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周喜彌在衆目睽睽下被帶走已經兩天了。
何寒明知帶她走的人是誰,卻遲遲不敢報警。
一方面是礙于周喜彌公衆人物的身份,如果貿然以綁架立案的話,以媒體嗅熱點新聞的狗鼻子的特質。
何寒敢保證,不出三天,關于周喜彌被綁架的新聞一定會滿天飛。
蔣煜不是真正的綁架販子,鬧大了也不會惱怒撕票,但新聞曝光後,周喜彌收到的傷害不會比撕票輕,尤其是名聲這一塊。
這也是他久久沒敢報警的第二件事。
說句現實話。
男藝人被爆出綁架之類的事,大部分會擔心他的生命安危,而女藝人被爆出綁架,比起她的安危,大部分人會更擔心她的貞潔。
仿佛男藝人的命才是命,女藝人的命是為貞潔而生的附屬品。
到時候人還沒救出來,黃謠先給她造上一大籮筐。
因為關于隐私之類的事他們不好出具什麼證明,所以公關一直是女藝人普遍的難關,必須得抓住幾個跳的最歡的上法院走上一趟,流言才會慢慢平息。
可這也就是表面效果。
實際上。
某些人依然會躲在網絡的黑暗角落裡,話裡有話地點出某些“不可告人的真相”。
他們不指名不道姓,像個間諜用代号傳遞消息。
何寒對這類人束手無策。
這類人普遍生活不順利,拿着少得可憐的工資過着日子,邊認為整個地球都欠着他的,邊背地裡看些無聊的熱皿番,頻頻可惜自己懷才不遇,感歎自己是一匹沒能遇上伯樂的千裡馬。
他們如此貧乏又如此自信。
當他們看到光鮮亮麗的女藝人沐浴着閃光燈,渾身散發着光彩踩在他們頭上,收獲着大家的喜愛。
他們心裡不停打轉的怨氣找到了不用負責任的出口,便逮着機會,用鍵盤将她們拉進肮髒的泥潭。
等到事情愈演愈烈,他們又會在評論區自作高深地說上一句——
“窮人的女神,富人的玩具。”
他們仿佛隻有無限地貶低和敗壞她人,才能好好裝飾自己羞恥可憐的自尊心,給自己編了一個活下去的理由。
這類人雖然低賤,但人數巨多。
何寒一個人根本管不了這麼多張嘴。
最好的辦法隻有将源頭處理幹淨。
溫度不降的夏天,他一大把年紀,在蔣煜公司門口蹲了兩天。
别說人影,連個熟悉的車影都看不到。
他又進不去天雀别墅,聯系吳晨呢,吳晨還把他拉黑了。
他完全落到了事事孤立無援的地步。
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能壓垮的細節有很多,不過幸虧他年紀大,見識廣,一件一件都撐過來了。
唯一讓他差點氣進醫院的是許昀。
許昀在周喜彌消失的那天晚上也消失了。
明明前一秒還在跟他通電話彙報情況,下一秒,許昀電話一挂,手機一關,便痛痛快快地消失在他生活裡。
他打電話問了袁薇薇。
袁薇薇和許昀一個貨色。
上一秒還在跟他詢問許昀消失前的細節,下一秒就手機一丢,腦袋一暈,被人推進了剛離開不久的病房。
他見此景,心裡也不好意思怪罪到袁薇薇身上了。
随着許昀的消失,何寒徹底悟了一個道理——男人和愛情果然靠不住。
到頭來,周喜彌的一切還是得靠他。
何寒想通這點後,一邊罵自己多管閑事,一邊想着辦法把周喜彌帶出來。
周喜彌好說歹說在他手下呆了五年,算得上是在他手底下待過最長時間的藝人。
他是人不是鐵,鐵跟火待一起久了都能融化,更何況他這個活生生的人呢?
