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廳熱鬧非凡,柳江雲卻有些坐立難安。
“江雲,你怎麼了?”林清婉放下茶盞,瞧着她泛紅的臉,“你臉怎麼這麼紅,可是飲多了果酒?”
柳江雲搖搖頭,伸手摸上臉頰,“應該不會啊,以往在家中時,我時常飲酒,還是有幾分酒量的,這青梅酒更不會醉人才是。”
可她卻的确有幾分燥熱,頭腦也有些昏沉。
“清婉姐姐,想是屋中有些悶熱,我出去轉一圈,換換空氣。”
“我陪你一起。”林清婉站起身,二人一同出去。
柳江雲:“宴席還未結束,你提前離開,你大舅母會不會責怪你?”
二人走在小道上,林清婉笑道,“你多慮了,你瞧着這整場宴會她有關注過我嗎?”
柳江雲歎口氣,點點頭,“看來她真的挺喜歡宋明佳的。”
從宴會開始就親親熱熱将宋明佳拉到身旁坐,介紹于各家夫人認識,誇的是天上有,地上無。
林清婉一笑,“她千挑萬選的,自然是極滿意。”
柳江雲猶疑片刻,問道,“今日…沈墨可來參宴了?”
“不知道。”
“今日我一直待在内院,未曾過問外院之事。”
他來與不來,她也不甚關心,隻是作為名義上的未婚夫妻,她的禮數到了就成。
柳江雲細細瞧她一瞬,見她當真毫不在意,心下不免替哥哥高興幾分。
走了半盞茶不到,柳江雲便有些乏力,頭昏眼花的厲害。
“清婉姐姐,我有些不舒服,近處可有能休息的地方?”
林清婉忙伸手扶住她,四處看幾眼,道:“去後面吧,那邊有幾間廂房。”
“檸襄,你回錦繡閣,将檸霜帶過來。”
柳江雲,“姐姐不必麻煩,我沒事,就是有些乏力,想來真是因那幾杯青梅酒而緻。”
這種感覺,像極她喝醉酒時。
“在家中時,我酒量尚可的,不知為何今日幾杯果酒竟會醉了,莫不是姐姐的酒裡摻了東西?”
她眉眼彎起,同林清婉說笑。
林清婉嗔她一眼:“你怎麼知道我摻了東西,就等着撂倒你呢。”
二人笑笑,走向那緊挨着的三間廂房。
将人扶進最右側的那間,“這是專門給客人準備,用來小憩的,你先在這躺會兒,等會檸霜過來,讓她給你看看,我也能放心。”
柳江雲點點頭,剛沾上床榻就睡了過去。
林清婉守在一旁,單手撐着頭,本也想眯一會兒,門外就響起了敲門聲。
“誰?”
無人應聲,門又從外面輕叩三聲。
她蹙起眉,柳江雲的丫鬟走過去開門,門外卻空無一人。
她瞪大眼睛,有些驚異,又再次将門合上。
林清婉盯着木門不動,果不其然,不過片刻,門再次被敲響。
柳江雲的丫鬟不由有些毛骨悚然,“林小姐,這…”
青天白日的,該不是遇上鬼了吧,她往後縮去,不住的咽着口水。
林清婉心中也有些發毛,她站起身,放緩腳步往門口走去,鼻尖突然染上一屢若有似無的香氣,越靠近木門,那香氣就越發清晰。
她臉色由怔愣轉為驚訝,又化為惱意。
她伸手抓住門栓,猛然拉開木門,門外卻依舊空空蕩蕩,唯獨那屢淡香還未來及散去。
她回頭看向吓白臉的小丫鬟,“照看好你家小姐,我出去看看。”
小丫鬟忙不疊點頭。
林清婉走出去,轉身關上木門,四處看幾眼後,選了個最隐蔽的小路走了過去,若她記得不錯,那後邊有一處假山。
她往裡走了大約一盞茶才停下,看着眼前的假山,她走到假山後,确定四處無人,才昂頭看向四周。
“你裝神弄鬼的是故意吓唬我嗎?”尋不到人影,她對着空氣氣道。
話音剛落,一片暗影自身後投下,在地上拉出長長的身影。
周暮輕咳一聲,“你如何得知是我,萬一是旁人要對你不利呢?”
他單手背後,聲音冷然。
雖早有心理準備,可林清婉還是吓的腳下一軟,小臉發白。
她緩緩轉過身,看着眼前身着黑衣華服的男人,“你…你是從哪出來的,為何我瞧不見你?”
周暮呵的一笑,“若是連你都能找到我的蹤迹,那我豈不是早就化為了枯骨,還如何能站在你眼前。”
貌似說的有理。
林清婉抿了抿嘴,“你…今日怎的有空過來,可是政務不忙?”
“你不希望我來?”周暮劍眉一挑,眉眼染上冷意。
耳邊響起淩峰複述的那番話,他唇畔勾起一絲很是虛假的淺笑。
“沒有,我隻是擔心…擔心打擾你正事。”
擔心他是否會以為,她蒹葭倚玉,有攀附之心。
“那就是,希望我來的意思?”周暮走上前幾步,似笑非笑。
林清婉退後一步,連忙移開視線,“你…你是從外院來的?用飯了嗎?”
“用過了,還跟你二哥喝了幾杯,隻是他酒量不佳,我出來時,他已有幾分醉意。”
林清婉皺皺眉,“他不勝酒力,怎的還與人喝酒?”
“本世子與他喝,他如何拒絕?況且今日到場的都是家中翹楚,将來的一家之主,他們敬酒恭賀,自是不能推拒,混迹官場,酒、是必需之物。”
繞是他,有時也需逢場作戲,周旋于朋酒之會。
二人并肩而立于假山後,宛若兩情相悅的男女幽會般,低聲細語的閑聊,此時已近冬日,清風帶着微寒,二人之間氣氛卻很是溫馨。
林清婉擡眼看着身旁男人,半晌,輕聲開口,“周暮,謝謝你!”
周暮眼皮微斂,垂頭看向一臉正色的少女,“謝我什麼?”
“其實…今日請你來,我是有私心的。”
周暮轉過身,就那麼直直的看着她。
林清婉長呼口氣,指尖帶着涼意,“林家雖與王家有姻親,可祖父已緻仕,如今王家掌權在大表哥手中,親情逐漸淡薄。”
“林家落魄,身後又無人依仗,我怕他日二哥入朝,會步履艱難。”
“今日你能來參宴,于林家是莫大幫助,至少在那些士族眼中,會忌憚一二,高看哥哥幾分,他在官場上,也能少幾分阻力。”
林清婉垂下頭,低低道了句對不住,安靜的等着這人發火。
她幾番糾結,便是掙紮于此,她想邀他參宴是真,可他真來了,借了他的勢也是真。
她心中清楚其中意義,可還是給他下了帖子,一邊希望他來,一邊又怕他來,所以才會讓月禾帶那樣的話給他。
她苦笑一下,與他這樣身份的人相交,實屬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