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喜彌不想在蔣煜身上浪費時間了,她秉着早點挑完早點離開的心情,扭頭認真挑圖。
蔣煜一安分下來,整個書房就隻剩時不時滑動的鼠标聲和電腦主機的散熱聲,周喜彌靜了會,一時竟有些适應不過來這樣的氛圍。
其實她在張奧的告别儀式後,隐隐約約察覺到了蔣煜的奇怪之處。
他變得太多了,多到她很難不起疑心。
周喜彌最先發現蔣煜不對勁的地方,是在他以“擔心她”為理由硬塞進她房間,言行裝着正人君子那一套,舉止卻初心不變的厚着臉皮要跟她同床共枕的違和行為。
聽到前面那一句她就已經不信了,聽到後面他大方讓步,願意辛苦自己一趟去拿被子,居然還編出給她足夠的安全感的冠冕堂皇的借口就更不信了。
周喜彌獨屬于女人的第六感亮了紅燈。
雖然蔣煜盡量扮演出一副無可奈何,真心真意的模樣,可還是在不經意間出了漏洞。
整套說辭唯一的漏洞就是蔣煜的用語太禮貌了,禮貌得像是被一隻有禮貌的孤魂野鬼上身了似的,吐出來的字字句句陌生到了極緻。
按她對他的了解,在她第一次沒出聲時,蔣煜就已經熟練地闖進門來,将門反鎖,然後将她抱起來扔到床上,在她掙紮着起身時,他會一言不發地望着她,拉燈前再淡淡地警告她一句。
“周喜彌,我不是在詢問你的意見。”
這才是令她熟悉的蔣煜的原貌。
可那晚的蔣煜沒有。
他被晾在原地也沒有想着更前一步,而是耐心地勸說她,借口找得一個比一個多,靠在門框上和她談判的語氣也隻有少許的焦急,沒有到生氣的地步。
周喜彌看他仿佛在看一場性轉版的聊齋女鬼。
主要那晚蔣煜好死不死的正好穿着白色睡衣,素淨的白跟他組合在一起違和到了極點,給她帶來的視覺沖擊力不亞于何寒穿JK。
以前的蔣煜穿衣風格固定的黑灰搭配,全身上下唯一跟白色沾邊的隻有白色襯衫和偶爾會上身的馬球衫,至于白色短袖和白色睡衣那一套他基本不會碰。
如今倒是隔三岔五的穿,反倒是以前離不開手的黑色慢慢退出她的視線範圍,她從一開始的看不順眼,到現在看習慣了也還好。
主要是不習慣也沒轍,她總不能扒人家衣服吧。
周喜彌盯着他的衣服還想過,是不是有大師給他算過了白色衣服比較旺他的生意,生意能夠更加如魚得水,進賬更加錢财滾滾。
雖然這種想法很扯,但也不是不可能。
像蔣煜這種資本家最迷信了。
他每年都要抽出時間去一趟寺廟,其他的廟都不進,隻進财神廟。
而且他不僅誠心誠意地進财神廟,還會給财神廟捐錢,貢獻給财神廟的香火就沒斷過。
年年如此,從未缺席。
但周喜彌也不由得好奇起來。
蔣煜在她離開的這段時間到底受什麼刺激了,性子轉變得如此之大,跟變了一個人似的。
有過刹那間,她待在客廳看電視時,一晃眼瞥到蔣煜下來的身影還以為是許昀在那晃,她的心髒都提到喉間了,看清臉後才發現不是許昀。
這個想法第一次從她腦子裡閃過時,她吓得都不敢再看一眼蔣煜,趕忙扭頭看電視。
電視裡頭偏偏還演着著名的“宛宛類卿”片段,蔣煜那時候又偏偏朝她走過來,邊走邊問她。
“你在看什麼電視劇?”