于是他放棄了蔣煜這條路,繞彎找到了雲霞影視公司,找上了事發時的另一個“肇事者”——孟朗。
根據韓穎透露出來的消息,孟朗參與了全程,還在蔣煜帶着周喜彌離開後,留下來恐吓了她一番。
好巧不巧。
一周七天隻出現在公司七個小時的孟朗,今天難得準時上班了。
雲霞影視公司見到他來神情未變,前台還給他貼心地刷卡開門,他一路暢通無阻地走進了孟朗辦公室。
孟朗正在辦公桌前打遊戲,見他進來眼皮都懶得掀起來,懶洋洋道:“稀客啊何大爺,這麼早找我,是有什麼大事跟我商議嗎?”
何寒直沖主題,問起了周喜彌的下落。
“小佛肯定在蔣煜身邊啊,這個問題你問我幹嘛?你問錯人了吧?”
孟朗輸掉一局小遊戲,等待複活時不停地按着鼠标,發出令人煩躁的咯哒咯哒聲。
“你問我這一段不會是故意找岔的吧,想要挑撥我和蔣煜的關系吧?”
孟朗眼睛盯着屏幕,一臉糊弄說道。
何寒深吸一口氣,語氣生硬:“我沒有這個意思,我的問題是……”
“哎呀,好啦。”
面對他說的話,孟朗掏掏耳朵,身子往後一靠,十分不耐地跟他講道理t。
“他們之間的事應該是他們自己處理,跟我沒關系,跟你也沒關系,你來我這操心什麼事?”
說完,孟朗覺得自己越說越對,叉掉遊戲界面後,他振振有詞道:“再說了,蔣煜能對周喜彌做些什麼?打死她還是把她發配到非洲做苦力?”
“何寒,你心裡應該也清楚,蔣煜那人隻是面相不好,做的事有分寸,而且他對周喜彌這麼感興趣,一定不會傷害她的。”
“好了,你要沒事就散了,别打擾我玩遊戲,下一把是關鍵局。”
孟朗一臉嚴肅地打開了泡泡堂。
何寒頓了頓,锲而不舍道:“主要是她後面還有行程,而且是露臉的Vlog,還在前不久的見面會上官宣了。現在她一言不合消失了,我該怎麼對粉絲交代呢?”
“行了。”
孟朗蹙起眉間,譏諷道。
“不就是膠帶?等會我給你轉點錢,你買點膠帶給她粉絲發發,行了吧?”
何寒被他這副無所謂的嘴臉徹底惹怒了。
他表情猙獰,一掌拍向桌子,房間内響起沉悶的震天響。
一段詭異的沉默後,孟朗緩緩擡頭,第一次正眼瞧着他。
何寒不懼他的目光,直直道。
“周喜彌之前是你硬要我帶的,我帶了,沒帶好她,沒讓她大紅大紫給你賺錢是我的錯,但你們這也太欺負人了。想要她就把她留在身邊,不想要了就一腳踹開,後悔了又把她硬搶過去。”
何寒早就被這個糟心的娛樂圈氣到不行,借着周喜彌這件事,他一氣之下對着孟朗說出了憋在心裡十幾年的真心話。
“你們這些人到底是老闆還是強盜?”
老闆還是強盜?
孟朗輕蔑地哼笑出聲,大方承認:“老闆不就是賺錢的強盜嗎。”
“把别人口袋裡的錢以合理的名義搶過來,然後放進自己兜裡花。”
孟朗盯着他眼睛,逐字逐句道。
“怎麼?你有意見?”
氣頭過去了,何寒又被他這副理所應當的嘴臉氣到心髒直突突,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孟朗看了眼他漲紅的臉,輕飄飄道。
“有意見的話,舉報還是揭露都請便,如果你成功了,我一定會給你發上一面錦旗以示鼓勵。
“去吧。”孟朗跟他禮貌揮手道别。
大吵一架後并沒有得到結果,還給自己惹上一肚子氣。
何寒怒氣沖沖出了公司,不死心地給不知道是死是活的許昀打電話。
電話那端依舊是忙音。
“操!”
他低聲罵了一句,惡狠狠地踢公司前坪種的無辜花花草草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