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那顔阊郡主卻從不是個安生的主。
“王家雖無嫡出小姐，可這般宴會，也不該交由一個身份低下的表小姐籌辦，瞧這擺設，處處都透着窮酸。”顔阊郡主立在門口，挑剔的掃着屋内，眼底透着不屑。
屋内已坐了幾位貴小姐，聞言面露讪然，還是紛紛起身向她行禮。
顔阊擡擡手，甩着錦帕走進去，“本郡主參加的宴會，便是沒有金銀銅器裝飾，也該有軟毯鋪陳，這用花草為景的，倒是頭一遭瞧見。”
“宋小姐，你說是不是？”
宋明佳心中憋氣，隻勉強扯扯唇角。
王家好歹是她未來夫家，顔阊郡主貶低林清婉就算，可窮酸二字卻是連王家一起帶上了，那她成什麼了？
林清婉與柳江雲剛邁進宴會廳，正巧将顔阊郡主之言聽進耳中。
“王家家風，一向克勤于邦,克儉于家，且古有言，勤儉之風盛行于世，是國之本，家之幸，民之福。”
林清婉笑着走進去，“王家一向以此為宗旨，隻是有些簡陋委屈了奢貴的郡主，還望郡主見諒。”
顔阊眸色微冷，“今日見識過林小姐口才，才知什麼叫巧言令色。”
林清婉回以淺笑，其他貴女齊齊笑着打圓場，“林小姐真不愧是王老太師的外孫女，連這風骨氣節都十足十相似，我家祖父也常教導我們姐妹要勤儉。”
開口的是丞相之女，阮言。
如今國庫正是空虛之時，前不久荊州災禍，皇上還命百官捐銀，可卻顯效甚微，各家哭窮不疊，如今卻在宴會上大放厥詞，宣揚奢靡，豈不是自打嘴巴，給家中招禍。
顔阊看眼阮言，心思幾轉便明白她的意思，不由冷哼一聲，卻也沒再多言，兀自走到上位坐下。
在場貴女，她的身份最高，坐在首位自是理所應當。
林清婉沖阮言笑笑，這姑娘反應與心智倒是不差，可惜了，沒能捏住顔阊錯處。
吩咐丫鬟們上了茶與點心，宴會廳中一片祥和，笑語晏晏。
盛京勢力盤根錯節，各家小姐的圈子自然也有所不同，三五成群的坐在一處談笑，各不打擾。
王妍兮周轉于各家小姐身邊，可一圈下來，幾乎都沒得到什麼好臉色，便也歇下心思，安安靜靜的找個角落坐下。
宋明佳瞥她一眼，手中攥着她方才塞過來的紙筏，臉上帶着不耐。
她沖身旁丫鬟使個眼色，那丫鬟立即颔首，不着痕迹的退了出去。
林清婉與柳江雲就那麼瞧着那些貴小姐們閑聊，從穿衣打扮，到詩詞歌賦，又到俊美郎君…
“若非是林二哥的宴會，我定不會來的，真是無聊死了，你說，她們怎麼就不知道口渴呢？”
林清婉笑笑，拉着她起身，“時辰差不多了，該擺宴了，咱們去後廚瞧瞧。”
柳江雲點點頭，二人繞過聊的熱火朝天的少女們，走了出去。
二人剛出宴會廳不遠，便碰上了李氏身邊的嬷嬷。
“表小姐。”
“嬷嬷可是剛從後廚回來？”
李嬷嬷笑着點頭，“夫人讓老奴來看看準備的如何了，若是妥當，便帶各家夫人過去宴會廳那邊用飯。”
各家夫人如今都在芳華院，由李氏與宣氏接待着。
“後廚有嬷嬷操心，那我就不過去看了。”林清婉也懶怠操心這些，省的一個不對，又被李氏不滿。
她與柳江雲原路折回，一路悠悠哉哉的閑逛着，直到丫鬟們魚貫而過，端着托盤往宴會廳走，她們這才回去。
柳江雲走在右側，正與林清婉說着話，迎面卻撞上了一個小丫鬟，丫鬟手中端着托盤，上面放着幾碟糕點。
她哎呦一聲往後退去，托盤上的糕點也散落一半，柳江雲眼急手快的将人拉住，這才不至她摔到地上。
她擡眼見到林清婉，神色有一瞬的慌亂，立即跪下求饒，“奴婢不是有意的，請表小姐恕罪。”
“江雲，你如何？”
柳江雲低頭抖落衣裙上的糕點碎屑，搖了搖頭，“沒關系，我去換件衣服就成。”
林清婉這才看向地上的小丫鬟，“宴會廳在前面，你為何端着糕點往回走？”
小丫鬟低垂着頭，有些結巴:“奴…奴婢…奴婢肚子有些不舒服，想尋個熟人先幫忙送過去，走路就有些匆忙，這才弄髒這位小姐衣裙。”
柳江雲，“沒事，你起來吧。”
那丫鬟看眼林清婉，見她點頭，這才忙不疊起身，千恩萬謝的退下。
林清婉:“我帶你去換衣服。”
柳江雲點點頭，貴小姐參宴，一般都會多帶一套衣裙以備不時之需，她的丫鬟匆忙去取。
待換好衣裙，收拾妥當來到宴會廳時，李氏攜貴夫人們早就到了，宴會都已進行一半。
李氏瞥過從後邊繞進來的林清婉與柳江雲，眸中劃過不喜，卻也并未多問，接着與身旁夫人說笑。
柳江雲，“你大舅母貌似不高興了。”
林清婉搖搖頭，“沒事。”
反正她高興不高興都不待見她。
中場，王老夫人現身與各家夫人寒暄幾句，話裡話外都是對林軒逸這個外孫的自豪，她的态度，令對林清婉本不熱絡的幾位小姐轉變了态度，對她親近幾分。
王妍兮坐在她身後的桌上，看着各家小姐對林清婉笑顔以對，溫和友善的一幕，眸中劃過一道暗芒，唇角勾起笑意。
過了今日，這些曾對她不假辭色的小姐們，就會像對林清婉一樣，與她交好。
而林清婉，則被碾入塵埃。
她轉頭看向對面的宋明佳，宋明佳回以安慰一笑，捏起桌上糕點，放入口中。
王妍兮一笑，也看向桌上那碟糕點，小口吃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