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雲遮不住太陽,這是定律,許多人試圖推翻定律,但卻從來沒有人成功過。
劫後重生,讓人明白更需要珍惜當下的幸福。
風波掃平,日子歸于平靜。
但對于周楚承來說,風浪才剛剛開始。
在道義和親情面前,他選擇了前者。
周子琰綁架以及吸毒的案件很快落定,姚楚曼作為從犯也要接受法律的制裁。
這一日,周楚承終于鼓足勇氣去探視他最親的兩個人。
探視間裡。
姚楚曼在見到周楚承的那一刻,氣得破口大罵。
“你這個畜生,把你的親媽和親哥哥送進監獄,你是不是特别的得意?這麼多年,我是怎麼疼你的,你真的都忘了?周楚承,你這隻白眼狼,我真後悔當年難産還把你生下來。”
姚楚曼情緒激動,到了塵埃落定的這一刻,她仍無法接受眼前的事實。
她皿紅着一雙眼,死死地瞪着周楚承。
“媽,對不起。”
周楚承哽咽道。
“對不起?你有什麼資格跟我說對不起?你現在來這裡做什麼?來看你媽跟你哥的笑話?我怎麼就生了你這個兒子,竟然聯合外人一起對付自己的親人,你可真是厲害啊。”
姚楚曼氣得說不出話來,伸出手指頭一直抖着指向周楚承。
“媽,天氣涼了,我給你帶了一些東西過來。你放心,我隔一段時間就會來看望你和哥哥的。”
周楚承起身,慢慢地說道。
“我不會要你的東西,從現在開始,我就當沒生你這個兒子。”
她背轉身,不再多看周楚承一眼就走了。
他長久地坐在那張椅子上,望着姚楚曼離開的方向出神。
從拘留所出來,周楚承的心情糟糕透了。
天公不作美,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陰冷的風如同巴掌一樣,呼呼地往他臉上抽。
他回了老宅。
除了傭人,偌大的老宅空蕩蕩的,一點聲響都沒有了。
這個他曾經無比想要逃離的地方,現在,他回來了。
可是,他回來了,他們卻都走了。
他在房間裡呆了一會兒,隻覺得壓抑到無法呼吸,天色暗下來時,他便離開了。
無處可去,他便一個人回了公司,将自己關在辦公室裡,靠在落地窗前喝着悶酒。
“周總,這麼晚了,您怎麼還不走?”
宮萱芷忙完工作正要下班時,卻瞅見周楚承辦公室的燈還亮着,她推開房門,就撞見周楚承一臉落寞地靠在落地窗前喝着悶酒。
周楚承沒有說話,目光無神地盯着某一處。
宮萱芷緩緩地靠近,在周楚承的腳邊蹲下來。
“周總,您是遇到什麼糟心事兒了嗎?”
宮萱芷眨巴着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目不轉睛地盯着周楚承。
他擡起眼睑,無比憂傷地掃視了宮萱芷一眼,卻隻是揮了揮手,“我沒事,你走吧。”
他說完,抓起酒瓶又往口中倒。
“周總,您不能再喝了,您已經喝了很多了。我送您回家吧。”
她上前,拽住周楚承的胳膊,想要将他拖拽起來,然而,周楚承身量高大,宮萱芷根本使不上勁兒。
“我說了,你走啊,别煩我。”
他一把将宮萱芷推開,惱怒地沖她吼道。
宮萱芷癟着嘴,一時間不知道自己是該走還是不該走。
情急一下子,她撥通了喬恩的電話。
“許助理,不好意思啊,這麼晚打擾你。周總……他喝多了,我不知道該聯系誰,看他樣子好像很難受。”
宮萱芷回頭又朝周楚承望了一眼,他的腳邊已經空了好幾個紅酒瓶子。
喬恩心裡一緊,“好的,我知道了,麻煩你先照顧一下他,我們馬上趕到。”
電話挂斷,喬恩趕緊換好衣服下了樓。
此刻,周津安正在書房處理工作上的事情。
喬恩敲了敲門。
“怎麼呢?”
