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周喜彌非常配合,他們一行人從醫院出來時間才過九點,出來後便馬不停蹄地去了警局接受調查。
去警局的路上比去醫院路上還要安靜,連最活潑的小何因為出來的鑒定報告而沉默。
整輛車有聲音的隻有張警手裡時不時響起的車笛聲。
寂靜的後座遙遙坐着兩人,左邊的許昀似乎累了,靜靜坐在左側操作着手機聯系何寒。
早秋的晚上微涼,周喜彌抱兇坐着,在路過一座橋時從駕駛位的車窗灌進一陣涼風,手臂上起了一陣雞皮疙瘩。
她微不可微歎了口氣,膝上突然出現一件襯衫薄外套,上面還帶着一點男人的體溫。
“抱歉,之前忘記給你拿外套了,穿我的吧。”
她瞥了眼,迅速伸出兩根手指拎起外套往左側一甩,看也不看許昀一眼。
警察的眼神就是尺。
周喜彌的動作不算小,張警和小何都看到了,他們默契分出一點注意力悄悄觀察着後面發生的情景。
被甩了一件外套的許昀似乎早就猜到了她的反應,默默接過自己的外套,對前方淡淡道。
“麻煩開一點暖氣行嗎?謝謝。”
沒等張警答應,周喜彌仿佛跟他作對,嗆聲道。
“麻煩不要開,謝謝。”
張警和小何對視一眼,同時閉嘴不言,假裝聽不見。
許昀對她的反應有些無奈,思索一會,又遞給她外套。
“我這件衣服是洗過了的,現在溫度有點低,冷的話可以稍微披一會。”
“謝謝,不用了。”
周喜彌回答他時語氣十分客氣,頭也不回,态度比對之前追車她的私生說話還要冷漠。
對話的前提是雙方都願意溝通,但凡有一個人不配合,這場對話就會進行不下去,還會陷入無比尴尬的境地。
張警和小何不能完全感同身受許昀,但他們知道尴尬。
等車再一次陷入一片靜悄悄,他們替别人尴尬的毛病犯了,紛紛回頭張望車外的風景,不再注意車後座的動靜。
事實上車後座也沒什麼動靜。
許昀接過自己的外套後就沒有再說話,而是低頭打字跟何寒溝通,冷漠的态度看起來他也來了脾氣。
另一側的周喜彌安靜了會,開始默默掉眼淚。
不經意發現的張警和小何更尴尬了。
互相對視了一眼又别開視線。
“别哭了,對不起。”
情緒徹底幹癟的許昀發完消息才發現她落淚,從外套口套裡掏出一張紙巾,輕聲道。
周喜彌毫不留情地拍開他的手,帶着鼻音氣道。
“走開!”
帶着脾氣的聲音在人心累的時候很容易變成一根導火索,緊接着點燃一場大争吵,成為另一種意義上的一場荷爾蒙戰争。
而且人類在情緒失控時極容易進化到動手的地步,輕則小打小鬧,重則遍體鱗傷。
這也是很多夫妻或者情侶緻死案的起因。
張警處理過類似案子,但大多是一方已經死亡的情況下處理的。
第一次碰到活的,他有點不太适應。
雖然許昀沒有趕着争吵的意思,而是慢慢地閉上嘴巴,看向另一側車窗外。
但他尴尬啊。
張警當機立斷一腳油門,仿佛開了倍速似的往警局沖。
四人就這麼别扭到了警局,周喜彌和許昀分開接受調查。
周喜彌接受的調查明顯簡短得多,實話實說自己什麼都不知道,隻是跟個傻子一樣待在别墅裡看電影。
要問關于蔣煜的問題她一無所知,但如果問某部動畫電影的細節的話,她可以說上一晚上。
可警察不在乎好看動畫片的細節,所以她很快就出來了。
她出來時,許昀進的那間辦公室依然緊閉房門,女警沒有讓她多停留,帶着她去了大廳。
何寒早早到大廳等着,看到頻頻回頭的她也沒有多激動,随意朝她揮揮手。
“别看了,快跟我走,我送你回家,你好好休息幾天。”
周喜彌慢慢挪步過來,一屁股坐到放在大廳的長椅,頗不高興地問他。
“你看到我這樣就一點都不擔心我嗎?”
何寒被她問得啞口無言,默默在她身旁坐下,很是嫌棄的回答。
“剛剛我問過警察了,你沒出什麼要緊事,我又何必擔心呢?你看我很閑嗎?”
其實何寒認為自己問和不問都沒有什麼太大的必要,因為他心裡很清楚蔣煜不會對周喜彌做什麼太過分的事。
對于他預想的結果,老實說他壓根沒什麼根據。
硬要說出一個理由的話,他隻能說是專屬于男人的一種直覺。
事實證明他的直覺是對的。
周喜彌雖然瘦了點,整個人的精氣神差了點,臉上和頸上帶了點傷,但其餘的外傷還真沒有,脾氣還大了。
聽起來很扯,但能在蔣煜手底下活成這樣,還是以這樣的壞脾氣,周喜彌已經很厲害了。
“你不閑?”周喜彌氣鼓鼓地質問他,“那你在沒有我的這段日子在幹嗎?背着我招新人嗎?”
“你怎麼能這麼說?”
何寒不滿地抖抖自己的外套,義正言辭道。
“我明明是在旅遊。”
“……哼。”
周喜彌扯了扯小何給的口罩,遮住大半張臉後在椅子上縮成一團,不再搭理何寒。
何寒是老油條,對于周喜彌的一舉一動很是了解,他觀察了一會她的視線,嗤笑道。
“你到底是在跟我鬧脾氣還是在等許昀?”
“我沒有!”
“我沒有~”何寒怪裡怪氣學她說話,完全沒把她語氣裡的惱怒當成一回事。
“何哥!”周喜彌急了,“是不是在我不在的這段時間,你跟許昀好上了吧?”
“你這又是什麼話?”
何寒沖她翻了個白眼,不慌不忙地諷刺她。
“你放心,許昀他就你喜歡,我對他不感興,你個普信女。”
“我才不喜歡他!”
周喜彌看了眼詢問室方向,小聲辯駁。
“行啊,那我們走吧,等他幹什麼?”
“誰說我在等他?”
“你不是等,那你坐在這裡幹嘛?”何寒望了眼隻留一個女警察值日的前台,問她,“看門?”
“我讨厭跟你說話。”
“好好好,又讨厭我了是吧?”
何寒被氣笑了,脫下皮衣往她身上一甩轉身往外走。
“等會?你去哪?”周喜彌接住皮衣,慌張問道。
何寒的背影頓了頓,回身煩躁道。
“我去停在門口尾号55的車裡坐着,半小時看不見你的人,我就不管你了。”
何寒剛走,許昀就出來了。
片刻前還挪不動屁股的周喜彌,看到他仿佛觸發了競走的技能,一個起身就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