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與宣氏正招呼着賓客入坐,笑的滿臉褶子,親親熱熱的,絲毫不顯不合之意,丫鬟們魚貫而入端上茶果飯食。
王氏牽着林清婉随意尋個位置坐下,與同桌一和善的婦人有一搭沒一搭的交談着,李氏扭頭瞥了一眼,嘴角一揚。
伸手招呼丫鬟過去吩咐了幾句,才冷哼一聲接着忙活去了。
王氏雖為王家嫡女,但林家勢微,而因着王老太師的面子,在坐的還有幾位诰命夫人。
王氏心知那些人眼界高,定是看不上林家的門第,畢竟是在娘家,未免節外生枝,她尋的位置便靠後了些,同桌的也都是些小官家眷。
隻是她有意低調,不招惹事端,卻有人不見不得她清閑。
“沈夫人,您來的晚了些,坐這吧。”身後丫鬟的聲音響起,随即一個熟悉的女聲輕嗯一聲。
林氏扶了扶發間金簪,不緊不慢的坐了下來。
王氏身旁一暗,扭頭就瞧見了一臉高傲的林氏,頓時沉了臉。
“嫂嫂好。”林氏沖王氏點點頭,笑的很是親熱。
衆目睽睽之下,她自然要顧及着面子裡子,王氏卻不在意那些,冷笑一聲。
“我可當不起沈夫人的這句嫂嫂,林家落魄,比不得沈家金貴,自然也攀不上這高枝。”
林氏高傲,自然聽不得王氏這番陰陽怪氣,不冷不熱道,“嫂嫂這是什麼話,不論如何,你都是我的娘家人,皿緣親情可是怎麼都改不了的。”
王氏,“俗話言,狗還不嫌家貧,你這番行為,可是連狗都不如。”
“畜生不如的人,怎會與我有皿緣親情!”
“你—”林氏氣的差點拍案而起,轉而注意到旁人看過來的戲谑目光,又強壓了下去。
“家醜不可外揚,這畢竟是在你娘家,你還是莫這般嚣張,以免連累母家也跟着丢人。”
她轉而又看向林清婉,唇角突然溢出一抹輕笑,“婉姐兒今年可是已經過及笄了,你莫不是真想讓她當老姑娘不成?我勸嫂嫂還是莫意氣用事,否則,隻怕悔之晚矣。”
家世低微,又遭退婚,還能嫁什麼好人家,到最後,指不定還是要松口給墨哥兒做妾。
王氏自是明白她的意思,氣急的她,伸手探向桌底下林氏的腿,狠狠的擰了一把。
疼的林氏眼圈含淚,險些跳起來,“你……你……”
“你也是書香門第出身,怎的如那市井潑婦一般。”
林氏怎麼都沒想到,王氏竟然會直接下黑手。
“你最好老實些,否則—我還掐你。”王氏臉上笑意盈盈,落在旁人眼中,仿佛正親親熱熱的與林氏寒暄。
“潑婦腌臜才,不可理喻!”林氏最是要臉面不過,自然做不來這沒有體面之事。
王氏冷冷一笑,“若論腌臜,我可不及你萬分之一,你那背地陰人,見不得光的手段,可比我肮髒多了。”
“至少,我光明磊落。”王氏伸手,作勢伸向林氏,驚的林氏立即起身躲開。
一瞬間,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過來,滿是好奇與看戲的神色。
“我不知你胡言亂語什麼。”林氏倉惶的扔下一句,又沖丫鬟冷聲道,“還不給我換個位置。”
丫鬟一直守在一旁看戲,自然将一切看在眼中,此時看着王氏的眼神,頗有幾分古怪。
林氏換了個位置重新坐下,還在不停地垂頭揉着腿,嘴裡不時咕哝幾句,不用想,定是再罵王氏。
林清婉一直坐在一旁看着,對王氏的行徑,恨不能拍手稱快。
“阿母真厲害。”她低聲調侃,看向林氏的眼神很是陰冷。
正想着事情,右手突然被王氏握住,“你莫要擅作主張。”
林清婉一怔,垂下頭沒有言語,不曾想這點小心思都被阿母瞧了出來。
“我就等着她來呢,你放心,我有的是手段收拾她,你就瞧好吧。”王氏拍拍她的手,又冷笑着瞥眼林氏。
林氏起初繃着臉,時不時瞪眼王氏,心中堵的厲害,本是來耀武揚威的,不曾想,竟反被欺辱。
她越想越氣,便拉着身旁的幾位夫人聊起了男女婚事,當然,最後話題定在了沈墨與阮家的親事上,将阮言誇的是天上有地上無的。
還說什麼幸虧退了婚,不然也遇不到阮言這麼優秀的姑娘,那幾位夫人自然應合着。
廳中氣氛有些怪異,其他貴夫人們有的八卦的傾聽着,有的不甚在意的抿着茶,更有看戲嘲諷的。
王氏捏着茶盞,聽着林氏趾高氣昂的炫耀,氣的厲害。
“往日隻聽說過,倒是從不曾見過沈夫人,如今一見,竟也是個性情中人。”李氏輕笑着坐到王氏身邊,滿臉嘲諷。
王氏,“這不是正合嫂嫂心意嗎。”
将林氏安排與她一桌,不就是想看她二人争鬥,她好在一旁看戲嗎。
李氏笑容不變,不甚在意的撫平裙擺上的褶皺,“你這是什麼話,我可沒那個意思。”
“畢竟咱們才是一家人,我還是偏向着你的,隻是今日畢竟是王府的喜事,萬沒有得罪客人的道理,所以,隻能讓你委屈委屈了。”
“況且人家隻是贊揚自家兒媳,又沒說什麼天理不容之事,我又能如何,說到底還是妹妹你,太過狹隘罷了。”
李氏淡淡一笑。
林清婉突然偏過頭,天真問道,,“舅母這般閑,可是大表哥的親事定下了?”