周津安快步過來将房門打開,他正在召開一個視頻會議。
“我們得去接一下周楚承,他喝多了。”
喬恩聳了聳肩膀。
周津安的眉頭微微地蹙了蹙,他沒說話,返身走向書桌,立刻結束了視頻會議。
他匆匆上樓,再下來時,已經換上了一套休閑的衣服。
“你就别去了,我叫上程璐就行。”
周津安抓起車鑰匙就往外走,但喬恩還是跟了出來。
“我跟你一起吧。”
兩人上了車,喬恩給宮萱芷發了消息。
車子在夜色下疾馳,周津安和喬恩誰也沒有說話。
到了地方,宮萱芷正焦灼難安地守在周楚承的辦公室門口。
見喬恩出現,她立刻迎了上去。
“不好意思啊,我真的是不知道該怎麼辦了,所以這麼晚還打擾到你們。”
宮萱芷抱歉地說道。
周津安的腳步已經走進了辦公室,周楚承幾乎将自己喝得酩酊大醉。
“我們先下樓吧。”
喬恩回頭望了一眼,沖宮萱芷說道。
宮萱芷有些猶豫,但當她看到周楚承在見到周津安淚流滿面時,她點了頭。
兩人乘坐電梯下行,宮萱芷擔憂地問道:“我是不是應該撥打一個120,他喝了那麼多酒,身體肯定受不了。”
她說着,掏出手機就要撥打120,喬恩阻止了。
“先不用,待會兒再說。”
宮萱芷愣了一下,接着又說道:“他一直喝酒,沒有吃東西,這會兒肯定胃難受,我知道有一家店的粥熬得很好,我去給他買。”
等電梯在一樓停下來,宮萱芷不管不顧地就沖了出去。
喬恩本想勸她不用這麼麻煩,但她卻什麼也沒有說。
辦公室内。
周楚承哭得像個孩子,他就靠坐在地上,裂開嘴哇哇地哭,淚水喝着口水,流得到處都是。
“大哥,我是不是真的做錯了?我隻是想要他們好好的,可為什麼總是事與願違?”
他哭訴的時候,周津安就挨着他坐下。
此刻,他需要的不是安慰,更不是回應,他隻是需要有個人就這麼靜靜地坐着陪着自己。
過了好一陣,周楚承的情緒稍微緩和了一些,周津安沖他伸出一隻手,“回家吧,我背你。”
自始至終,他與周楚承之間,一直隔着一層膜,無論周楚承怎麼靠近,他都沒辦法對這個弟弟親近。
“我很沉的。”
周楚承淚眼婆娑着說道。
周津安蹲下身,将自己的後背露給周楚承。
他猶豫了一下,而後像個孩子一樣爬上了周津安的背。
“大哥,我現在隻有你一個親人了,你以後可不能對我冷冰冰了。”
周楚承任性一般說道。
周津安邁開腳步朝電梯走去,“困了就睡,少廢話。”
電梯門在一樓打開,喬恩詫異地看向二人。
周楚承已經醉得不行,此刻他趴在周津安的後背上,眼睑徹底地耷拉了下來。
“走吧。”
周津安氣喘籲籲地說道。
喬恩快步走向車子,将車門拉開。
周楚承靠在後座,就那麼睡着。
喬恩深深地望了他一眼,沖周津安說道:“我來開車吧。”
她坐在了駕駛座,卻并沒喲着急着開車。
“怎麼呢?”
周津安挨着周楚承坐下,周楚承的腦袋自然地靠在了周津安的肩膀上。
“等一會兒。”
喬恩說道。
她的目光朝不遠處望去,宮萱芷的身影還沒有出現。
幾近淩晨,街道上空鬧鬧的,行人已經很少了。
又過了好一陣,遠遠的看着一個纖瘦的身影朝這邊小跑過來。
喬恩打開雙閃,沖宮萱芷示意。
她不由得加快了腳底的步子。
“周總怎麼樣啦?我買了粥,他能喝一點嗎?”
她趴在車窗口深情地看向周楚承。
喬恩淺淺一笑,“要不你先上車吧,待會兒他醒了,你叮囑他喝粥。”
這一次,宮萱芷沒有猶豫,她拉開車門就坐在了副駕駛。
車子直奔楚苑。
下了車,周津安又背着周楚承朝屋裡走。
全程,宮萱芷鞍前馬後地護着周楚承。
周津安将周楚承送入客房,蓉姐打了水進來。
喬恩卻示意她将水盆放下。
“宮小姐,麻煩你幫忙給楚承擦拭一下。”
“好啊。”
宮萱芷大大方方地端起水盆就朝床邊走去。
喬恩使了個眼色,與蓉姐從房間裡退了出去。
“待會兒,你告訴宮小姐,隔壁房已經收拾好了,她今晚可以在這裡留宿。”
說完,喬恩返身回了主卧。
房内,周津安一臉疑惑地看向她。
“你怎麼能讓宮萱芷給周楚承擦洗呢?”
喬恩笑道:“我不光讓她擦洗,我還讓她留宿呢!”
“你不怕是引狼入室?”周津安的眸色深了深。
喬恩挽起袖子,緩緩地朝盥洗室走去。
“那也隻會是周楚承的室。”
女人最懂女人的心思,喬恩隻是多看了一眼,便看出宮萱芷對周楚承的情愫。
她跟宮萱芷打過交道,小姑娘單純直率,肚子裡沒有那些彎彎繞繞的腸子,倒是挺适合周楚承的。
“這種事咱們不能替他做主。”
周津安站在門口,語重心長地說道。
在大義滅親這件事上,周楚承站在了周津安這一邊,也讓自己徹底地成為了孤兒。
無論怎樣,周津安的心裡都有些過意不去。
“我們是他的大哥大嫂,他今年都二十六了,也該談個女朋友了,你也不希望看到他孤零零一個人吧?要是再這樣借酒澆愁,我怕是真把自己澆沒了。”
“宮萱芷會是他喜歡的類型嗎?”
