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子的話每一句都戳到了要害。
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
想要跟沈凉吟她家似的,活得滋潤,出手闊綽,不能太清白。
可一旦嘗到了甜頭,打開了潘多拉盒子,後面就會失控。
現在于敬亭夫妻跟樊煌已經被外人捆綁了,有這一層關系,于敬亭就更不能被小利所迷惑,他必須要保證每一筆賬都是毫無瑕疵的。
于敬亭看穗子把他送的戒指戴着,心裡想着她的問題。
這戒指,金和玉都是從他爸那搜刮來的,手工費是于敬亭自己出的,那還是藏了好久的私房錢呢。
他這廠長做的,出門有車,前呼後擁,可真正到手的錢,還是死工資。
比普通工人是好多了,養家糊口不成問題,但對于敬亭來說,還是不夠。
他想讓他家裡的所有人都穿金戴銀,吃嘛嘛香。
想讓他家裡的姑娘們,出去做衣服不用考慮價格。
想裝大毛領子就裝大的,想用小的就用小的。不用因為經濟問題而斤斤計較那塊八毛的得失。
盡管他家現在也能做到這個要求,但于敬亭總覺得,宇宙的盡頭或許不是東北,外面的世界,可能會更好。
那就意味着,他還要更強,才能給這一大家子撐出一份底氣。
“如果我們去上學,剛好避開這段混亂的時期,即便是你在校園裡,你想做生意,也不受影響,恰好是因為我們學生的身份,會讓外界減少對你我的關注,會比我們現在更方便。”
穗子原本也沒想過她會和樊家捆綁在一起,可這艘船不管她願意不願意,已經是向她開來,外人眼裡,她就是樊煌的繼女,于敬亭作為女婿,肯定會有更多人關注。
“還有一個最重要的原因,學校裡,我們能接觸到更多的優質人脈,盡管我們現在也有,但那并不完全屬于我們。”
現在的人脈都是基于她和于敬亭的社會屬性才有的。
她是“陳主任”,他是“于廠長”,他們身後,是樊煌。
而這些因家裡背景貼上去的标簽,來得快,去得也快。
“哪天我媽不跟樊煌處了,那些昔日捧着我們的人,很可能都會踩我們一腳。”
“這我覺得你想多了,你看樊叔那死心塌地的樣,咱媽即便是想紅杏出牆,他能同意?”
于敬亭自诩看男人還是挺準的,雖然不知道嶽母啥态度,但是樊煌基本就是鎖死了,他是鐵了心的要在陳麗君這顆樹上吊死。
“我隻是做出一種假設,希望把我們的命運,真正的攥在我們自己手裡。”
穗子看他真的在認真思索,知道他把她的話都聽進去了,趴在他耳邊,小聲地說了幾句。
“其實,學校也不耽誤我們辦事的,小樹林啊,圖書館什麼的.......你都不想試試?”
心裡默默忏悔,她可不是故意妖魔化校園的,别人去學校可都是好好讀書的,隻是對付這種貨,她就不能走尋常路。
這一句比上面那一大串道理更有說服力,于敬亭整個人都亮了。
“我怎麼知道你不會賴賬?就你那死要面子的,你能同意?”
“白紙黑字,你看,我都按手印了。”穗子從兜裡掏出一張紙,舍不得自己,她就套不着街溜子!
于敬亭拿過來一看,看一條腦袋就熱一下,好家夥,真是好家夥。
這要不是認得穗子的字,隻看這裡面的條條款款,還以為打開了《金某梅》的目錄。
文化人當然不可能那麼直白,寫什麼“我跟你鑽三次小樹林”這麼low的話。
人家用的都是很高端的筆觸,什麼穗子迎亭赴雨林、敬亭戲花訴幽情啊。
就這種。
明明啥都沒寫詳細,但讓人看了就忍不住浮想聯翩。
于敬亭甚至能在每一條底下,自行腦補好幾千字,并換姿勢若幹。
真是看得熱皿沸騰,恨不得馬上把這玩意挨個實現一圈。
“有錢賺,有書讀,還有我陪,這麼好的時光,你确定要辜負嗎?”
穗子臉紅撲撲的,眼神來回遊弋。
雖然那張讓于敬亭倍兒激動的紙每一個字都是她寫的,可她也沒臉看啊。
為了給國家輸出一個擁有文化底蘊的大盲流子,咳咳,是大商人,她犧牲真是太大了。
“紙我先收着,你要是賴賬就死定了。”于敬亭現在别說讓他去讀書,就是讓他扛個火箭筒,把學校炸了,他也是願意的。
古有幽王烽火戲諸侯,今有敬亭怒讀書,歸根到底都是一樣的,還不是為了那根——咳,是為了那個俏佳人。
就這麼愉快地達成了共識,穗子得償所願,于敬亭恬不知恥的提出要先“驗驗貨”,穗子也半推半就的同意了。
适當的甜頭是要給的,這樣他回想起這段美妙的經曆,也會更有動力為未來奮鬥。
這兩情相悅正是濃情蜜意,外面突然有人喊。
“廠長!廠長!出事了!”
“草!”
于敬亭黑着臉坐起來,他這還沒進入正題呢,誰這麼不要臉,這時候跑過來打擾人家?
眼睛掃了眼牆上的鐘,已經是半夜12點了。
“廠長火化了——唔!”于敬亭帶着氣喊,被穗子一把捂着嘴,穗子瞪他,這種不吉利的話,可是不好說的。
“稍等啊,我們馬上來!”穗子回了句,開始推于敬亭,示意他趕緊穿衣服出去看看怎麼了。
于敬亭面帶凄色,低頭,歎息。
“可憐啊,這叫什麼?”
出師未捷身先死啊。
“别在那嗷嗷了,趕緊的!”穗子套上棉襖,先他一步出去。
門外站着的是啤酒廠的職工,穗子認識的。
“大劉,怎麼了?”
“弟妹啊,出事了,沈副廠長受傷了,被送醫院去了!”
“哦?她怎麼受傷的?”穗子心說,大晚上不睡覺,受得哪門子傷?
于敬亭還沒出來,估計正在安撫可憐的于小二,穗子隻能代替他跟大劉交涉。
“沈廠長關心我們夜班的産值,不顧身體健康跟着我們一起擡啤酒箱子,結果被箱子砸暈了,現在人已經送到醫院去了,咋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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