“哦,對了,倒是忘記問您了,上次那婚事退掉了沒,還有大舅舅與外祖父,還讓您插手大表哥的婚事嗎?”
這是李氏這一生都不願提及的丢人事,此時被林清婉玩笑時說出,頓時臉色很是難看。
“你大表哥如今正是前途似錦之時,婚事,還不着急。”
“王家雖不如以往煊赫,但還是要挑上一挑的,畢竟王家主母,也不是什麼人都有資格的。”
林清婉點頭,“大舅母說的是,若非如此,上個也就不用退婚了,興許湊合湊合還能用。”
李氏一哽,聲音冷硬起來,“你是閨閣女兒家,怎的提及婚嫁之時,毫無羞恥之心,沒的讓人笑話,屆時,也要連累王家被人言論沒有規矩。”
林清婉淡淡一笑,“大舅母身為王家主母,在自家宴會上挑唆事端,搬弄口舌都沒被人言論,我不過随口幾句,便要被人笑話了?”
“那也太沒有人權了,大舅母雖是長輩,可也不能如此專橫跋扈。”
李氏重重放下茶盞,本想斥王氏幾句管教不嚴,但見王氏那一臉傲然的神情,又咽了回去。
“伶牙俐齒,也不怪沈夫人不喜你!我畢竟也養了你幾個月,沒有功勞也有情義在的,你如今這報答方式,實屬令人罕見。”
“不過幸好,我胥哥兒聽話,不曾娶回個如你這般性的,否則,我才真真是要氣死。”
王氏沉着臉本想回嘴,可李氏卻已冷哼一聲站起身走了。
一頓飯,吃的王氏很是窩火,因着林氏連番對阮言的誇贊,所有人看向林清婉與王氏的眼神,無一不帶着諷刺與鄙夷,更是将林清婉與阮言從頭到尾到比對了一番。
以至各種各樣的眼神與嘀咕,紛紛落在林清婉的身上。
王氏忍的手背發青,卻依舊不能聲張,畢竟人家并未提及她林家,若她開口,反倒是他們對号入座,狗急跳牆。
宴席一結束,王氏便招呼了王嬷嬷過去,低聲吩咐幾句,王嬷嬷眼睛頓時亮了起來,積攢的怒氣消散不少。
宣氏是個沒腦子的,自然看不懂宴席上的彎彎繞與硝煙,隻一味的陪着幾位诰命夫人閑聊。
有丫鬟上前禀報了什麼,她臉色頓時一沉,有些不耐,低聲道,“什麼喜兒翠兒的,那兩個本就是三哥兒的通房,她鬧騰什麼,讓她給我老實些,老夫人本就不喜她,若是她在胡鬧,就别怪我不客氣。”
那丫鬟立即應下離去。
“若是有事,王二夫人盡管去忙就是。”一貴夫人笑道。
宣氏連忙搖頭,“沒什麼事,不過是喜房那邊的小岔子,不打緊,不打緊。”
王老爺子不讓她們與朝中的貴夫人來往,是以,她根本沒有與她們接觸的機會,今日能趁機攏攏人脈,她怎能放棄。
還有喜房那個不省心的鬧騰精,這幾日可是因着三哥兒後院那幾個女人,鬧的她腦仁直疼,她原先還不覺得有什麼,如今卻是越發瞧不上她。
若不是她,三哥兒指不定能娶那些高門大戶的千金,前途不可限量,怎至她還被婆母甩臉子。
宣氏越想越後悔,對小宣氏,也有了些許的不滿,以至前幾日,小宣氏送信回來要銀子,都沒有理會。
若非她一再要求,讓她照顧那女人,她也不會引狼入室,讓那女人鑽了空子,還搭上了兒子。
如今,她怕是這輩子都比不上大房了,有那個拖後腿的,三哥兒還如何能比的上王景胥。
宴席結束,王氏帶着林清婉去遠心堂與王老夫人道别,王老夫人歎口氣,想到這滿院子的糟心事,也沒有挽留什麼,隻讓身旁嬷嬷送她們。