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沒反應過來,周津安已經近前了。
随着周津安一直靠近的,還有黃局。
“二少爺,跟我走吧。”
黃局冷冷地說道,他一揮手,那兩個擒拿住周子琰的工作人員,立刻将一副锃亮的手铐給周子琰套上了。
他呆愣住了。
“周津安,你耍我?”
周子琰瞪大了眼睛,他不敢相信。
周津安的面上,仍是那副看不透的表情,“耍你?你也配?”
周子琰開始劇烈的掙紮,“你不是說過了嗎?答應我三個條件,咱們是公平交換,你怎麼可以出爾反爾?”
一抹冷到骨髓裡的笑在周津俺的唇角綻放,“出爾反爾?我有嗎?周子琰,你身體裡流着的,從來都不是周家的皿,你有什麼資格跟我談條件?對付你這樣的無賴,當然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這一次,周子琰徹底的慫了,他癱軟在地上,面如土色。
“黃局,辛苦了。”
周津安道謝,然後就走。
周子琰凄慘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周津安,咱們好歹兄弟一場,我知道錯了,我再也不敢了,你放過我這一馬好不好?”
可周津安沒有回頭。
綁架,吸毒,這兩項罪名就足夠他受的了。
淮安碼頭。
程璐騎着摩托車孤身一人抵達。
“悠悠,你在哪兒?”
那裡全是集裝箱,林悠悠跟孩子被藏在哪裡,他并不知道具體的位置。
他隻能一邊尋找,一邊叫着林悠悠的名字。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隐隐約約聽到一點金屬撞擊的悶響,聲音并不真切,卻在他心裡蕩起了希望的漣漪。
“悠悠,我來救你們了。你别怕,我一定可以找到你的。”
他站定,努力讓自己的心靜下來。
輕微的聲音從他的左前方傳來,那是一個封閉的集裝箱,入口上了鎖,他手頭沒有工具,根本打不開。
程璐随手抄起一塊磚,拼命地砸着那把鎖。
集裝箱裡再次傳來微弱的聲響。
“悠悠,别怕,我很快就可以進來了。”
程璐一邊砸着鎖,一邊安撫着林悠悠。
這樣砸啊,砸啊,一塊磚碎了,他又換了一塊。
也不知道砸了多少塊磚後,那把鎖終于開了。
程璐立刻取下鐵鍊,一頭鑽進集裝箱内。
裡面漆黑不見五指,程璐掏出手機,打開手電筒。
林悠悠被捆綁住手腳,嘴上還封了膠帶,就在角落裡躺着,即便是那樣,她還在用自己的腳不住地揣着集裝箱壁。
他快步沖過去,一把将她抱住。
“悠悠,對不起,我來晚了。”
他哭着,伸手撕開林悠悠臉上的膠帶。
她狼狽不堪,淚流滿面。
可在膠帶摘掉的瞬間,她說的第一句話就是,“快去救孩子。”
原來,就在前一天晚上,周子琰派人到集裝箱接走了兩個孩子。
她并不知道周子琰将兩個孩子帶往了何處。
“好,我們先出去。”
程璐一把将林悠悠抱起,兩個人大步朝外走。
剛走出集裝箱沒多久,周津安驅車已經趕了過來。
“上車吧,孩子已經找到了,現在平安無恙。”
聞此,林悠悠一下子哭了起來。
“周總,謝謝您,謝謝您。”
她沒法控制自己的情緒。
程璐的淚水也不斷地往外湧,他緊緊地抱着林悠悠,“悠悠,對不起,對不起。”
他倆抱頭痛哭的時候,周津安一直沉默着。
這種心情,他比任何人都要懂得。
而他的身邊,值得去珍惜的人不多,他需要拿命去饋贈的也就這幾個。
等他倆情緒緩過來,車子直奔老宅而去。
程璐此刻已經明白了,但他什麼都沒有說。
老宅内,姚楚曼一臉跋扈。
“警察同志,你們真是誤會我了,我真的沒有參與什麼綁架?我兒子帶回兩個孩子嘛,非要說是我的孫子,那我能怎麼辦?你們也知道的啦,他在外面花得很,我這個當媽的又管不了,就隻能給他不停地擦屁股咯。”
姚楚曼費力地解釋的時候,程璐已經帶着林悠悠走了進來。
“你們來這裡做什麼?”