要知道以前的蔣煜說不來這種日常話,隻會嫌棄地瞥一眼電視屏幕,然後敗人興緻地說。
“這有什麼好看的。”
往往能把周喜彌本就不高的興緻一棒子打進更低谷。
這些細節周喜彌本沒多放在心上。
人嘛,不可能永遠不變。
所以蔣煜有這些變化也是應該的。
但他變得太多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周喜彌奇怪的同時也好奇蔣煜到底是想幹什麼。
在看到蔣煜退步後,她轉身沒有關上那扇作用就是用來防他的門,默許了他的進入。
她倒要看看蔣煜到底要幹些什麼。
周喜彌原本的計劃是熬着夜偷摸監視着蔣煜的一舉一動,可她真的太累了,倒下去沒多久眼睛就睜不開了,一不留神就睡死過去,還一覺無夢地睡到了清晨。
她醒過來時覺還沒醒,第一個映入她眼簾的是蔣煜橫在腰間的手臂,她正懵着呢,接着又聽到了頭頂的呼吸聲。
不得不說,蔣煜的呼吸聲比鬧鐘還管用。
她聽到的一瞬間便神智清明,眼睛明亮地清醒了。
接着她開始盯着蔣煜的手臂慢慢複盤昨晚發生的事,一時沒反應過來他們怎麼就滾到一張床上來了。
等想起一切後,她稍微定了定心,然後一個恍然大悟的想法遲來地撞醒了她的大腦——
難不成那碗難吃的涼皮不是吳晨的鍋,而是很有可能是蔣煜在裡面下藥了。
不然她怎麼就這麼睡過去了?
這不合理啊!
她正困惑,身後的人卻什麼都不知道,發出了均勻平穩的呼吸聲。
蔣煜向來起得比她早,她聽着還以為時間還早,便小心翼翼地挪動着身子去夠放在床頭櫃的手機。
手機屏幕上顯示着剛剛好的八點半。
周喜彌吃驚的同時意外發現右上角的電量發出了紅色預警,電池符号旁赫然顯示着隻剩百分之八的電量,可她記得睡之前明明還有八十多度電,所以懶得給手機充電來着。
怎麼一覺起來隻剩百分之八了?
新買的手機電池不可能這麼快出問題,她也不可能專門半夜起來玩手機耗電量。
那麼,是誰動的她手機呢?
首先排除薛阿姨半夜潛入客卧專門玩她手機的一條可能性,再排除這房間有第三個人存在的可能性,最後再拒絕封建迷信,把人的鍋全甩在房間有鬼的可能性。
那麼剩下來她和蔣煜,誰會是那個最大的可能性呢?
周喜彌放下手機,緩緩轉頭看向還在熟睡的蔣煜。
空口無憑,她懷疑的雖有道理,但沒證據支持,她再怎麼确定也隻能稱得上是懷疑而已。
于是周喜彌決定再觀察幾天。
但在觀察前,她需要弄明白一件事——蔣煜是怎麼解開她手機的?
她出于一絲戒備,手機并沒有設置指紋解鎖,用的是最傳統的密碼鎖,設的屏保密碼說不上高難度,但也不至于随随便便讓人猜出來。
那蔣煜是怎麼進去的呢?
他總不可能聰明到沒有一點提示的密碼也能随意解開吧?
而且他是老闆,工作範圍不應該涉獵到黑客這塊。
那他是怎麼進去的?
周喜彌心裡懷着這個疑問再也躺不下去了,便鬼鬼祟祟地移開蔣煜的手臂打算起床離開,剛好被醒過來的蔣煜抓了個正着。
她慌亂跑出去後才反應過來心虛的人應該是他啊,該跑的人應該也是他,為什麼她看起來才是那個半夜不講道德,偷看别人手機的偷窺癖患者?
周喜彌叉着腰回頭看了眼客卧,心裡更加不滿了。
跑就算了,還把自己房間留給了他。
後面周喜彌故意不給手機充電,貼心地給蔣煜留足了發揮空間,但沒想到蔣煜還挺有反偵查意識,給她手機充好電後會故意留到與之前差不多的電量,再将她手機放回去。
簡直細心到了極緻。
以後誰再說男人不細心,她第一個反駁。
至于她是怎麼知道。
……
那是因為蔣煜在用她手機刷抖音耗電量時,會邊刷邊嘀咕。
“今天玩到二十幾就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