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煜死得很突然。
第四次化療後面他雖然瘦了一大圈,但精神狀态還挺好,沒有人預料到他會在當晚突然的發病中表情扭曲地死去。
不過好在他的遺囑在那之前安排好,公司股份也早就安排好了,所以他的死去并沒有給很多人帶來麻煩,反而分得越明白越省事。
一如他生前幹脆利落的行事風格。
這麼大的事在社會上根本藏不住,一隻獅子的倒塌會引起許多鬣狗的蠢蠢欲動,所以蔣煜還在搶救的時候,外面的新聞已經滿天飛了。
他的新聞不僅分布範圍廣,熱度還高,一直高高懸挂在熱搜榜的第一位,讓廣大網友深深好奇他的生死。
顔值高的人總是能敏銳地引起大家的注意,更何況是有錢,有顔還年輕,事業有成,有許多夢女的總裁。
遠在綠川的許昀也看到了。
這段時間已經快到周喜彌的預産期,她整個人懶懶的,什麼都不想幹,連手機都不想看,整天就喜歡坐在有陽光照射的沙發上看電視。
許昀刷到消息後看了眼專注在屏幕上的周喜彌,心中暗歎不好。
不管蔣煜有沒有事,都不能讓在預産期的周喜彌看到這個消息。
雖說沒有感情,但他都會被蔣煜生死的消息沖擊到,更何況周喜彌呢。
而現在的電視普遍是網絡電視,有什麼信息都會在電視上出現,隻要周喜彌想看别的,調出頻道就能看到蔣煜生死的消息。
這很危險。
“喜喜,我們現在就去醫院待産吧。”
許昀起身将卧室裡的待産包拿到門口,扭頭對一臉迷茫的周喜彌說。
“離預産期不是還有兩天嘛,我不想這麼早去。”
周喜彌的身體實在懶,癱倒在沙發上不肯動彈。
而許昀想着醫院雖然也有電視,但有醫生和護士時不時的檢查和詢問,或許能分散周喜彌的注意力,保證她在生孩子前不會知道蔣煜的消息。
“醫院在市中心,如果真的等到你生孩子那天,我們可能有點趕不及,所以還是提前一天吧,到時候身邊都是醫生和護士,你也不會疼很久。”
周喜彌怕痛,一聽有些道理,磨磨唧唧地站起來,乖乖跟在許昀身後走。
從他們家到私立醫院開車要半小時,許昀開得很慢,一路上為了周喜彌不看手機一直在說話,從天南聊到地北,聊到後面周喜彌都嫌他煩了。
“許昀,你今天有點吵。”周喜彌摸着肚子,無奈道,“明明是我生孩子,為什麼你要這麼激動?”
“因為我要當爸爸了啊。”
這句話不是他第一次說,周喜彌嘟起嘴巴開始找茬。
“你是當爸爸激動點?還是跟我結婚激動點?”
“嗯……都激動。”
“不準端水!”
許昀有些苦惱地想了想,扭頭回她。
“當然是跟你結婚更激動一點。”
“為什麼?”她追究到底,握着拳頭遞到他嘴邊。
他配合地歪頭,解釋道。
“因為現在的一切都是基于你願意跟我結婚,沒有當初你答應跟我結婚,我也不會有現在的一切,這個回答,你還滿意嗎?”
“一般。”周喜彌揚起嘴角,挑眉道,“但我接受。”
兩人一來一回聊着到了醫院,但來的時候不巧,私立醫院迎來了屬相生孩子的高峰期,少見的人滿為患。
他們居然還是花了點時間,才住進安排好的SVIP病房。
住進了病房又是一系列檢查,周喜彌像個坐在病床上任人擺弄的木偶,而許昀像個為她發聲的八音盒,醫生問什麼答什麼。
他們本就是提前來醫院,沒到她的預産期,醫生帶着護士很快離開,說有動靜了再摁鈴,現在先好好休息蓄體力。
真到了醫院,一直沒有過緊張情緒的周喜彌受到感染,窩在他懷裡喊害怕。
許昀想幫也幫不上忙,坐在她身邊一直安慰着,直到她有些餓了,他才離開去外面覓食。
第一次生孩子的周喜彌除了害怕還有新奇,許昀一走她又沒那麼害怕了,甚至有興緻戴着口罩出門走走。
“你們知道嗎?剛剛終于出消息,天華的那個蔣煜沒有搶救過來!”
“什麼!這也太可惜了!他又年輕又高富帥,怎麼走得這麼突然啊?之前一直沒有消息啊?”
“新聞上說了是胰腺癌,估計之前一直在治療不想走漏風聲,但你們也知道,癌中之王不是蓋的,才不管你年不年輕,來了就得走。”
逛到一樓前台,好不容易清閑下來的小護士開始聊天,被碰巧路過的周喜彌聽了個完整。
蔣煜……死了?
從沒設想過的消息給周喜彌帶來地震般的沖擊。
她隻感覺身下一股暖流,流到胯下成了一灘混着一絲皿迹的清潭,緊接着傳來一陣劇烈的收縮痛,她撐着前台的一角慢慢倒下去。
在迷迷糊糊快要渙散的眼神中,她看到小護士們焦急的身影,和不遠處快步趕來的許昀。
或許是她自己多想了,總覺得許昀踉跄跑過來的身影透露出一起心虛和緊張。
但沒有那麼多時間由她想這些了。
她的突發狀況讓早就安排好生産計劃的醫生和護士亂了一會,連打麻藥都是在她快開了五指時注射的。
因為麻藥打得晚,生孩子比她想象的要更痛一點,但比她想象中快一點。
不到一小時她就帶t着孩子從手術室出來了。
等她麻藥勁過了悠悠轉醒時,許昀正趴在床邊休息,再往右看,她生出來的小人兒正安靜地躺在嬰兒床上睡覺,呼吸淺淺。
“你醒了?”
她扭頭的細微動作弄醒了許昀,他睜着還沒完全清醒過來的眼睛,聲音有些嘶啞。
“要不要喝點水?”
她沒有回答,隻沉沉地看着他。
隻一眼就把他看心虛了。
“對不起……”
“對不起什麼?”
他抱歉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被她出聲打斷。
“對不起這孩子不是你生的嗎?”
他看着若無其事,轉移話題的周喜彌不知怎麼回答,隻讷讷點頭。
周喜彌又扭頭看了一眼孩子,喃喃問他。
“護士說我生的女兒,但拿給我看的時候我沒有看清,你看清了嗎?”
“看清了。”
他起身把嬰兒車推過來,搖起周喜彌的病床讓她看得清楚點,溫柔道。
“我們的孩子是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