姚楚曼先發制人。
程璐冷冽的目光從姚楚曼身上掃過去,她吓得往後退了一步。
“我已經說過了,這件事我不知情,我根本不知道這兩個孩子哪裡來的?如果要說我綁架,我還讓保姆好好對待那兩個孩子,我真是把他們當我親孫子了。”
“住嘴!你沒資格這樣說。”
程璐冷喝一聲。
林悠悠已經上了樓,貝貝和格格,此刻就在樓上的卧室裡,正如姚楚曼所言,确實有保姆專門照顧着兩個小家夥。
林悠悠的情緒很激動,她抱起其中一個孩子,不停地親吻着孩子的臉頰。
程璐随後趕到,将另外一個孩子也緊緊地抱在了懷裡。
“我們回家。”
他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摟着林悠悠說道。
夫妻兩人,此刻才覺得懸着的心落了地。
到了客廳,姚楚曼還在不停地咋呼着。
“警察同志,你們瞧,我真的沒有虐待小孩,我替他們看得好好的,我真的不知情啊。”
她還在提自己辯白的時候,程璐冷冷地來了一句,“周子琰已經全部都招了,周太太,恐怕這次你們母子得在監獄裡相見了。”
頓時,姚楚曼吓得一下子癱軟在地。
“什麼?你說什麼?子琰他怎麼呢?”
她一臉問了好幾個問題,但很快,姚楚曼意識到什麼,她瘋了一般想要推開身邊的警察。
“子琰不可以坐牢,子琰不可以坐牢,子琰是我的兒子……”
“他犯了法,當然得坐牢。”
回應姚楚曼的是周津安。
他們之間,鬥争了二十多年,随着周津安的長大,終于開始塵埃落定了。
但這一次,他們似乎都把對方逼到了絕境。
“津安,子琰不是這樣的人,他肯定是無意的,津安,你有什麼怒氣朝我來,子琰跟你是兄弟,你不可以這樣對他。”
姚楚曼哭成了淚人。
她拼命地往周津安身邊湊,想要抓住他的腿祈求。
但他就站在她可觸而不可及的位置,那麼冷酷無情地睥睨着她。
“他是什麼樣的人,你心裡最清楚。這二十多年來,他是怎麼對我的,難道你忘了嗎?他有今天,是他自己咎由自取。”
周津安的聲音冷若冰霜,一點點将姚楚曼心底最後的希望全部敲碎。
她不住地搖頭,搖得如同撥浪鼓,“不會的,子琰不會的,他不會犯法,他不會坐牢的。”
“蔓姨,這是你們咎由自取。我原本看在楚承的面子上,不打算跟你們母子計較,可是,你們還是太心急太貪婪了。”
姚楚曼該求也求了,該哭也哭了,這會兒,她隻剩下不甘的憤怒。
“我心急?周津安,你明白我做母親的心情嗎?我比不上你那個含着金鑰匙出身的媽,要不是遇到振東,我現在恐怕還在泥溝裡爬。我吃了那些苦不算什麼,但我的兒子不可以吃那麼多苦,你怪我針對你?那都怪你太優秀。”
“如果你沒有那麼優秀,擋着我兒子的道,我會那麼與你針鋒相對嗎?子琰是處處比不上你,可你至于趕盡殺絕嗎?周津安,你活該爹不親娘不愛,你就是個沒人疼的孤種。”
姚楚曼惡毒的話鑽入周津安的耳中,他面上看不出一絲波瀾,但是心裡還是起了巨浪。
人,無論到了哪個年紀,心裡的那個孩童一直都會存在,那個缺愛的孩童,不會因為年歲的遞增就得到滿足,匮乏永遠都是匮乏,無可替代。
他薄涼的唇,緊緊地抿成一道孤冷的弧線,然後,在姚楚曼絕望的眼神裡,轉身離去。
楚苑。
喬恩正陪着念恩在後花園玩耍。
周津安邁着沉重的步伐回來了。
他沒有換鞋,徑直也走向了後花園。
念恩邁着小短腿,咯咯地笑着,見到他回來,先是以愣,然後加快腳下的步子就朝他奔來。
“爸爸。”
她嘴裡發出含混不清的聲音,但周津安總能聽清。
這個世界上最治愈人心的是孩子的笑聲,他所有的不悅,在這一刻全部都掃清。
周津安一把抱起念恩,将她高高舉起,孩子沖着他笑得更歡了。
“今天怎麼回來這麼早?”
喬恩走近,一臉笑意地看向周津安。
“想你們了,就早點回來。”
他摟住念恩,不住地親吻着孩子的臉蛋,孩子開心得不住的躲閃。
“蓉姐做了你最愛吃的梅菜紅燒肉,今晚你有口福了。”
喬恩挽住周津安的胳膊,依靠在他的懷裡。
這一刻,摟着喬恩和孩子,周津安才覺得摟住了整個世界。
上天或許對他過于吝啬,讓他早早就失去了父愛母愛,也讓他一個人在孤獨的海洋裡徜徉了很久很久。
但上天對他也是憐愛的,讓他幸運地遇到了喬恩,還擁有了念恩。
“恩恩,我愛你們。”
他情不自禁地在喬恩的額上親上一口。
她一仰頭,卻被他眼裡滑落的滾燙的淚水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