
“怎麼,我長得很可怕?”
顧嬌娘心頭警鈴大作,宴行止怎麼回事?怎麼會同一個陌生人說話?
她躬着身體,同時微微發着抖,看上去就是一個被吓到的小厮。
“公子恕罪,我這小厮剛到身邊不久,還不懂規矩,還請公子莫怪。”烏岐急忙拱手求饒。
宴行止仍舊看着顧嬌娘,“長得這麼醜,當小厮?”
顧嬌娘,“……”
你才醜!
感覺到宴行止那迫人的視線一直未曾離開,顧嬌娘隻能硬着頭皮壓低聲音顫巍巍道,“小的不敢。”
宴行止哂笑一聲,覺得自己今日當真是有耐心,同宴行離見面,又同一個小厮說話。
他收回視線提步下了茶樓,李冰等人急忙跟上。
等人走遠,顧嬌娘才松了口氣,她微微擡頭視線跟随着宴行止直至出了茶樓。
另一邊,宴行離面色極為難看,既然宴行止不知好歹,便莫要怪他下狠手!
顧家兵符他也不是非要不可,但絕不能留在宴行止手中,否則就是他最大威脅!
他目光陰狠,冷冷一笑,他手中可不止是有江雲一個人!
“回王府!”
顧嬌娘等人都離開,才同烏岐回了客棧。
“宴行離和宴行止說的可是兵符一事?”顧嬌娘問。
她雖然無法聽清,但看口型卻看出兵符二字。
烏岐點頭,“安王應該知道兵符在王爺手中。”
宴行離隐忍多年,定會用兵符來威脅宴行止,宴行止又會怎麼做?
他們一時都不清楚,然第二日顧嬌娘便聽到宴行止受傷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