周津安一臉問号。
喬恩伸手在他額前敲了一下,“你怎麼知道就不是?”
客房裡。
周楚承睡得并不踏實,他喝了太多的酒,蓉姐熬了醒酒湯,宮萱芷喂他喝了一些。
半夜裡,他不停地嘔吐,宮萱芷就守在床邊伺候着他。
一直到天邊亮起魚肚白,宮萱芷才趴在周楚承的床邊眯了一小會兒。
早餐時間。
周津安坐在餐桌邊吃着小混沌,目光卻不時地朝樓梯口望去。
“宮小姐昨晚沒有回客房睡,小少爺半夜裡吐了一回,一直都是宮小姐在照顧。我給小少爺熬了白粥,待會兒他醒了就讓他喝,還給劉醫生打了招呼,十點鐘他會過來。”
蓉姐一邊忙碌着,一邊說道。
周津安銳利的眸子又看向喬恩。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他總擔心鬧出點什麼。
“你吃完了就去上班吧,家裡事兒不用你操心。”
喬恩抱着念恩,正給她喂粥。
“他正鬧情緒呢,可千萬别火上澆油。”
周津安臨走的時候叮囑道。
三樓客房。
周楚承終于從睡夢中醒來,頭疼欲裂,渾身輕飄飄的,像是失去了重心似的。
他掙紮了幾下,想要從床上爬起來,可是半條胳膊卻被人壓得死死的。
他睜開眼,扭頭朝旁邊望去,就見宮萱芷抱着他半條胳膊枕着,睡得正酣。
他條件反射似的抽回自己的胳膊。
或許是因為他的動作太快,宮萱芷被驚醒了。
“周總,您醒了?”
她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兩隻黑眼圈特大無比。
接着,她自然地伸手貼在周楚承的額前,“您現在還難受嗎?以後可千萬不能喝這麼多酒了,你知不知道昨天晚上真的很危險啊?”
周楚承的腦袋這會兒又開始暈了。
他起床,扶着牆,慢慢地站穩。
“我在哪兒?”
“周總,也就是您大哥的家,昨晚我不知道該怎麼辦,就給許助理打電話了,她跟您的大哥一起接您回的這裡。”
周楚承擡眼看向宮萱芷,他的眉頭不由得擰成了一團。
“你為什麼在這裡?”
“我……”
宮萱芷一下子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了。
“是我讓宮小姐過來照顧你的。”
就在這時,喬恩出現在了門口。
“蓉姐做好了早餐,你們應該都餓了吧,下樓吃一些。”
喬恩抱着念恩就朝樓下走。
周楚承臉色有些難堪。
他最不堪的一面現在全部都暴露在他最不願暴露的人面前,而讓這一切暴露的人卻是宮萱芷。
不過,她并沒有發現她做錯了事。
“周總,我來扶着您。”
她上前,主動挽住他的胳膊,想要攙扶着他下去。
周楚承一把推開了她,“不用。”
他很執拗,也很倔強,就自己扶着牆,走幾步,然後歇一會兒,再走幾步。
等周楚承下樓時,劉醫生已經在客廳等候了。
“三少,您以後可不能喝這麼多酒。”
他拿着聽診器走向周楚承,扶着他的胳膊在沙發上坐定,然後給他做了最基礎的檢查。
然後又開了一些藥,“喝酒傷身,這個道理我不用跟你多講。這些藥呢,餐前記得服用。”
他收起東西朝門口走去。
蓉姐從廚房裡端出白粥,笑着看向周楚承。
“小少爺,你今天可沒有口福了,我包了三鮮混沌,不過你不能吃。這白粥,你乖乖地喝。”
周楚承的眉頭一擰,“我不喝白粥。”
“周總,聽話,您昨天喝了那麼多酒,還是喝粥對胃好。”
宮萱芷不合時宜地啰嗦了一句。
頓時,周楚承的臉色就陰沉了下來。
“你先去上班吧,還有很多工作等着你去處理,我今天就不去公司了。”
他以周總的身份發了令。
宮萱芷欲言又止,她求助似地看向了喬恩。
“還是讓宮小姐留下來吧,今天我要帶念恩去打疫苗,家裡沒有人,我不放心。”
“不用了,我一會兒就走。”
周楚承再次冷冷地拒絕。
話說到這個份兒上,宮萱芷要是還不識趣,那就沒意思了。
“周總,那我先走了。”
她抓起小包,依依不舍地朝門口走去。
她一走,周楚承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大嫂,你這是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