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如今奪嫡之争已略有定數，大哥不在府中，又能去做什麼，周暮不言，可是此行有何危險。
正思忖着，便于垂花拱門處與行色匆匆的王氏撞上。
王氏肅着臉，眉眼間盡是陰沉，身後還跟着幾個嬷嬷，押着方才花園中，碰到的那兩個嚼舌根的丫鬟。
“阿母這是做何去？”
“明知故問。”王氏語氣微緩，卻依舊帶着怒氣。
朝林清婉走來的方向看一眼，王氏道，“可是去看你大哥了？”
想問他是否還與那勾欄女子在一處，可想起女兒還是閨閣女子，便轉為了輕斥。
“你還在閨閣，怎能理會這等污遭事？沒的髒了你的耳朵，快回程先生那上課吧，莫讓先生等。”
“母親！”林清婉笑着走上前，攔住王氏欲往前走的腳步。
“處置兩個丫鬟而已，這些内宅事，您連我都不讓插手，如今怎能去叨擾大哥。”
王氏蹙眉看着笑容盈盈的女兒，還有些發懵。
她這架勢不明顯嗎？
她哪是去叨擾他處理兩個丫鬟，而是讓這二人在他面前重新叙述一遍方才那些腌臜話，看他知不知什麼是羞恥。
“你莫要攔我，我今日非要拎他出來不可。”王氏頗有一股不收拾林軒瑾一頓不罷休的模樣。
林清婉心知母親此次是氣急了，畢竟前幾日大哥荒唐，母親都睜隻眼閉隻眼過去，可兩三日不曾出房門，卻委實太過。
那曼香，糊弄糊弄下人與她還行，母親這架勢，她定是攔不住。
思及此，林清婉直接挽上了王氏的手臂，淡笑道。
“今日我與程先生告了假，想去阿母那吃口您親手做的桃酥糕，自打您來盛京，可是一次都不曾給女兒做過呢。”
林清婉不由分說的拉着王氏往回走去，不論如何，也不能讓大哥不在府中的消息走露出去。
“你這孩子，貪吃也換一日，我這還要尋你大哥算賬呢。”
王氏被她半拖半就着回了正院，王嬷嬷則吩咐那婆子将那兩個丫鬟先押去了柴房。
“我不過是做做樣子罷了，你這般緊張作什麼，我還能真打他一頓不成？”
王氏無奈的嗔林清婉一眼，長子畢竟是林府的頂梁，她最多訓斥幾句，自不會真落了他顔面。
林清婉，“母親方才，是故意做給府中下人看的？”
阿母向來聰慧，看來是早知大哥這事内有乾坤，但戲要做全，若王氏對林軒瑾的荒唐毫無反應，反倒成了破綻。
“他們男子在外行事，從不容咱們女子插手過問，他們認為我們沉不住氣，難成大事。”
王氏走向玫瑰圈椅坐下，招手讓林清婉過去，随之握住她的手淡笑。
“阿母知曉你大哥是有什麼難處，可越是如此，我便越要裝作不知内情。”
“畢竟咱們府上都是從外面買來的，哪個忠心，哪個是禍端，猶未可知。”
長子流連女色，她這個做母親的，發怒才是正常的。
林清婉心中掙紮着，該不該将大哥不在府中的消息告知阿母，若在來上這麼一次，曼香定會露餡。
“阿母聰慧，我竟是不曾想到，不過…咱們府上終究還是要有自己的可用之人才行，畢竟以後都要待在盛京。”
思索再三，林清婉還是選擇隐下了舌尖的話，畢竟不知大哥動向，讓阿母知曉，也是徒增擔憂。
“我已經去信江南，召回了昔日落難時，不曾離去的那些忠仆。”
“你的桃酥糕，還想吃嗎？”
“自是要吃的。”
林清婉點頭笑着，“我方才可沒有忽悠阿母，是真的有些饞這一口的，您可不能全顧着大哥與二哥，不念着我。”
“你這丫頭，若不是你二哥下聘在即，你大哥又讓人這般操心，我何時關注過他們，不過疏忽你幾日，你就提上意見了。”
王氏伸出保養得宜的手指，戳了戳林清婉的腦袋，“等着吧，我這就去給你做。”
“勞煩阿母了。”林清婉起身福了個禮。
王氏離開，屋中就剩林清婉與留下侍候她的王嬷嬷。
“她最近可還聽話，可有擾着阿母？”
王嬷嬷怔愣片刻，才反應過來林清婉問的是誰。
“小姐放心，四小姐還算乖巧，一直與奶嬷嬷待在後邊的廂房，兩三日才來見夫人一次。”
按照林家排序，林清婉為三，剛出生的林清恩則為四。
隻是在林家，就林清婉一個小姐，奴仆們就直接以小姐尊稱，而林清恩，則喚四小姐。
“嗯。”林清婉點點頭。
“阿母近日忙的很，且還因着大哥的事操心，隻怕會心神不濟，嬷嬷便操勞些，盡量莫讓瑣事擾到阿母。”
王嬷嬷，“小姐放心，老奴省的。”
林清婉又坐了一會兒，實在百無聊賴，便起身出門，幾經輾轉後，去了後院廂房。
“前面就是四小姐的住處了，小姐可是要過去瞧瞧？”
林清婉順着王嬷嬷手指的方向看去，微微蹙起眉心。
天氣寒冷，便是下人房中也是門窗緊閉，那間房，卻支木花窗半敞，窗前一株不知名的枯樹，正來回搖晃，有即被風折斷的迹象。
她折回的腳步收住，思忖片刻後走了過去，離的近些，便聽房中有打呼聲響起，聽着聲音，應是個老婦。
二人走至支木花窗前，能看清裡面場景。
正對着窗戶的風口處，放着嬰兒的木床，小小的奶娃娃，身上隻着一層軟毯，閉着眼睛安睡。
而一旁的架子床上，依稀能看到一個人躺着，從頭到腳都被錦被蒙住，背對着窗戶，打鼾聲，正是她發出的。
林清婉抿了抿唇，一時沒動。
王嬷嬷卻陡然變了臉色，厲喝一聲狗東西，用力推開門走了進去。
睡覺之人被人吵醒，還有幾分不高興，待慢吞吞起身，回頭看到王嬷嬷與林清婉站在房中，才陡然清醒過來。
“王…王嬷嬷，小姐。”
她立即翻身下床，跪在地上，驚慌隻是一瞬便壓了下去。
“你這狗東西，夫人請你來是照顧四小姐的。你卻自己躺在床上蒙頭蓋腦、呼呼大睡，隻給四小姐蓋了一層薄毯。”
“這麼冷的天，你竟還打開窗戶，将四小姐對着風口，你是何居心？”王嬷嬷瞪着眼，滿是厲色，氣怒非常。
四小姐非夫人親生，本就沒個擔待，若是在被旁人知曉受這般冷遇，定是會稱夫人狠心，磋磨幼兒。
若非王嬷嬷是王氏貼身人，怕也會以為這婆子行為，是受王氏指使。
林大爺願意将人送回江南，可不代表會允許王氏在他眼皮底下苛待四小姐，哪個爺們，也不會喜歡狠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